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青木之下,居住在长安城内的千家万户,陆续熄灭了灯火。
然而地面之下,秦联邦政府秘密部队—黑甲的基地中,却仍旧灯火通明,繁忙非凡。
地下广场的一角,修理间内,黑甲最资深的两位工程师,已是大汗淋漓。而他们的修理对象崔柳却浑不在意,注意力只集中在与叶知秋的谈话中。
“这么说,杀害宁其峰的人,其实是想有意破坏联邦与青木苑的合作。可他们为何好要在警局纵火呢?”
警官继续推理,可无法想通的地方却越来越多。
“没那么简单。”叶知秋摇头道。
“实际上,培植青木,除了原石,还有一样东西极为重要。”
说到这里,修理间的中央,全息图像也变成了一枚清脆欲滴的绿叶。
“这是什么?”崔柳疑惑不解,他向坐起查看,身体却被小雨五花大绑,无法动弹。
“枫叶天书。”叶知秋的脸色变得凝重,继续道:
“这是青木苑的圣物,据说也是史前青木的残骸之一。而青木苑之所以能重造巨树,靠的便是从它内部提取的遗传图谱。而现在它被盗了,世纪花园案的死者宁其峰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么说,世纪花园案的关键就是寻找丢失的天书了?”
崔柳再问,可叶知秋却依旧摇头,道:
“天书那边,青木苑已经派人追查了,但宁其峰的尸体却另有来头,而尸体被盗也让事态变得更为严重!”
此时崔柳也想起了,在韩丕办公室见到了诡异蓝月图案,随即问道:
“你是说那人皮纹身,也有说法?
说罢便将目光挪向了那一直宛如雕塑的银发女子。
男人点头,却没有继续回答,而是走到了女子身旁,轻声道:
“人造人B2,苏醒。”
一瞬之间,女子抬头,僵硬的身体变得柔软,冰冷的面庞也恢复了生机。
崔柳万没想到,这栩栩如生的娇俏女子竟也是机器,可未及他发出惊叹,叶知秋却再次说道:
“B2,启动明日能量系统。”
蓝光绽放,诡异的纹身再次浮现,少女周身也隐隐可以看到,巨蟒的虚影。
“这究竟是什么?”韩丕终于按捺不住,而叶知秋则平静的说道:
“三个月前联邦远征军,从极北边境的废墟找到了她的残骸。起初无人知道她是什么,甚至无法修复,直至基因实验室的专家检查后,我们才知,这是一部史前文明的机器杀手。青木苑的家伙,称她为舟人神使。”
“舟人,神使?”
崔柳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不禁脱口而出。
叶知秋再次走到了电脑边,简单的操作后,全息图影也变作了一段考古的录像。
画面中,那些考古学家的最终发现是一幅壁画。繁华的都市中,一棵巨树拔地而起,想极了如今的长安。
而刚到第二副壁画,世界便陷入了火海,而造成这诸多毁灭的之人,正是无数从天而降,类似银发女子的机器人。
而另一边,叶知秋也解释道:“这是五年前夏城考古队,在西域发现的史前遗迹。根据事后青木苑的解读,我们才知道那史前文明是由一群自称天谕者的人所创造,而他们的死对头,便是这些舟人。”
全息影像一幅幅切换,很快便出现了世界各地其它区域的发现。但其中的故事大同小异,叶知秋也继续解释道:
“根据研究,我们发现所谓舟人神使其实是一种终极武器。作为机器,他们不光拥有自我意识,更可能拥有灵魂。可以说是一种机器生命。而更为关键的是,那些神使的身体,实际上还是根据天谕者的基因而制造的。”
“你说是这些自称舟人的机器生命,用金属复制了他们的对手,最终毁灭了史前文明?”
崔柳问道,而全息图像也在同时变成了世纪花园案的案发现场。
“根据青木苑的情报,你看到的蓝月纹身,便是史前天谕者特征。虽然他们也是才知道宁其峰的血统,但天谕者后裔的尸体被盗,便与天书丢失一样,非同小可。”
“所以,你是想说,青木苑和联邦都担心,宁其峰的尸体落入舟人后裔之手,进而重演当年的悲剧。”
崔柳举一反三,叶知秋则点头道:
“现在还无证据显示舟人重现了。但近年联邦发现的血剑余孽,其人造人技术却突飞猛进。加之你这次证实世纪花园案确与血剑有关,事态就变得严重了。”
说到这时,一直忙碌的流云也插话道:
“叶老板说的对,疯子,你带回来的战利品我也查看过了。如果那些残肢真的属于血剑,那么他们的技术恐怕真和舟人有些关联。”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联邦这回交给我们黑甲的任务,便是追查当年移民独立派余孽—血剑的踪迹,找到宁其峰尸体,并调查他们与传说中舟人的关系?”
“正是如此!”
叶知秋终于露出了笑容,而崔柳也握紧了拳头,微笑道:
“呵呵,血剑啊血剑,我们之间的旧账,也该算算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啰嗦了。”
此刻小雨突然插话,愤怒地说道:
“叶老板,疯子的身体我们真的修不好。他心脏和躯干部分的机械,比B2的还复杂。照我看,根本是同种类型,真不要启动备用方案吗?”
话音落下,叶知秋古井无波的脸庞终于露出了愁容,仿佛犹豫不绝。而一旁的流云也担忧地说道:
“小雨,无机生命源体还只是个理论,根本没在人身上尝试过。未知因素太多,你的方案绝不可行!”
“谁说只是个理论?如果没有它,我们根本不可能修好B2.。喏,这个大美女就是最好的证实!”
手术台前,小雨据理力争,说着便将手指向了银发女子。
而流云也不示弱,继续解释道:“但疯子并非纯粹的机器,他有50%还是人类,你的方案太危险了。”
二人争吵不休,叶知秋也依旧沉默。可手术台上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崔柳,却愈发有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别吵了!小雨,你先说说,啥是那个什么,无机生命源体来着。”
“所谓无机生命源体,顾名思义,便是由无机物质组成的原始生命形态。”
小雨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身后的黑箱,不久便将一个水晶容器取出。而容器内,一小团液态金属,竟仿佛蠕虫一般,不停地扭动。
“这就是那个什么源体?”
看着瓶中金属,崔柳竟觉有些恶心,而小雨却颇为不屑地反驳道:
“切!你可别小看了它。要知道,在我们这颗星球之上,所有已知的生命,都是有碳氢氧组成的有机生命体。而它,却是由金属组成。”
“我懂了。“
崔柳似乎有些明白,随即说道:“小雨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通过这种无机源体,便有可能让机器人获得真正的生命?”
此刻短发少女也愈发兴奋,继续说道:
“正是这个意思。实际上,这种源体和B2一样,都来自于史前遗迹,因此我甚至怀疑,早在上一个文明中,人类便已经掌握了赋予机器生命的技术。而且通过它,我们还成功的重启了B2.”
说罢,小雨竟在银发少女的胸前按了一下。很快,B2的胸腔缓缓展开,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熠熠生辉,而心脏的周围,竟是与源体一般,蠕动的金属血肉。
“真是不可思议。”
警官感叹道,很快他便再次看向了小雨,坚定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上手吧,小雨!”
见此一幕,流云立即上前阻拦,可叶知秋却终于开腔道:
“算了,胖子。疯子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而且他的遗骸,本就是楚峰将军留下的史前遗物,其结构比B2还复杂,只不过残缺不全罢了。我也觉得可以试试。”
半小时后,崔柳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转移到了黑甲更深处的核心实验室。在一间玻璃房内,小雨与数十名黑甲专家,围在了他的手术台边。叶知秋与流云也换上了白色制服,可他们只是观看,以防万一,真正的主刀大夫还是小雨。
伴随着嗡嗡的机械声,金属注射器的针头,在一副机械臂的推动下,刺入了崔柳的钢铁胸膛。
手术台旁,小雨一丝不苟,小心翼翼。在她的操控下,流动的无机生命源体缓缓注入,而警官的身体也在同时,感到无比的刺痛。
一声痛苦的低吼,自崔柳的喉头发出。一瞬之间,他只觉周身肌肉都在灼烧,但与此同时,胸口那幅钢铁之躯却在复苏。
年少时,崔柳因为一场惨案,险些丧命。而为了救他,当时联邦军团的总司令张楚峰,同时也是他的养父,亲手找来了这幅史前机体,并以此挽救了他的性命。
多年来,崔柳从未感受到机械身躯里的生机,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和那机体竟仿佛重生一般。
“夏娃之躯,复苏。夏娃之心,重铸。”
恍惚中,崔柳脑海里那个女声再次传来,但这次,那声音已不是夕日毫无感情的人工语音,而是变成了一种恍若神明的威严声音。
一时间,警官失去了神智,可手术室里,众人都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缓缓站起。
似乎是出于某种召唤,崔柳打开了小雨的黑匣子。一枚鸡蛋大小的能量原石被他直接取出。
下一刻,警官的胸口展开,一颗与B2仿佛,却又强壮许多的机械心脏,赫然露出。而当崔柳,在无意识中,将原石送入心脏时,那灿烂的晶体竟在瞬间,与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一天一夜,崔柳方才苏醒。而这其间,叶知秋始终守在了他的身旁。当警官彻底清醒,这位黑甲的首领,问起那日手术的经历,崔柳竟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又过三日,长安的一个清晨,粉色的朝霞再一次将睡梦中的城市唤醒。
破旧的小旅馆前,崔柳迎风而立,叶知秋、小雨和流云则站在他的身后,仿佛是在送行。
“这剑你带上,你的战利品中,就它,我还没弄明白。但我总觉得,此物不凡!”
流云拍了拍崔柳的肩膀,随即便将警官从血剑处缴获的长剑,交还到了他的手中。小雨什么也没说,眼中满是泪光。
至于叶知秋,则依旧还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金色的晨辉,穿过青木,落在四人的身上。崔柳挥手而去,可就在他即将没入街道深处时,叶知秋却自言自语地说道:
“疯子,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