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金生是浙东一个县的衬衫厂厂长。自当上厂长后，就开始在厂里按自己的想法搞改革，一些不太勤快的工人被他扣工资，甚至还开除了两个人。

　　他在厂里搞奖金制度，打破铁饭碗和大锅饭，提出班组承包，超产有奖。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的奖惩制度。

　　这个现在看起来很平常，但是在当时国营企业里面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管理制度。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激励措施，推行中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有的工人不但不参加承包，不要超产奖，还泡起病假来。于是对于泡病假的，步金生每天只让发四毛钱的生活费。

　　那就有人跳出来了，说我这个工钱是国家给的，步金生说，工钱工钱，做工才有钱，你不做工哪有钱啊？

　　又有工人说，生病发工资是劳保，国家给的劳保。步金生又说，劳保劳保，劳动才有保。你不劳动我拿什么来保。

　　这些做法让一些老工人非常不满意，时不时的总是有一些告状信写到县里和省里，让步金生日子很不好过。

　　不过，由于他管理抓得紧，工厂效益不错，生产出的衬衫品种和花样也比较多，所以在周边一些城市还很受欢迎。

　　事实上步金生只是做了很多别的国企厂长不敢做、不愿做、不想做的事情。但是这在当年确实需要英雄般的大勇气。

　　相比于孙祖杰所干的，步金生可以说做的并不多，但是孙祖杰搞得改制挂着华港合资企业的名义，这给他减少了很多麻烦，免去了很多干扰。

　　但是步金生是彻彻底底的国企改革，到了八三年十一月份，一份华新社关于步金生的通讯报道登载在党报的头版。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步金生成为了国企的改革英雄。很快步金生神话就形成了，以至于短短时间内华新社发出的步金生稿件就有二十多篇，而衬衫总厂的全厂大会都可以上新闻联播。

　　步金生更是如日中天，他出门不坐火车，只坐飞机，尽管在当时这是厅局级干部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他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股级干部。他开订货会，用出租车把客商直接从上沪接到衬衫总厂，公开送衬衫给他，他甚至别出心裁的跑去上沪做广告。

　　媒体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追捧，以致引起了人们对步金生的尊敬便成了崇拜。把他看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邀请他来做报告的人排成长队。那做企业报告还可以，但是文化部门又叫他去做文艺改革的报告，部队又把他叫去做军事改革的报告。好像只要加上改革二字，步金生就什么事情都可以讲了。

　　这个时候步金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裁缝了，面对镜头他是那样的挥洒自如。没过多久，步金生巡回作报告和接待参观者，变成了他的主要工作内容。

　　分身乏术的情况下，有关部门规定只有厅局级以上的参观者，才能见到步金生本人，其他人只能听录音报告。

　　事实上，华国需要进行大规模的国企改革，步金生就是被挑选出来的一个典型。

　　目前这样一种极其不理性的炒作和吹捧，明眼人都知道很有问题，但是步金生说到底就是一个股级干部，他的沉浮根本不在这些大佬的眼中。

　　而孙祖杰不同，已经证明他可以派上大用场，甚至被寄予了厚望。要是搞成步金生这样，搞不好就会毁了孙祖杰，所以对于孙祖杰的任何宣传，上面都非常小心。

　　比如对于PCR，对于龙口，对于欧派电子的宣传，就非常注意不扯上孙祖杰，似乎他并没有做什么，这也体现了上级对他的关心。

　　这次会议还听取了银行部，保险公积金部的汇报，这是两个新兴的部门，但是发展非常迅速。

　　他之所以让他们当着首长的面前汇报，就是变相告诉首长，该给我放权搞一搞银行，搞一搞保险了。

　　首长不动声色的听完，一旦有了金融和保险业，华投将正式成为一个财团，现在时机是不是成熟，还需要审慎考虑，毕竟连孙祖杰都很担心金融放开的影响。

　　会议结束后，首长马不停蹄又去了好几个地方，一位正在欢快倒腾玉米的哥们骑车经过时，发现有很多警车，警察和聚集的人群，他一打听，知道首长来了，猛然间意识到干大事情的时候到了。

　　事实上并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在京师，在西川，在广南，在鲁东，一个个名声大噪的人和企业正在孕育，一个崭新的大时代即将喷涌而出。

　　就在此时，抢了一个先手的孙祖杰跟随着首相访美，同时作为华夏飞机的董事长与麦道公司签署了麦道82飞机的组装协议。

　　回国之后，孙祖杰第一时间就飞去了西京，他要去看一看刚刚正在重新搭建的运十生产线，老马陪着孙祖杰参观了一番，整个过程孙祖杰都沉默不语。

　　参观结束之后，孙祖杰有些不自信的说道，“老马，我过段时间会去一趟苏俄，我会试探一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技术支持。我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老马十分肯定的说道，“孙总，您就放心吧，我们下一代大飞机只会更好。”

　　孙祖杰实际上相当不自信，民用干线飞机领域的难度太大了，为了华夏飞机，孙祖杰已经投入了很多很多，要是还和原来那样，他是真的不甘心呀。

　　孙祖杰又去华夏动力看了看那条斯贝生产线，斯贝国产化项目还没有启动，目前这条生产线已经被拆开了，来自于华投各家研究院的专家根据自己的寻求，正在进行研究。

　　此时已经到了年底，孙祖杰给专家们拜一拜年，然后又座谈了一番，这才离去。

　　结束视察之后，他去了西京的古城楼参观了一番，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借此拿了天下，当年的西京城墙到现在还相当雄伟，事实上人生就是如此，要想有所成就，不能浮躁，要沉得下心，要忍得住寂寞。

　　孙祖杰心境被洗礼了一番，消除了一些浮躁，消除了一些膨胀。当他回到京师时，八四年的新年就要开始了。

　　抱着女儿，与妻子一起看了一会著名的第一届春晚。孙祖杰见晨晨昏昏欲睡，孙祖杰就关上了电视，两个人把孩子哄睡着。

　　孙祖杰与杨希面对面，都到年关了，有些问题也该解决了，特别是孙祖杰知道周琼怀孕的消息之后。

　　杨希颤抖着说道，“你想要做什么，和我离婚吗？”

　　孙祖杰摇摇头，低声说道，“八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也在不断的反思自己。我终于确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我想实现理想，我想左拥右抱，我想拥有权力，我想得真得太多了，也太贪心了，已经超过了我可以承受的范围。

　　所以我必须有所取舍，我对现在的职务已经十分满意，那就干脆到此为止吧。

　　在剩下的三十年，我的人生目标是事业上搞好华投，个人生活上同时照顾好两个家。”

　　孙祖杰还没有说完，杨希猛地扇了孙祖杰一个耳光，“你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