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祐带着妻女走了,带来的赔礼也被李哲下令送回了王家,这点东西对楚王府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李哲还看不上。
李哲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王仁祐第二天到礼部报道后,吩咐礼部的小吏打了一顿才开始安排工作。
工作不算重,毕竟礼部不是工部或者将作监,在工部和将作监,李哲还能将王仁祐发配去干体力劳动,充当匠人,但在礼部,发配王仁祐去做体力劳动那就是与寻常小吏一个样了,王仁祐好歹也是员外郎,有官职的。
不过李哲交代的工作也不轻松,整理历年考题,统计历年的参考学子数据等等,就是王仁祐在礼部的工作。
这些工作听着是挺轻松的,但是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要将这些数据整理出来也不简单。
当然,也有不知情的礼部官员觉得王仁祐的工作没有必要,替王仁祐求情,不过在李哲看来,这些数据很重要,若非为了惩治王仁祐,他也会抽调一部分人进行统计,做出一份详细的对比。
其实这些工作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王仁祐知道李哲是故意为难他,但他没有办法,忙忙碌碌到大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府上。
一天是这种情况很正常,毕竟刚刚上班,什么都不熟悉,想要理顺工作上的事,总得花费些时间,但一连好几日的时间都是如此,那就不正常。
天边不见亮光,王仁祐又从家里出门了,不过今日与其他时候不同,王若宁在大厅里站着,见到自己父亲出门忍不住建议道:“父亲,辞官吧。”
辞官,王仁祐与柳氏不是没有商量过,可是一旦辞官,他们便是平民百姓,楚王府若是对付他们一家比现在还要容易。虽然说现在劳累了一些,但是楚王府还是没有明面上对付他们的。
王仁祐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背影,王若宁心中悔恨的无以复加。
以为这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还差的远呢。
下午时分,王家二小子从陈州赶回了长安城,回来的不仅仅他一人,还有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这些人当然不是护卫,而是来要钱的。
大唐人爱赌,尤其是军中之人,当然军中之人好赌与王家二小子没多大关系,只不过王家二小子与军中之人一样喜欢赌,只是赌的不大,与书院的同窗赌几文钱而已。
原本在陈州准备回长安过上元节的王家二小子突然接到通知说自己被逐出了书院,所以不由的找来了同窗询问,原因没有问到,倒是和同窗喝的迷迷糊糊的,然后被拉到了赌桌上。
输的不算多,也就四五万贯而已,王家这些年的积攒的钱财也足够了,但支付之后,王家剩下的钱财也就不多了。
“王夫人,王公子欠我家少爷一万三千贯的赌资,不知王夫人何时归还。”
“王夫人,王公子欠我家少爷一万两千贯赌资。”
“还有我家少爷的一万贯。”
“还有我家的九千贯。”
·······
一家一家的报着王家二小子欠下的赌资,柳氏气得肺都要炸了,原本是让儿子在陈州处理些后续事务,为了锻炼儿子一番,谁曾想到竟然会去赌博;明知道这是楚王府设下的局,但全无办法。
“你们都是谁家的仆从?”王若宁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众索要赌资的仆从异口同声的笑道:“俺们都是李家的。”
李家不就是楚王府吗,王若宁虽然有些天真,但她也知道所谓的李家就是楚王府,毕竟楚王府麾下十大管事都是姓李,而且与自己弟弟一同进学的李家公子就是楚王府管事之后。
“你们这是故意设计我二弟,这笔钱财,我们家不会出。”
“是吗,那咱们就上公堂对峙,白纸黑字可都写的清清楚楚,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难道员外郎家的公子欠债就不用还钱了?”讨要欠债的大汉嗤笑。
“你们回去叫李严他们等着,等我找到姐夫,这事没完,竟然敢坑本公子。”王家老二怒喝。
柳氏转头,扬起了手臂,但巴掌还是没落到儿子脸上,这事怪不得儿子,若是要怪只能怪女儿。
柳氏长叹了口气:“诸位,家中实在没有现银,可否宽限几日,准备妥当之后,老妇便送到楚王府。”
“既然王夫人都如此说了,咱们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五日,五日之后,咱们再来。”说完,众人扬长而去。
“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书院乃是姐夫创办,为何孩儿会被逐出书院,为何李严他们会设计孩儿?”人一走,王家二小子便急不可耐的开口了。
“问你的好姐姐。”柳氏冷哼一声,也走了,接近五万贯的钱财,家里的这点东西全部当了都不够,看来还得卖大部分的产业才行,若是有楚王府压价,恐怕也卖不了多少钱财,愁啊!
王若宁根本不等弟弟发问,便急冲冲的出了自己的院子,虽说母亲和父亲说过,找李治和同安大长公主没用,但她还是想要试试,毕竟当初两人给了她承诺,就算不能明着帮忙,暗地里帮忙也可以啊。
匆匆赶到晋王府,刚敲开大门,不知是得到了李治授意还是因为其他,门房瞧了眼来人,便道:“王家小姐,殿下不在府中,你还是请回吧!”
“你认识我?”王若宁有些吃惊,她并没有来过晋王府,晋王府的门房怎会认识她?
“小人识得。”门房点点头,掏出一张画像,画像之上便是王若宁,且上面写着“不见”二字。
门房的作为显然是故意的,王若宁看得出来,所以到现在她才明白,虽说大家都是亲王,但楚王远非晋王所比。
王若宁心灰意冷的离去,晋王府外转悠的几个百姓也从大街上消失,门房这才匆匆进了大厅。
同安大长公主比李治有情义,王若宁到公主府的时候,直接被门房请进了公主府,可惜没有见到同安大长公主,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同安大长公主才不急不缓的到大厅。
“叔祖母······”
还没有说完,同安长公主便打断道:“若宁,你的事,叔祖母知晓,你且等几日,等陛下气消了,叔祖母便进宫替你们一家求求情。”
“祖母,贤王殿下有言,可一不可二,否则别怪他做晚辈的不给您老面子。”王方翼带着一群护卫强行进了公主府。
“公主殿下,王公子进门,奴婢们挡不住。”
同安大长公主挥了挥手,怒道:“你放肆,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你以为你如今跟了李哲,本宫就不敢处置你,就是李哲也不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
王方翼不在意的笑了笑:“孙儿只是按照贤王殿下吩咐办事,至于贤王殿下敢不敢,祖母您又何必问孙儿,您试试就知晓了。
王家小姐,我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在府中带着,等到殿下出了气自然就好了,若是再有这样的举动,下次就不是这么轻易的了。”
王方翼朝同安大长公主施了一礼,带着人走了。
同安大长公主大怒,朝王方翼的背影大喝道:“如今这大唐还不是他李宽能做主的,本宫就看看他李宽父子能做什么,本宫这就进宫找陛下。”
脾气发完了,同安大长公主对着王若宁笑了笑:“若宁,你且回府,等叔祖母消息。”
王若宁感激了一番,施礼走了。
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上元节,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父亲依旧在礼部受苦,母亲忙着变卖家产,弟弟四处寻找关系,打算进国子监,原本已经有眉目了,回来时还高高兴兴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说进不了了,还问是不是得罪了楚王府。
家里愁云惨淡,下人们纷纷给家人去信,为的是要银子给自己赎身,这些王若宁都看在眼里,苦在心里;而令她感到尤为痛苦的不是父母和弟弟难看的脸色,是越发瘦弱的父亲,是双鬓渐渐斑白的母亲,是无所事事的弟弟。
当初父亲意气风发,母亲容光焕发,弟弟挥斥方遒,这些场景都还历历在目,但如今全变了,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全变了。
王若宁鼓起勇气,在上元节这天,再次去了同安大长公主的公主府,可惜这次的待遇比起上一次差远了,门房瞧见来人是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将侧门给关闭了。
以前,在没有得罪楚王府时,同安大长公主对她堪比亲生子女,对她的态度那叫一个和善,嘘寒问暖的话从来不缺,门房见到她无不恭恭敬敬。
事发了,态度全变了。
前两年许下的承诺还在耳畔回响,但残酷的现实给了她致命的一击,没人愿意帮忙,或者说没人敢帮忙,当初如日中天的王家,如今已落魄的不成样子。
死,或许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吧。
王若宁漫无目的的游走于长安街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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