“你师傅没有告诉你,猴子再快也逃不出佛祖的掌心吗?今天老夫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巨佛肩头,小书童高声大笑。金芒之下,他的神态竟似一耄耋老者,与那顽童的身躯格格不入。
话音落下,男童也不再迟疑。顷刻间佛手翻覆,那掌心中的苏无影瞬间便被压在掌下,只有一个脑袋露在了外头。
男人嘶声怒吼,他的额头青筋暴起,但纵使用尽全身力量,却依然无法挣脱。苏无影的背后,竟似有一个世界的重量压在了身上。
而古塔的另一头,韩丕的境况亦是急转直下。少了苏无影,六位男童,除了佛肩上的真身,全都围了上来。法医背后青龙翻腾,而金色噬灵更是引领无数飞剑,在墨色龙群中拼杀。然而纵使如此,法医依旧节节败退,他的三只骷髅武士,亦是伤痕累累,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自打遇到苏浊清以来,韩丕虽屡面强敌,但总是无往不利。纵使当年的宁其峰,他亦可依靠智慧取胜。而此时,当真正的高手站在对面,绝对的力量,瞬间便让他所谓的智慧、武器与机甲,统统失去了意义。
虽然底牌尽出,但却依旧看不到一丝扭转的可能。此时此景,韩丕这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可就在绝望几乎将法医击溃之时,苏无影却依然没有放弃希望。佛掌之下,他唯一能动的,便是头颅。可男人的面颊上,那脸谱竟再次变化,从原本的猢狲,变作了一位剑眉星目,头生三眼的将军。
男人大喝不止,而他额前的神眼,也在此刻绽出了一道金光。金色光芒无比刺眼,佛掌之前,那光芒竟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不断流转、汇聚,片刻便化为了一头猎犬的模样。
“啸天神犬,听我号令,去吧!”
苏无影放声怒吼,而那神犬也在一阵狂吠之后,冲了出去。男人目光看向哪里,它便杀向哪里。
童子真身不断挥毫,龙蛇虎豹亦在他笔尖游走,很快便扑将出来。但无奈那啸天神犬更加神猛,。纵使猛兽环绕,亦是万兽难挡。仅仅片刻,它便杀到了童子身前。一道金光闪过,书童的手臂之上,竟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爪痕。
无奈之下,男童迅速后退,那五道分身也先后冲了过来。龙海涌来,韩丕那头,压力骤减,可哮天犬却陷入其中,再也无法伤到童子。好在苏无影却借此机会,逃出了佛掌,化身一位手持画戟的神将,站在了男童对面。
“不错,不错,比你师傅年轻那会儿竟还强些。不过即便如此,老夫今天还是要说到做到,好好教训你一番。”
古塔之前,男童左臂流血,但口气却依旧轻狂。话音落下,他的画作也刚好完成。一头与哮天犬模样类似,但却更加俊美的母犬竟自童子的笔尖走了出来。
母犬缓缓落地,它没有进攻,却扭动着“窈窕”的身形,向着苏无影的爱犬抛了个媚眼。而更令人无语的是,之前还神猛无比的天狗,此刻竟摇着尾巴,追了过来。不久便随那母狗,离开了战场,逍遥而去。
苏无影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你这卖主求荣,见色忘义的腌臜东西,下次便宰了你炖火锅!”
”哈哈,你确定还有下次吗?”
男童突然插话。一瞬之间,五位分身,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男人围住。而苏无影刚要动手,那五道分身就瞬间融化,而后化为五片粉色的莲花花瓣,从地面向着男人聚拢而去。方天画戟不断劈下,地面也被苏无影砸出了一个个小坑,可即便如此,那莲花花瓣却依然没有丝毫损伤。
很快花瓣聚拢,苏无影的脚下也凭空生出了一朵睡莲。睡莲越长越大,花瓣也逐渐合拢,大有将苏无影再次困住之势。
吃一堑,长一智,苏无影不再硬拼,而是立刻抽身逃走。可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再也不停使唤,四肢白骸就仿佛被封印了一般,使不出一丝力气。
须臾之间,花瓣合拢,瞬间便化为了一颗莲子,落在了童子掌心。而那童子,只是打了个响指,装着苏无影的莲子便穿过了一个巴掌大的传送门,消失无踪。
“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韩丕大喊,可童子却看着他,微笑道:“击败我,便告诉你!”
“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我才不信你。”
法医大骂,他右脚跺地,一声龙吟之后,竟如野马脱缰,出其不意地奔向了童子。
在法医看来,眼前这位孩童,说话语气老气横秋,行事作风更是阴险狡诈,如果苏无影猜测不错,这幅孩童模样,多半也是障眼之法。而纵观之前的战斗,那童子最大的武器便是手中画笔。所以此时韩丕刻意指出对方的年龄,也是期望借此令对手分心,以便让自己能够抢到身前。只要不让对手继续作画,自己的胜算也便多了几分。
可就在法医心中的如意算盘噼啪作响之时,那男童却反而快步迎了上来,贱贱地说道:“人家不过十岁,哪是什么糟老头子。韩公子,你想见圣女,便如此不择手段吗?”
话音落下,韩丕大吃一惊。一直以来,便是苏无影也不知他真实来意,却不想被那童子看出了破绽。
然而未及法医想出自己究竟是何时露出马脚之时,那书童手中的毛笔却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体各处,显是要封住他周身穴道。
关键时刻,书客忽然飞出,化为巨叶,挡在身前。书童的攻击也尽数落在了芈晖法宝之上。
可就在韩丕借机反攻的刹那,那书童却手指轻扬,书客竟然临阵倒戈,法医的飞剑与苍龙竟被“自己的法宝”挡下。
“这是怎么回事?”
韩丕不由惊呼,可男童却笑嘻嘻地说道:“老东西的宝贝终于到手了。”
片刻后,那男童转身跳开,随即单手结印,书客也在他号令之下,重回了树叶大小,瞬息便要落入他口袋之中。
可就在他即将得手之时,男童对面,韩丕的手腕却发出了异彩。仿佛早有准备,法医的那枚青叶印记,竟化为一道禁制。一道绿光闪过,男童身前,书客消失不见。而一下刻,却回到了韩丕掌心。
“该死,好小气的老家伙,果然留了后手。”
话音落下,法医恍然大悟。他立即猜到,芈晖既然安排自己前往冥界,必然早已料到此刻这幕。那青叶印记中的手段,定是为这男童量身定做。
“要不这样?你将这书客给我,我放你离开如何?”
古塔前,男童再次开口,面带微笑。而韩丕却一脸不屑,斥道:
“你们青木苑的老头儿,都如你这般厚颜无耻吗?”
与韩丕所料一致,“青木苑”三字刚刚出口,那男童果然犹豫了片刻。而也仅仅是这片刻之间,法医毫不犹豫地化作了杨子规的模样。
战场之中,数十把飞剑连同之前苏无影散落的飞刀,竟与噬灵短剑一起,组成了一条剑龙,呼啸着奔向了还在恍惚中的书童。
剑锋划过,男童迅速躲闪。饶是剑龙迅猛无比,最终还是被他险险避开。但男童细小的右臂之上,也留下了数十道剑伤。
“哈哈,竟然学会用言语让对手分心?活学活用,很好!很好!不过,这杨子规与他的两位师兄一样,都是师从剑圣盖云。虽然盖云剑道入神,却也未必就赢的了我的画道,更别说杨子规还是个半吊子。韩公子,你模仿他必定没有胜算。”
持笔童子再次开口,可手中画笔却在不停抖动。韩丕亦不犹豫,他乘胜追击,刚刚散去的剑龙,瞬间聚拢,这次又化作了一柄巨剑,劈了下来。
然而巨剑剑锋刚落,一柄更加巨大的墨剑却挑了上来。两剑相触,一股乱流也在同时激荡开来。一瞬之间,数百柄飞剑互相碰撞,韩丕虽在十米之外,身上却仍旧被散射的剑芒劈出了无数剑痕。而相比之下,那男童却反而安然无恙。
显然这硬碰硬的第一回合,男童并未使用擅长的画道,却是故意以假剑对真剑。而两剑相接,反倒是韩丕落了下风。
此刻的法医,面无表情,虽然胜负的天平已然倾斜,他却反而更加平静。内心之中,韩丕不断搜寻杨子规的记忆。然而当初长安一战,杨子规以断臂强行阻止了韩丕对他记忆的探索。因而如今临阵,韩丕能掌握的剑招实际上少之又少。
不过他还是将自己搜寻所得,与前日观察雨入舟、杨子规与巨兽搏斗时的招数相结合。紧要关头,韩丕索性胡乱拼凑,竟试图在脑中开创出一套应急的剑法。
又是一声大喝,飞剑再次重聚。在法医的操控下,数十把利剑竟在空中组成了北斗七星的模样。
七星依次明亮,而飞剑也如连珠炮弹一般,从七星剑阵之中,逐一落下,线路刁钻,招招诡异。
“七星剑阵?怎么似乎有些不同?嗯,粗糙了些,但这么个用法,却也很有新意。那么我便用真七星,对对你这假七星。”
男童再次笑道。他不断躲闪,而那墨汁化成的假剑,却也在这时组成了一片黑色的北斗七星。只是男童的七星,气势更为磅礴。黑色七星亦是逐一爆发,很快便将韩丕的飞剑尽数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