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甲鱼导致的中毒,此前李渊也经历过一次,有孙道长想也知道只是虚惊一场,便没人想到远在华国的李宽,也没人想到要叫远在封地的各位王爷回长安。
人人都以为李渊的身子很健壮,就算中了一次毒,解了毒也就没事了,却从未有人想到李渊已经老了,老的不成样了。
是夜,李渊起来了,问候过老爹状况的李世民被李渊挥退了,担忧的兕子等人也被李渊叫着回去休息,说自己没事。
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苏媚儿被李渊留了下来,也就是说大殿里只有李渊万贵妃和苏媚儿三人,就连殿里的小黄门和宫女也被李渊吩咐到了殿外。
“孙媳妇。。皇宫不是一个好地方,你和宽儿一直便是心善之人,宽儿现在还好一些,你比起宽儿还差的点,不是祖父责怪你,而是在宫里切记小心谨慎,万不可以真心示人啊。”
李渊感慨良多,早些年喜欢皇宫,喜欢皇宫里的一切,就是被儿子逼着退位之后,虽说怨恨但里也有对皇宫的喜欢,皇宫永远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后来跟着孙儿去了桃源村,去了闽州,在去华国,便越来越讨厌皇宫,在宫里越发想念桃源村,想念台北的小楼。
李渊叹了口气。“明日你便带着两个小重孙和你祖母回桃源村吧。”
苏媚儿并不傻,听李渊的话就知道其中有事。
“祖父・・・・・・”
“不知为何,祖父近来便感觉自己恐怕不行了,宫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祖父也想去桃源村,但是祖父不能去了,祖父半生心血都在这座皇宫里,皇宫不是祖父心里最好的安息地,却是最适合祖父的地方,你回去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带着你祖母回桃源村,若是祖父真有不测,祖父准许你祖母不入献陵。”
万贵妃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李渊哪些决定。
苏媚儿也只是点点头。子观然后回了自己所住宫殿收拾行装。
刚入手,连福与李世民便来了。
询问的问题不多,只是问了问李渊留下苏媚儿说了些什么,苏媚儿也没隐瞒,或者不知道该怎么隐瞒,虽说作为一国之母也有些年头了,但是长安皇宫内院的各种算计,她真不在行。
“连福,你认为父皇是否有所发现,今日中毒难道真是无心之失?”从苏媚儿的住处出来,李世民询问着身后的连福。
“老奴不知,但・・・・・・太上皇既然让楚王妃离宫,恐怕・・・・・・”
连福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李渊中毒并非因为一时疏忽,并非一时疏忽,或许有人故意而为之,但是他没有想到何人有这个动机。
李渊身边伺候的人员皆是从桃源村带来的,现在宫里的厨子也是楚王府的人,他们是没有可能谋害李渊的,这点自信连福还是有的。…。
就算是有人收买,这些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楚王府麾下的人,尤其是仆从和侍女,那忠心,连福自认自己都做不到。
当然,若是楚王府王妃吩咐自然有可能,但是楚王妃会做这种事吗?
显然不会。
至于万贵妃,那就更不可能了。
李世民也认为连福说的不错,所以当即吩咐了连福暗中查探,担忧且疑心重重的回了自己的甘露殿。
翌日,苏媚儿带着儿女出宫了,本是叫万贵妃一同回桃源村的,不过万贵妃说什么也不走,李渊竟然也推翻了昨夜自己说过的话,赞同的万贵妃留在皇宫里。
苏媚儿的车架行至朱雀门,正好遇见了进宫的孙道长。
作为孙媳。。苏媚儿自然得向孙道长说说李渊的情况,尤其昨夜李渊的话还令人心惊胆颤。
孙道长大怒,怀疑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怀疑他的医术,不就是因为喝了甲鱼汤中了点小毒么,当年能救回来,现在也能救回来。
怒气冲冲的往皇宫走去,走了没两步,又叹了口气,说让苏媚儿最好把李宽给叫回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李渊已经很老了,身子早不如十几年前。
交待好这件事,孙道长赶到李渊的寝宫对着李渊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说什么老家伙想死还早着呢,有老夫在就是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孙道长的话似乎很有作用,孙道长的医术也并非浪得虚名,李渊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甚至比起中毒前的身子都要好。
李世民放心了,让连福停下了暗中的查探。
苏媚儿隔三差五便带着儿女和妹妹一同进宫看望李渊,偶尔便觉得十日前其实不用给自家夫君送去书信,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打扰夫君处理华国朝堂大事。
但是一想到夫君会从华国赶回长安城,又有些高兴,似乎去信也挺好。
李渊似乎也认为自己好像是想多了。子观一切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当初他没想到自己不能吃甲鱼,万贵妃也疏忽了而已。
李渊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但是偶尔眼神中还是会闪过一丝疲惫和伤心,尤其在夜深人静时,常常发出叹息之声。
在华国的李宽,收到苏媚儿信件的便没了笑脸,从接到苏媚儿信件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笑过一次。急冲冲的将华国朝堂上的事务与李哲交待了一番,然后便带着李承乾夫妻、丹阳公主与南平公主赶回长安城。
就在李宽等人尚在海上漂泊之际,李渊去世了,去世的毫无一点征兆,令所有让人措不及防。
正所谓,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秋天的螃蟹,黄多油满,最是肥美,是一年中吃蟹的最佳季节。
李渊的身子渐渐好转,宫里自然要庆贺一番,桌上便少不了这个时节最美味的螃蟹,李渊肝脏有问题,但是适量的食用却是有好处的。…。
在孙媳妇的监督下尝了尝美味,还笑着说让孙媳妇多带着小重孙进宫看看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李渊回到自己住处后不久,便去世了。
小黄门刚跌跌撞撞的跑到甘露殿,原本因为今日一家人欢聚而感到高兴的李世民听到小黄门说太上皇去世了,顿时便愣住了。
片刻回神,李世民急冲冲的赶去了李渊的寝宫,刚刚离去的苏媚儿等人也在朝李渊的寝宫赶去,一股压抑且忧伤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皇宫。
安平第一个哭出了声,返回皇宫的长辈们一边走一边劝慰安平,说父皇、皇祖父今年八十了,是喜丧・・・・・・不应该哭,但是劝慰的公主们却是流下泪。
早些年李渊似乎把她们都忘记了。。心里只有李宽这么一个孙儿,但是自从李渊回长安之后,她们知道自己父亲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这些年远在华国,却没少一点关心,至少在银钱上从来就没有少过她们一分的。
当今太上皇去世,一串又一串的小黄门和士卒从皇亲身侧离去,甚至来不及行礼,相逢不过是匆匆而过。
皇室宗亲快马加鞭,头上胡乱的过着孝帕,没人乘坐马车,全都选择了骑马,在朱雀大街,在皇城之中策马疾驰。
房玄龄、长孙无忌这等重臣也来了,选择的方式与皇室宗亲别无而致。
原本的规矩在李渊去世时。似乎已经没了规矩,皇宫大内的将士看着一匹又一匹的快马,别说问话了,拦都不敢拦。
一众老臣宗亲站在大殿之外,面带悲伤之色,只是不知道那层脸面之下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个光景,是否是一张兴奋的笑脸或许只有天知道。
赶到寝宫的安平尤不自信,亲自替李渊把了脉,听到万贵妃泣说去了,哭得更大声了。
原本在大殿里的公主们似乎也被安平给感染了,整个大殿一时间哭声震天。
李渊去世了,皇宫里的内侍与宫女开始忙碌,无论何人的寝殿都挂上了高高的灯笼。子观惨白的灯笼与漆黑的奠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李世民在大殿里呆呆地的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没说话也没流泪,然后匆匆的出了大殿,与重臣去了两仪殿,太上皇去世需要处理的事太多了。
不久,两仪殿中便传出了旨意。
天下所有歌舞饮宴全部停止,为官者,一旦在国丧期间饮宴者按重罪论处,不论是什么喜事都得在国丧期间停止。
为了给太上皇祈福,下令免除天下各州税收一年,京兆地区两年。
定尊号太武高祖皇帝,诏令天下。
・・・・・・
一条又一条的诏令从两仪殿发出,热闹的长安大街更热闹了,只不过这些热闹之中多了许多忧伤,当然也有不少发自真心的笑容。
太上皇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寻常百姓不识,李渊的去世与他们没有任何干系,这就好比一个陌生人去世,你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是一个道理。…。
反而因为李渊的去世,还能减免两年的赋税,寻常人家又如何能不高兴。
一个商户站在自家门前发笑感慨,只不过感概的话只是说出了太上皇三个字便被一群壮汉给踹到在地狠揍了一顿,然后揍人的匆匆而去
“干啥打我,还有没有王法・・・・・・”
“别说了,小心又挨顿揍,你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人,那可是张爷的手下。”
“那又如何,一群地痞。”
好心劝说的人没在说话,若非这个外来的家伙平日里懂事,招呼不断,他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叫着让挨揍的商户去报官,也有叫他去找回场子的,但是他也不傻,发现这些人没安好心,便拉着原本劝说他的人问了几句。
得知是楚王府的家臣。。商人再也不敢开口了。
长安城的商铺并未受到官府的命令,但是有半数的商铺挂上了缟素,一间酒楼更是贴出了消息,太上皇国丧期间,停止营业。
要说李渊这一死,心里最不痛快的大抵便是青楼楚馆的管事们了,其他人是忧伤,他们则是愤恨,整整一百天的国丧期,也就是说他们有三个多月没有生意。
尤其是,现下正值秋闱之期,眼看也要到冬天了,正是青楼楚馆挣钱的时候,难免有不少人会骂上一句太上皇死得真不是时候。
这种话也只敢在心里骂骂。若是骂出口,被人告到了楚王府,估计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今日但凡露出一点笑容的人,只要被楚王府的人瞧见,那就是一顿狠揍,刚才还瞧着一个士子打扮的读书人被揍得鼻青脸肿。
楚王府的嚣张跋扈落到了不少人眼中,有不少人心中都有了疑惑,长安,大唐皇朝的最中心,似乎早已在楚王府的掌控之中了。
皇宫外因为李渊去世谈论不休,皇宫里却“静”得可怕,除了低泣之声,似乎再也没了其他的声音,或许唯有两仪殿才有一点人声。
大致上商量好了李渊去世后的事务,李世民起身准备前往李渊寝宫,却被房玄龄给叫住了。
“陛下,是否八百里加急传信楚王殿下。子观让楚王殿下回长安。”
八百里加急,一般是有军务大事才会使用,李渊的去世虽说是一件大事,但是真没到用上八百里加急的地步。
至少其他皇子哪里是用不上,只不过唯有李宽不同而已。
李世民点点头,突然感觉一阵炫目,竟然昏倒在了座位上。
两仪殿中又是一阵忙碌,太医署的太医全都来了,孙道长也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太医说陛下只是忧伤所致,到最后孙道长也是如此做下定论,连福和朝臣才放心下来。
不怪连福和朝臣如此谨慎,李渊的去世太过令人措不及防,再加上李世民又是皇帝,容不得不小心对待。
关键是,连福才刚停止了暗中的调查不久,李渊便去世了,这其中若是没有点问题,连福自己都不信。
李渊也就算了,毕竟李渊的去世对大唐朝堂的影响并不大,但若是李世民有点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国朝动荡不安并非没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