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四年,在扬州前不久刚刚平定的南蛮叛乱再一次兴起,蛮族杀害了庐江郡多个县的长吏,占领了县城,太守无奈,便将情况上报了朝廷,一时庐江郡便陷入了混乱之中。而此时这位身处在洛阳皇宫深处的皇帝刘宏,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动乱而反思忏悔,仿佛这些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依旧我行我素。也许之前的地方叛乱多被卢植,臧旻,朱儁等人平定了,刘宏便自我感觉很好,认为天下在自己的治理下,稳如泰山,于是便更加的安心享乐了。
他鲜问政事,长期深居内宫,挖空心思尝试着玩乐的新花样。有一天,他突然来了兴致,对驴十分感兴趣,可问题是内宫无驴,一个善于逢迎的小黄门就从外地精心选了四只驴进宫。刘宏见后,爱如至宝,每天驾着一小车在宫内游玩。起初,还找一驭者驾车,几天后,索性亲自操持。上之所好下必趋之,皇帝驾驴车的消息传出内宫,京城许多官僚士大夫竞相摹仿,以为时尚,一时民间驴价陡涨。
正当京城人人都在追逐驾驴车的时尚时,皇帝刘宏又突然对驴车失去了兴趣。可没过几天,又有宦官为了溜须拍马,别出心裁的将一只狗打扮一番,戴进贤冠、穿朝服、佩绶带,要知道这可都是朝廷官员才可以佩戴的。这宦官让这狗摇摇摆摆上了朝,刘宏起初还不认得,待刘宏认出乃一狗时,不禁拍掌大笑,赞道:“好一个狗官。”满朝文武虽感奇耻大辱,却敢怒不敢言。还真应了那句‘召公作旅獒,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东汉帝国在这二十岁的皇帝手上,也渐渐的走向了坟场。
当他得知扬州庐江郡叛乱的消息时,中常侍赵忠便趁机为皇帝“出谋划策”道:“议郎卢植,原先在扬州九江郡担任过太守时,一来对当地人有恩威信义,二来他对平定南蛮之乱亦有经验,奴才认为卢议郎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这还真被赵忠说的有模有样,有理有节,却不知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也许对皇帝来说,为国分忧,为皇帝自己分责,这就是公,不过对赵忠来说,阻止像卢植这样的人进京,也就减损了反对自己的在京敌对势力,这便是私。
皇帝刘宏可不管这么多,一听赵忠提起了卢植这个人,便想起了就是蔡邕极力推荐要和他自己一同在东观校书的那个人,此时便说道:“那行吧,赵忠,你这就去传朕的旨意,就叫他出任庐江郡太守,校书一事就先不要管了,让他立马上任。”
随着刘宏的一声令下,一道圣旨便从洛阳八百里加急地发出去了。
......
这一路上,卢植、刘备、刘德然吃的住的都是在各地的驿馆里,这驿馆就是供传递文书以及往来的官员下榻之用,传递信息的人可以在这里休息以及换马匹,保证信息能够顺利送达。
这天,师徒三人在这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继续向洛阳进发,刚要出门,就被该驿馆的驿丞给叫住了:“卢大人,请留步,圣上传来圣旨,前不久庐江郡发生蛮族叛乱,陛下任命你为庐江郡太守,让你立马赴任,前往平定叛乱,不得有误。”
卢植一听是圣旨,立马叩旨谢恩道:“臣卢植,领旨谢恩。”
卢植此时胸中顿时堵了一肚子的闷气,他何尝不知南蛮为何要反,这些年来,社会风气一直处于污浊状态,各地官员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上交一本杀敌立功,平定叛乱的“功劳簿”,不惜放纵自己的手下去劫掠少数民族,强行逼迫他们起来造反。一旦有人造反,那就有了反贼,于是他们的价值就得到了体现,这些官员就可以率兵去斩杀这些所谓的“叛军”,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朝廷的封赏。殊不知这就是所谓的官逼民反呀!如若碰上文景皇帝还好,当机立断,彻查此事,换掉官员,严惩首恶;但偏偏却碰上这自我感觉很好的刘宏,这也就是为什么少数民族冲突不断的原因呀。
卢植对此种社会现象亦是有心无力呀,社会混乱最大的根源便是这皇帝,可是人家皇帝都不急,自己这个做臣子的在这里干着急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只能见招拆招,有一个叛乱,便去解决一个,究其叛乱的根源,那也就没办法啦。
师徒三人于是改道换程,开始向庐江郡进发。
刘备此时也是一肚子的郁闷,原本以为这次就可以到洛阳看看,见见世面,也可以顺便在朝廷官员面前混个熟脸,好为将来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打下一个人脉基础。可皇帝的一纸调令,便把目的地从繁华的洛阳换成了正处于叛乱之中,危机四伏,残垣断壁的庐江郡,这落差也太大了。
卢植此时也是一脸忧郁,但他并不是为自己去不成洛阳忧郁,而是为这庐江郡的百姓,为这大汉的黎民百姓而忧郁,想想这些百姓处于这乱世之中,也算是活到尽头了,老百姓整天活在恐怖之中,这个国家哪里还能好得起来呢?他忽然对刘备说道:“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人民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固了,国家才可以安宁呀,虽说老百姓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但是一旦统治者忽略了他们,他们便可以冲击甚至颠覆统治者的根基,当年暴秦残虐无道,不恤百姓,致使陈胜吴广于大泽乡起义,而后暴秦便在这各路诸侯的讨伐当中灭亡了。”
刘备听了卢植的话,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禁背后留了一阵冷汗,战战兢兢地问道:“老师,你说,我汉朝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呢?”
虽说这是一句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话,但是在这荒郊野岭,卢植也没有责备,说道:“不管如何,作为一个统治者,就必须要时刻重视老百姓的利益,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统治者也就别想过好日子,眼前这庐江郡的叛乱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呀,如若再不警惕,将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乱子。”
刘备被卢植一番话打动了,他现在觉得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他意识到老百姓的重要性,他甚至觉得去九江郡比去洛阳更加的有意义,因为,这样可以切身感受到老百姓的苦与累,也可以时刻提醒自己,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老百姓。
刘备深沉的说了一句:“老师,学生记住了。”
卢植看着刘备坚定的眼神,欣慰的点了点头。
只有刘德然一脸懵懂得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刘备,便自己看起了周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