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声通禀,陈啸庭不由大笑,这让张二铁等人有些不明就里。
高县丞来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说不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张二铁几人越想越没头绪。
此时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感叹,可能这就是他们在当街头混混儿的原因吧,这种烧脑子的事情确实不适合他们。
收起笑声后,陈啸庭便道:“看吧,说咱们的好日子到了,现在不就到了!”
高县丞来访,和好日子有什么干系?张二铁等人想不通透。
陈啸庭也没解释的打算,而是吩咐道:“继续给我抽他们,让高县丞听着这些人嚎着谈事情,想必效率也要高些!”
高旭主动来找他求和,而且还是到傍晚时分来,想来是真的忌惮陈啸庭明日再到衙门抓人。
再抓下去,泰西县衙吏员可都缺员一半了,整个县衙周转都难以维持下去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王铮等人的功劳,若不是他联合登门去游说,高旭恐怕都还在犹豫之中。
交代完手下事情后,陈啸庭带上官帽就走了出去,外面狱卒见他出现皆是迅速闪到一旁。
陈啸庭才出了大狱门口,方才歇下去的哀嚎声便又响起,而他也看到了不远处树荫下负手而立的高旭。
陈啸庭马上换了副脸色,颇为阿谀的迎上前道:“哎呀,是高县丞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高大人要见在下,只需叫人来传话就是,何须亲自跑一趟!”陈啸庭满脸惶恐道。
但这恰恰是在打高旭的脸,是他主动要来见陈啸庭的,这本身就是服软的表现。
高旭对陈啸庭恨之入骨,但此时也保持冷静道:“陈校尉这几天审案子,不知审得怎么样了?”
陈啸庭颇为无奈答道:“唉!没有大的突破,想来还要再叫些人来问话才是!”
高旭不由嘴角抽搐,这都抓了多少人了,你还要往大牢里送人!
而且,听着大狱深处那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这他娘的是叫问话吗?这是严刑拷打才对吧!
高旭胸前起伏不定,即便宽大的官服都未能遮住他的失态。
“陈校尉,那你打算如何了结此时?总归是要收场的!”高旭直接问道,他现在只想快点谈妥,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得不说陈啸庭让张二铁等人继续用刑是对的,恰好达到了其该有的效果。
陈啸庭则是一副悲悯之色道:“这些吏员们犯的大多是贪贿之案,实在是令人惋惜!”
“但在下也能理解他们,衙门里若是不收钱如何能应付下各种应酬,如何能融入其中!”
高旭只是静静听着陈啸庭说废话,他知道陈啸庭这是准备说自己的条件了。
然后便听陈啸庭道:“就如在下,也想融入县衙之内,可惜无钱无权,便只能被人孤立!”
便见陈啸庭一声叹息,然后问高旭道:“大人,您说我该如何,才能不重蹈这些人的覆辙!”
高旭努力平复自己的憋屈和怒吼,还得装出一副长辈样子,对陈啸庭鼓舞道:“只要你好好坐堂,认真履行职责,本官相信衙门众人一定敬服于你……”
陈啸庭摇了摇头,然后苦笑道:“只是敬服有何用处,家中父母年迈无钱奉养,一样是个不孝子罢了!”
你特么还想要钱,高旭这下真是怒了,这事儿岂能轻易答应。
可没等高旭婉转拒绝,便听陈啸庭接着道:“在下还是羡慕周知县,年纪轻轻便得中皇榜,而今更是即将升任东乡,大丈夫当如是也!”
看起来陈啸庭说话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其中却暗含杀机,这是在拿周海平的事要挟高旭。
憋屈……实在是憋屈,特别是在看到陈啸庭一本正经的样子,高旭都有扭头就走的冲动!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只听他道:“银钱只是小事,衙门众人都是热心肠,陈校尉若是家中困难,找人帮忙不难!”
陈啸庭点了点头,颇有些感动道:“高县丞,您可真是个好人,在下替家中父母谢过您老了!”
高旭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世上怎有人面皮厚到这种程度,遇到陈啸庭算倒了八辈子霉了。
“大人,如今天色已晚,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咱衙门里见!”陈啸庭一脸正色道。
高旭则道:“那咱们就说定了,明日衙门里见!”
陈啸庭不由有些好笑,这是怕自己反悔吗?
然后他点了点头,接着道:“高大人放心,明天我一定去!”
高旭这才离去,但对他来说事情并没有完,王铮等人还需要他去做工作。
…………
五月初五,虽然县衙诸吏按时到岗,但衙门里还是显得很冷清。
普通吏员无心做事,他们大都被恐惧笼罩,生怕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下狱,去受那无止境的折磨。
若不是高旭兰云祯等下了严令,让诸吏必须到岗维持县衙运转,这些人恐怕连衙门都不会来。
而各房主事们,此时则满是担忧的等待着陈啸庭的到来。
昨天夜里高县丞将他们连夜召集,告诉了他们今日该如何去做。
停止孤立陈啸庭倒还好办,此事吩咐下去就是了,可要拿钱出来就真的强人所难了。
当然,最终王铮等人还是答应了拿钱,谁让他们拿得出来。
可当日近中午时陈啸庭还没来,这就让王铮等人坐不住了,生怕陈啸庭那便又变卦了。
之前拿钱出来还不情不愿的他们,现在只想着陈啸庭能赶紧过来,双方尽快和解。
就在众人煎熬间,陈啸庭带着张二铁一人,挎着佩刀来到了泰西县衙大门外。
看见陈啸庭出现,值守衙役则满是恭谨道:“大人您来了,快请进!”
陈啸庭直接踏入县衙大门,倒是张二铁冷哼一声后,趾高气昂的跟了进去。
于张二铁来说,这辈子就没这么长脸过的事,今日陈啸庭选择让他跟着过来,是他最大的幸运。
对张二铁来说今日是幸运的,但对衙门里的吏员们来说,则是水火一般的煎熬。
踏入二堂所在院落之后,路上遇到的吏员皆小心停下脚步,然后恭谨的喊一声“陈校尉”。
这是时隔三天之后,这些人再一次看见陈啸庭。
陈啸庭没变,但这些吏员们心思却有了大转变,对陈啸庭的恭谨绝非敷衍,而是彻彻底底由心中恐惧转化而来。
陈啸庭脸上带笑,直接来到了自己坐堂所在房内,扯开椅子后便坐在上面。
没让他等多久,王铮六人便出现在他面前,一个个神色逡巡不定,显然内心还有挣扎。
但没事儿,只要习惯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