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孬样儿,贾宝玉也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思。
摇摇头,实无话再与他说。
他看向贾琮道:“若是老爷来了,劳你解释一下,是老祖宗喊我去的。
另外,下午要和凤姐儿去舅舅家拜年,不能来。”
贾琮轻笑着点头应下,道:“好,若老爷来我会说的。”
贾宝玉也笑了笑,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见宝玉离去,贾环吸取教训,还躺在地上。
探着脑袋,一直到听见庭院木门关上,才一跳而起,对着门外做鬼脸又混叫起来……
贾琮站起身,活动了下脖颈和手脚,也不理会那边。
贾环许是自己也觉得没趣,哼了声停了下来,回头道:“贾琮,你刚怎么不帮我?”
贾琮道:“帮你什么?”
贾环一噎,说不出来,总不能帮他打宝玉一通。
他斜着眼道:“反正我看出来了,如今你也攀上高枝儿了,不爱和我顽了。
好啊,你们都欺负我不是太太生的……”
越说越气,最后竟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贾琮对他的控告无话可说,手一翻,手中多出个鸡蛋,问道:“吃不吃?”
贾环吸了两下鼻子,嘟囔道:“就会哄小孩子,别以为我还会上当……那你还像上回那样剥皮。”
说着,一晃一晃的上前。
他虽是小孩子,心里却也清楚,家里怕只有贾琮能和他顽,他娘都不待见他……
……
大乾崇康十年,正月初十。
荣宁二府已经热闹非凡了十天,贾琮也在墨竹院里生活了十日。
每日白天,他与贾宝玉、贾环一起读书。
夜里,则奋笔疾书。
十天内,竟写了五卷近十万字。
这等速度,在这个时代几乎不可想象,都快赶上后世一个叫屋外风吹凉的良心作者了!
今日晨起,贾琮将写好的厚厚的一叠纸页捆成卷,又包裹好放起。
盘算着等用过午饭,去一回南集市胡同倪家。
世翰堂的事,也快到解决的好时机了。
小红和春燕两个丫头服侍用过早饭后,天还未亮,贾琮又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前二月他已经读完,一边苦读,一边摸索古文的学习之法。
也渐有心得。
古文之道,一在勤,一在悟。
二者缺一不可。
勤背靠的是毅力,心悟更多的则是靠天赋。
当然,若有一个好先生教导,也能事半功倍。
只是贾琮如今多只能靠自己,好在有贾政送与他的诸多书籍,倒也还不错。
另外,贾琮还有一个不可诉与外人知的小心得……
他来自后世,心中对圣贤缺乏敬畏,对圣贤之道也多有怀疑,甚至还有轻视鄙夷之心。
但这些心思,必然不利于举业之路。
所以,他将这些心思全部压在心底,不让冒头。
自己主动的去接受儒学的洗脑,“诚心”的去体悟……
如此一来,他学习十三经的速度竟一日快过一日。
读完背透后,这十日里,他又将大半本也学熟了。
当然,如今学的只是的本经和注释,其延伸的诸多经解,还需要大量时间去学去悟。
不过那是下一学程的内容了,要下水磨功夫。
一气学到了巳时末,直到小红进来添茶,贾琮才抬起头来,看了眼空荡荡的书房,问了时间后,奇道:“今儿宝玉和环哥儿怎地没来?”
小红犹豫了下,方小声答道:“三爷,昨儿夜里保龄侯府的史大姑娘来了。
宝二爷高兴,说要自己出银子做一回东道,请老太太、太太还有家里姊妹们高乐高乐。
老太太心疼他这些天日日读书,就答允了。
还担心老爷责备宝二爷,所以连环三爷也一并请了。”
说至此,小红面色有些晦暗,小心的看向贾琮,目光有些心疼。
都请了,唯独没请贾琮……
贾琮闻言一怔,随即不在意的笑道:“原来如此,我道他们今儿怎么没来。”
见小红面色愈发难看,眼睛里都浮现泪花了,看着他的目光里多是同情和不平之色,贾琮心里一暖,笑道:“小红,你当宽心才是。
老太太体谅我,让我多些功夫学课业,本是好事。
我现在的要紧事,可不是去顽乐呢。
赶明儿我进了学中了举,咱们也做个东道。”
小红闻言,抹去泪,道:“何止中举,三爷是要中状元的人哩!”
贾琮一笑道:“对,是要中状元!好了,下午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不用你和春燕服侍了。
你们这十来天,一趟家也没回。
要是远倒也罢,可你俩家都在府上,回去瞧瞧吧。”
小红却咬牙道:“不回,多咱三爷中了状元……中了秀才再回!”
贾琮哈哈一笑,道:“好,有志气!”
小红知道贾琮戏谑自己改口,有些羞恼一嗔。
不过见贾琮难得放声大笑,心里那点郁积之气也散了。
虽然相处还没一月,可对这个温润如玉,胸襟宽大又自强不息的主子,她很有敬意。
只不过,心底深处也有些不可言的遗憾之处。
她自知自己颜色普通,若贾琮真只是普通主子倒也罢。
可小红是有见识的,知道这主子早晚必成大器,她又如何配得起?
当然,若贾琮只是个普通主子,她也不愿服侍这一遭。
虽有些遗憾,但能跟这样一个主子,将来总是有福分的。
收拾好心情,小红和从外面进来的春燕,一起送贾琮出了墨竹院。
……
贾府上院,荣庆堂。
抱厦东侧抄手游廊上,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断传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李纨、林黛玉和贾家三个姑娘,迎春、探春、惜春。
奇的是,今日宝玉没和黛玉一起,反倒和一大眼睛姑娘落在了后面。
那大眼睛姑娘穿着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
华贵精美,又飒爽利落。
此人便是史湘云史大姑娘,贾母史老太君的侄孙女儿,保龄侯府的大小姐。
只因父母早丧,自幼跟着叔婶过活,身世惹人怜,所以常被贾母接至贾府住月。
在黛玉没来前,她与宝玉最是相厚。
这会儿子两人在后面也不知在说什么,叽叽咕咕的说笑个没完。
而往日里通常都是吊车尾的贾环,今日居然走在队伍中间。
只是依旧没人搭理罢……
黛玉走在前面,心里却记挂着后面,往后瞧了眼,对李纨并三春姊妹笑道:“你们瞧瞧,孙行者来了。他一般的也拿着雪褂子,故意装出个小骚达子来。”
李纨并三春姊妹皆笑了起来,那湘云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得意的一扬下巴,一洒身后斗篷!
见她如此,连心里有酸意的黛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到底不如意,道:“你们研磨什么?我昨儿听说老太太还有大红封子没发完,今儿还要再发一回。
先到的先得,还能得大头。
你们莫不是不想要了?”
众人又笑,然而没等贾宝玉等人反驳这个谬言,就见一道小身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朝荣庆堂飞奔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后,随即又纷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湘云笑的最是豪爽,若不是抓着宝玉的胳膊,几乎要笑绝倒在地。
唯有探春又好笑更好气,俏脸臊的通红,看着前面游廊方向,恨的咬牙切齿,喝了声:“环儿,给我站住!!”
谁料,不喊这一声倒罢,这么一喊,贾环奔跑的速度又快了三分,眨眼不见了人影儿。
本就笑的快不成的众人,见此彻底站不住了,相互扶持着不要倒下。
笑了好一场后,众人才继续往前走。
忽地,林黛玉“咦”了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
若是寻常纸,她自然不会屈尊弯腰去拾。
只是这张纸上,却好似画了人影儿。
待她直起身打开纸页后,一双颇有韵味灵气的妙目,登时一亮。
只见纸面上,只几笔干净利落的灰黑色线条,却勾勒出了一个惟妙惟肖的人物。
不是方才闷头去抢红封的贾环,又是哪个?
只是却着实想不到,这种前所未见过的丹青之术,竟能将人画的如此之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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