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特联邦的财政部部长凯门·拉德洛可以说是欧特联邦传承古老的名门贵族,虽然在欧特联邦内部不流行这类说法,但在他进入仕途的时候,自己家族留给自己的身份和血脉依然无形中给予了他极大帮助,他能够在四十多岁就担任财政部部长这样位高权重的职位,除了他本身的才华以外,也同样是因为他的姓氏。
根据一些喜欢考察家族谱系的学者论证,拉德洛家族应该是旧大陆某个公国大公的次子血脉传承,形成家族谱系是在大迁徙时期,可以说是新大陆众多家族中传承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了。
但凯门很清楚那些所谓的家族传说、家族谱系全都是假的,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拉德洛家族,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长歌教会为他们披上的一层伪装外皮,实际上他们家族上下全都是长歌教会隐藏在欧特联邦内部的间谍家族。
凯门至今都很难忘记当自己成年的时候,他的父亲将事实真相告诉他后,他内心那种强烈到仿佛世界崩塌一般的糟糕感受,他甚至为此自杀了两次,当然对外宣传是他因为爱情而自杀,给外人塑造了一个痴情人的人设。
从他记事开始的那一天,他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都是非常正规的联邦教育,在他的认知中神是不存在的,所有的教会国家都是那些自称神的某类邪恶存在的傀儡,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体,而联邦是为人类福祉、为人类未来而建立的等等一切思想都在他有基本认知的那天开始,不断的灌输到了他的脑子里面。
哪怕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些思想和教育,哪怕他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成为一个无忧无虑、只会花钱的浪荡子,但这种联邦正统的思想依然根深蒂固的充斥着他的大脑,影响着他过去的一言一行。
然而,这一切都在成年的那一天被打破了,在之后很长一段日子,他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家族郊外的庄园中生活着,直到他看到了他父亲故意留在庄园别墅中的长歌者第七乐章后,才摆脱这种生活,重新有了人生的目标,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成为了长歌侍者。
对于自己能够成为长歌侍者这件事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对于长歌教会来说每一个长歌侍者都获得了长歌者的眷顾,未来都有可能成为长歌者的神眷者,进而成为长歌教会的教宗或者圣人。
一直以来长歌侍者都是长歌教会从小培养而成,他们从小颂读的都是代表长歌者真意的第一乐章,从来没有出现过非教会培养,凭借第七乐章成为长歌侍者的先例,所以这件事在当年也引起了长歌教会的关注,甚至长歌教会还不惜冒着被教化部截杀的危险,暗中派出了一名圣厅的苦修者来这里确认凯门这个长歌侍者的真假。
而这次验证过后,凯门就成为了长歌教会在欧特联邦众多的棋子中最重要的一枚,也成为了他们倾尽全力培养的对象。
虽然凯门认为自己能够坐上财政部部长的职位,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才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长歌教会在这件事里面的起到的巨大作用,特别是那场波及整个财政部的贿赂风波,直接让三成的财政部官员落马,也空出了三成的职位,而他在财务审核上的优良记录也让他一跃成为了有着候补部长之称财政部首席审核官。
一直以来,长歌教会都没有主动要求凯门执行什么任务,不像其他长歌教会的棋子那样,定期有一些任务要求执行,和执行某些任务所带来的收益相比,显然他长歌侍者的身份以及现在的地位更加重要一些。
但凯门也很清楚以前没有任务交给他是因为那些任务都非常简单,价值与他的身份不匹配,可一旦长歌教会向他下达任务,那么那个任务可能就会非常艰巨,甚至可能会将他在欧特联邦的一切彻底打碎。
所以凯门始终都在为那个将来会到来的任务做准备,直到前不久那个等待了几十年的任务落到他手中的时候,他不仅仅没有感到意外或者紧张,反倒有种莫名的有种解脱感,只是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任务内容很简单,利用他的职务在有关新式武器研究费用这件事上,对两名外国人的身份、用心等等提出质疑。
任务内容看上去很简单,并且也没有超出他的职权范围,即便没有这个任务,他同样会在会议上对经费审核问题提出质疑,这就是他每天工作需要做的事情。
但问题是这是正常情况下的工作内容,可现在欧特联邦内部的局势并不是很正常,特别是在新式武器研究这件事上,完全不容质疑,他如果在经费问题上卡一下,很容易就会成为众人焦点,甚至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怀疑。
现如今,新式武器的研发工作已经被视为联邦政府最重要的事情,这关系到这场反教会战争最终会以什么状态结束,几乎联邦政府内部所有情报相关部门都关注这件事,任何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和事都有着无数双眼睛盯着,就是为了避免这件事出现什么意外。
他现在如果凑上去提什么反对意见,哪怕他再怎么位高权重,也同样会被人反复调查,更何况他在政治上还有政敌,那些政敌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就在凯门考虑要怎么做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又不会被人盯上调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首相召集木料讨论有关新型武器研制的相关会议上,教化部的部长竟然直接对那对夫妇的目的性表示质疑,其理由就是那对夫妇似乎在使用各种方法试图接近那个被联邦政府隐藏多年的大秘密。
一开始,如凯门所想的那样,教化部的部长成了众人责问的对象,教化部过去得罪的那些人也对其群起攻之,认为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新型武器的研发,这是在资敌。
但在会议进行到了后半段,主管国家安全相关情报的一名主管进来将一份有关那对夫妇过去经历的情报拿过来之后,事情就开始出现变化了,因为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能够从这份情报上看出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那对夫妇最开始是出现在一个地处内陆的山中小国,而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和他们两人有关的情报,仿佛两人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样,这显然存在极大问题。
之后,夫妇两人像是两名旅行者一样在新大陆各国到处游玩,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用审视者的目光来看待这件事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人更像是在各国故意留下大量痕迹,给以后的追查者制造调查难度。
最后,夫妇两人游玩了那么多国家,却选择在欧特联邦定居,虽然联邦人对自己的国家极为自信和自豪,认为欧特联邦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但实际上谁都很清楚,欧特联邦绝对不是世界上最合适定居的国家,甚至就连新大陆最适合定居的国家都排不上。
可这对夫妇却偏生选择了欧特联邦作为定居的国家,并且还故意做出各种惊人的事情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这和他们之前在其他国家旅行时的表现截然不同。
从这些情报资料中透露出来的各种信息,让看到这份情报资料的人不禁产生一种莫名的怀疑,怀疑那对外国夫妇其实是有目的的来到欧特联邦,同时也是有目的的想要接近国会大楼下的秘密等等。
在怀疑开始蔓延的时候,凯门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便对研发新型武器经费的一些担忧,特别是在联邦政府需要进行大批赔款,而且还需要支撑各地战场后勤的时候,还需要预支这么大一笔费用,会直接影响到联邦政府的正常运作。
在提出担忧的时候,他也把有关武器研发费用的预算报告给拿了出来,只是那份预算报告是经过修改的报告,原本的研发经费之上还添加了大量其他各个试图捞油水的部门参杂进来的经费,这样一来使得原本的研发经费足足膨胀了三倍多,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吓人的数目了。
这份修改的经费报告并不是他授意这么做的,而是一种默认的规矩,其他类似的经费报告中,也都会添加一些额外的经费申请,所以即便有人调查,也不可能调查到凯门身上。
除了凯门拿出来的经费预算报告以外,又有一些小部门的头头们也都纷纷提出了对这对外国人夫妇的质疑,而真正起到影响作用的是军方一名鹰派将领所做出的一些毫无根据的猜疑,这些猜疑都在暗示那对夫妇可能是周边教会国家的间谍,而最近那些教会国家的反应其实是配合演戏,为的就是让联邦认为那件武器对周围的国家威胁极大。
那名军方鹰派将领是个彻头彻尾的联邦至上主义者,看不起任何一个外国人,就连其他那些教会的教宗在他口中也和蛆虫差不多,平常的时候他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他又是在大放厥词,但现在他的话却足以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于是乎事情的走向就朝着凯门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着,首相暂时搁置了新型武器的研发提案,开始启动针对那两名外国人的调查。
也有人提议是否应该把那两人先软禁起来,以避免那两人逃跑,但这个提议很可惜没有被通过,就连调查也都只是暗中调查,因为根据情报,朗格努斯似乎认识这对夫妇。
对于凯门来说,要对那两名外国人要进行什么样的调查已经不是他的事情了,他已经完成了长歌教会下达的任务,接下来的事情相信会有其他人跟进的,据他所知周围的教会国家可是在联邦政府内部安插了不少的棋子,这个时候那些棋子应该会被启用的。
或许是因为任务顺利完成的缘故,他的心情变得轻松不少,所以今天上班的时候,他一改过去不苟言笑的态度在会议上说了几个小笑话,还顺便夸奖了一下秘书的衣着打扮,让办公室的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有情人了。
在傍晚离开办公室后,凯门也没有让马车把自己送回家,而是准备去附近一个有些情调的小酒吧喝一杯。
只是,随着马车缓缓驶入一条小巷,突然停了下来,在接到任务时产生的那一丝不安忽然变得格外强烈,他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伯纳德,为什么停车?”凯门一边询问车夫,一边从身旁酒柜里面的暗格中取出了两把武器,握在手中。
“凯门部长,今天你可能不能顺利回家了,我们有件事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这时一个让凯门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
凯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内政部第三组组长的声音。
内政部总共有九个组,每个组分管不同的部门和不同级别的联邦官员,而第三组的职权是最大的,就算是国会议员、最高法院法官都在他们的管辖之列,财政部部长自然也在其列。
一般情况下,内政部针对官员的调查都是秘密进行,当推进到需要带人调查的时候,那么就代表调查已经步入尾声,该有的证据都齐全了,而组长亲自出动,除了要逮捕的对象地位非常特殊以外,更重要的是这代表内政部掌握的证据已经确凿无误,现在的逮捕行动只是走一个形式,下一步就是直接交给法院和检察院进行审理判刑。
根据以往的个例,基本上所有组长触动的逮捕行动,被逮捕人都无一例外全都送进了监狱,甚至判处了死刑。
在确定了带队的人是内政部第三组的组长后,凯门即便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但也可以肯定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了,现在他需要选择的就是该不该动手最后一搏,又或者是束手就擒。
在沉默了片刻后,凯门做出了选择,放下拿在手中的武器,打开马车车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