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
先前虽然猜测李延可能会再次针对自己,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大晋的皇帝,并不像后世电视剧里的那样,每天早朝,事实上平日里皇帝只会接见三省六部的朝堂大佬们,或者有什么要事的时候,再召令特定的几个衙门进宫议事,只有每十天一次的大朝会,才会召集文武百官。
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参与。
而李信恰好是六品的都尉,没有资格与会。
大晋朝廷十日一次大朝会,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七月二十,大朝会的日子。
李信对着那个中年宦官点了点头,开口道“公公先走,下官稍候就进宫去。”
这个太监点了点头,尖声道“那李都尉可快着点,陛下在等着您呢,要是慢了,免不得要追究您一个怠慢之罪。”
大晋的宦官并不掌权,内宫八监里最大的内侍监太监陈矩,权力也止于皇城,八监之中的天目监虽然有权监察百官,但是无权私设公堂,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告发权,没有审判权。
就算是八监里的内卫监,手里虽然有兵权,但是也是止于皇城,内卫虽然有权拿人,但是也要经过朝廷的程序才能审判。
这就比明朝的厂卫要逊色良多了。
这其实限制了一部分皇权的自由性,不过大晋从先武皇帝到如今的承德皇帝,两代天子都是威严极重,两卫还有禁军的兵权牢牢在握,就算没有厂卫这种东西,也无人敢拂逆他们。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太监们说话还算客气,就连大太监陈矩平日里也是温温吞吞的,更别提这种递话的普通太监了。
李信对着这个太监点了点头“公公放心,李信省得厉害。”
这个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骑着马去了。
李信本想先进公主府,跟九公主打个招呼再去宫里,不过想了想还是摇头放弃,对公主府门口的羽林卫沉声道“跟公主殿下说一声,就说我来过,被陛下召去了,所以才没有进去见她。”
这个羽林卫恭敬抱拳“李校…李都尉放心,卑职一定转告殿下。”
李信眯着眼睛,转身上了自己的乌云马。
大半个时辰之后,他来到了长乐宫宫门口,垂手而立,等待传召。
不一会儿,大殿里传来了一个尖声细气唱声,隔的太远听不真切,然后一个殿前力士走到李信面前,瓮声瓮气的说道“李都尉,陛下召你进去。”
李信垂手走进了永乐宫大殿。
这是一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大殿,同时也是长乐宫的正殿,李信进出长乐宫已经好几次了,但是这正殿只来过一次。
上一次还是他从南疆回来的时候,承德天子召他问话,他就是在这个金殿上,活活把御史台的薛子川给害死了。
走到殿陛之下,李信依礼下跪,恭声道“羽林卫李信,叩见陛下。”
此时,金殿上的议事已经进行了好一会了,承德天子想来是昨天没有睡好,打了个哈欠之后,开口道“你可算是来了。”
这位天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声道“好你个李信,枉费朕如此信你,百般提拔,派你去南疆任监军使一职,没想到你竟然勾结南蜀余孽,现在李卿将你的罪行报了上来,你还有何话可说?”
承德天子这番话说的声色俱厉,常人听了多半会战战兢兢,但是李信心中却一点也不慌。
因为承德天子这一关,他已经过去了,这位皇帝陛下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让李信给朝堂百官,或者说给“大众”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这个说法,自然不能像在承德天子面前说的那样。
如果现在李信说了他跟南蜀的确有勾结合作,那么就算是承德天子想要保他,也是保不住的。
这是聪明人之间的默契,承德天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已经跟李信达成了默契。
李信跪在地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陛下,请问李侍郎是如何参臣的?”
承德天子坐回了龙椅上,淡然道“李卿说你在汉州城里,私下会见南蜀的大殿下李兴,并且与南蜀互相串通,回京之后上书诬陷朕的柱国大将军李慎。”
承德天子沉声道“此事,李卿已经在奏书里说的明明白白,勾结反贼乃是大逆不道之罪,十个你也不够砍得,还你有什么话说?”
李信仍旧低着头,开口说道“陛下,当日臣进汉州城的时候,是与程平将军一起进的汉州城,进城之前汉州城落入敌人手里,是程将军带着平南军血战才夺下了汉州城,据程将军若说,汉州城里的南蜀余孽已经被他斩杀殆尽。”
“假设李侍郎奏书里的内容是真的……”
说到这里,李信抬头看向站在第三排的兵部侍郎李延,冷声道“那当时汉州城里已经没了南蜀余孽,那么臣又是如何见到南蜀余孽的呢?”
承德天子几乎要忍不住拍手欢呼了。
这个小娃娃真是个妙人,同样一件事情在他嘴里,竟然有了两种不一样的说法,而且还滴水不漏!
李信直直的看向兵部侍郎李延,冷笑道“如果汉州城里还有南蜀余孽,那么下官想问一问,当时平南军又是如何打进汉州城的?”
“下官可不可以理解成,平南军也跟南蜀余孽有所勾联?”
李延面无表情。
“南蜀余孽狡诈,有几个漏网之鱼并不奇怪,这不妨碍李都尉勾结反贼。”
“李侍郎可有证据?”
李延转头,淡淡的看了李信一眼,开口道“南蜀余孽里,有本官埋下来的谍子,谍子送回来的书信写的明明白白,你在汉州府的时候被一队南蜀余孽带到了城西的李贼别院,这封信本官已经上交了陛下,你要看一看么?”
李信冷笑道“李侍郎若是要这种书信,下官随时可以给你伪造十封出来!”
“当日在汉州城里,程平将军说两万平南军已经完全掌握了汉州城,当夜下官也是住在平南军大营附近,如果汉州城里只有几个南蜀余孽侥幸生还,那么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不可能穿过平南军见到下官的。”
李信冷眼看向这位兵部右侍郎。
“侍郎大人,下官想问一问你,你现在以为,下官那天晚上是见到了南蜀余孽,还是没有见到呢?”
此时,一直波澜不惊的李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如果他依旧咬死了李信面见南蜀余孽,那么无疑是承认了平南军平叛的过程有水分。
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指控,且不说甘心不甘心,也会让旁人觉得平南侯府心虚了。
这个在战场上几乎无敌的大将,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了。
承德天子坐在龙椅上,面色有些古怪。
他在努力绷着脸,让自己保持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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