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
老实说,他在涪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不太睡得好,因为涪城不怎么安全。
涪城对比绵竹来说,城墙低矮不说,而且城池太过狭小,李信固然有很多人,但是不太好守涪城,但是绵竹就大不一样了。
绵竹可以说是锦城的第一卫城,得了绵竹之后,再加上李信手里接近四万余人的兵马,就算李慎发了疯,把家底都摆到绵竹来,李信也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最起码可以支撑到叶鸣赶过来。
也就是说,他李长安已经在西南彻底站稳的脚跟,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轻易啃的动他了。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颗扎在西南的钉子,他不想动,谁也拔不走他!
靖安侯爷起身之后,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是下午了。
他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衣服在身上。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绵竹的衙门里,赵嘉等人是在前院办公,李信洗了把脸,赶到前院,找到了正伏案疾书的赵幼安。
“叶茂回来了么?”
“还没有。”
赵嘉低眉道:“前面传回来的消息,程平亲自带了三千个人回头断后,他们人人都有死志,想要处理掉他们,不管是谁都需要时间。”
“多半要等到天黑的时候,小公爷才能回来。”
李信点了点头,开口道:“绵竹城里的秩序需要维持,从现在开始,幼安兄你暂代绵竹县令,城中大小的事情,幼安兄多多上心。”
说到这里,靖安侯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再有就是,涪城那三个倒卖粮食的奸商,我让人带到绵竹来了,这三个家伙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少粮食,幼安兄有时间可以见一见他们,以我的名义,跟他们“借”一点粮食过来。”
锦城也是一座大城,而且现在剑门关还没有破,西南局势虽然已经被李信破题,但是想要彻底解决,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按照李信的估计,最起码要到太康二年的下半年,才能解决。
因此这段时间的粮食问题,是李信需要操心的,虽然绵竹城里也有一些粮食,但是这种硬通货,毕竟多多益善。
赵嘉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看了李信一眼。
“侯爷,您借的这些粮食……咱们还还么?”
“什么话……”
李信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不用还的。”
“记下数目,等回了京城之后丢给户部,让户部去还,本侯爷像是那种赖账的人么?”
赵嘉无奈的叹了口气,低眉道:“属下知道了。”
李信背负双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说了。”
一听李信说最重要,赵嘉神色也凝重起来,他站了起来,看向李信。
“何事?”
“被天雷炸开的那道城门,幼安兄不要忘了让人去抢修一下,不然平南军也从那里进来打咱们,咱们可有些吃不消。”
赵嘉无语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才幽幽的说道:“侯爷,进城之后属下就让人修城门了……”
李大侯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幼安兄,记得修的结实一些。”
说完这句话,李大侯爷转身就要走。
赵嘉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侯爷,您把绵竹事情都推脱在属下的头上,您自己要去做什么?”
从入蜀以来,基本都是李信在拿主意,这会儿赵嘉想当然的以为李信把这些杂事交给他,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办,他开口,是想问一问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李大侯爷头也没有回,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本侯爷累了,要好好休息几天。”
赵幼安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默默深呼吸了几口气。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
天色黑下来之后,出城追杀敌军的小公爷,终于从城外赶了回来。
他满身鲜血。
不过也不是毫发无伤,这位身材高大的小公爷,肩膀上还有一小截弩箭留在里面,没有来得及拔出来。
不过很显然,他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甚至伤筋动骨的都没有。
小公爷回了绵竹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去休息,而是来到了李信的住处,经过羽林卫通报之后,要见李信。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
不过身披棉服的李信,还是打着哈欠见了他。
叶茂见了李信之后,站了起来,低头抱拳:“师叔。”
李信笑了笑,开口问道:“战果如何?”
“平南军回军三千人,已经悉数被我军歼灭,其他人因为没有马匹,已经追之不及,打扫战场用了不少时间,因此回来晚了。”
李信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程平呢?”
程平亲自断后的事情,李信已经知道了。
叶茂吐了一口气。
“死了。”
“被我亲手钉死了。”
李信面无表情,开口道:“他的尸首你带回来了?”
在这个时代,还是相对比较血腥的,拿军功的凭证最主要的还是用人头,像程平这种级别的人头,带回来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不说封侯拜将,最起码封妻荫子是没有问题的。
叶茂低眉道:“我把他埋了。”
“他本来不用死,但是却回来死了……”
李信打断了叶茂的话,平静的问道:“所以你觉得他是个英雄?”
叶茂没有说话。
李信继续说道:“他把绵竹弄成了这个模样,回锦城也活不了了,相比较来说死在战场上还要英雄一些,最起码李慎就没有借口对他的家人动手了。”
“理是这个理。”
叶茂抬头,正视李信。
“但是当死的时候,敢死的人并不多。”
李信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说到这里,靖安侯爷看了一眼叶茂肩膀上的伤口,开口问道:“不去处理伤势,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请功?”
叶茂缓缓摇头。
“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听祖父说,师叔是当今大晋朝堂里可以排进前五的聪明人,所以想来问一问师叔。”
“你问就是。”
李信坐了下来,给叶茂倒了杯茶。
“但是我不一定懂。”
小公爷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气,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咬牙道:“我想知道,在战场上,是不是应该不择手段!”
李信淡淡的看了叶茂一眼。
“这一点,叶师应该教过你。”
叶晟当然教过这个,叶老头说了,只要能赢,吃屎都是对的。
小公爷低头道:“祖父教过,但是程平今天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李信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比他还要大几岁的小公爷。
他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你心里想什么就是什么罢。”
“京城里能多一个直肠子的人,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