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崔洋外婆家大快朵颐、酒足饭饱之后,也就不做打扰,告辞而去,一车子坐不下,就沿着马路趟。
“崔洋,你舅舅家的房子还真是够紧张的!”李奎勇有感而发道。
“我小时候还稍微好一点儿,现在大舅二舅都要成家,添丁进口的,确实安置不下去。”崔洋道。
“要不是那年听了跃民的,趁机把房子换出来,我们家比你舅舅家里好不到哪儿去!”李奎勇道:“我家几个弟弟妹妹都成人了,紧接着就要结婚,一人一间房都分不到。”
“现在哪家都一样!”钱胖子喝得醉醺醺的,可能是听到了一耳朵,“大勇也在为这事儿发愁呢,他这眼看着就要结婚了,家里房子给了他姐姐和外甥住,他还不知道要在哪儿洞房呢!”
“那是,就算家里有间房,我也不乐意结了婚跟家里住,这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最难处的,咱们男人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不如分开的远远的!”
“荣子,没听说你有对象啊?”钱胖子疑惑道。
“刚有点儿眉目,不是怕说早了到时候没成,丢份儿嘛!”王荣笑着道。
“那你现在就开始操心婆媳关系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我这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钟跃民感慨道:“这下好了,咱们这几个光棍儿汉终于有人看得上咱们了!不然快三十了还娶不上媳妇儿,也真是够让人发愁的!”
“可不是嘛,我现在只要回家,我妈就催我娶媳妇儿的事儿!烦死了!”王荣烦恼道,“这哪是我不想讨媳妇儿,那也得有人看得上咱呐!”
“我是事出有因,家里没了老子,我不能光顾自己。”李奎勇接话道:“大弟二弟进了工厂,我也算是交了差,哥几个要是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介绍。”
“奎勇,你拜托他们也真是进错了庙,他们要是碰见好的,能让给你吗?那不早就自己下嘴吃了?”钟跃民笑道。
“哈哈······知我者,跃民是也!哥们儿我都光了这么些年了,早就饥渴得不行了,到嘴的肥羊还能让给你?”钱胖子大笑道。
“嘿嘿······”几个男的都贼笑。
崔洋无语道:“你们几个也真是够了!拿咱们女的当肥羊比喻?”
“对不住,对不住,忘了这儿还有一位女同志。”钟跃民连忙道歉,“咱们几个就是闲的,满嘴跑火车。”
“知道你们不侃两句浑身难受!”崔洋也不是真生气,问道:“你们现在应该都有不少积蓄,干嘛不自己买房子啊?”
“现在谁家有多余的房子卖啊?”李奎勇道,“前两年还有换房的,现在连换房的都少,一间房恨不得劈成三间!”
“买新房啊?”崔洋奇怪道:“现在内地没有地产商建造住宅吗?”
“地产商?”李奎勇道:“咱这儿都是单位建房,分给自己单位职工,还没听说过谁盖房卖的。”
“没听过。”钱胖子也摇头,“现在单位建新房的也不多,更别提卖房子的了。”
“这样啊?”崔洋扭头对钟跃民提议道:“香港那边炒楼花都炒上天了,咱们公司是不是也能开展房地产方面的业务?”
“现在政策还没有完全放开,想要成立地产公司,估计还得去要政策才行。”
“哦。”崔洋皱起眉头,低着头琢磨起来。
“不过······”钟跃民又。
“不过什么?”崔洋追问。
钟跃民道:“咱们华立集团怎么也算是一个单位,往后员工住房问题也要解决嘛,跟市里申请一下,职工住宅跟厂房一块儿建吧。”
“哎!这样行吗?”崔洋眼睛一亮。
“行!这么不行?”钱胖子抢答道:“咱们华立集团福利好,给自己职工盖房,谁还能拦着!”
“对!对!”李奎勇和王荣也心中火热,这公司要是分房,自己这些人肯定是第一批啊!
崔洋想了想,“咱们工厂偏北一点还有一块地,本来是留着以后工厂扩建的,现在可以先拿来建房子。”
“那地儿是不是有点儿远了?”钱胖子问道。
“那地方是有点偏,不过按照政府规划,那边以后会建二环路,以后交通应该会比较方便。”崔洋介绍道。
“得了吧,就算规划了,也不知道哪年才能建成呢!”王荣嫌弃道。
钟跃民在旁边儿差点气死,这靠着二环外的房子,这几个还挑三拣四。
“我不挑,只要有房就行!”李奎勇道,“就是不知道可以分几套房?能多买两套吗?”
“现在地基还没影儿呢,现在就讨论怎么分房是不是有点儿太着急了?”钟跃民忍不住道。
“那怎么分还不是你说了算,是不是?”钱胖子起哄道。
“对,对,都是跃民说了算!”
钟跃民道:“我说了算,是不是?”
“当然你说了算!”
“那行。”钟跃民道:“这些房子全都作为今年年终奖,你们每个人负责一块儿,谁要是按计划达成了目标,就给谁分房,要是超预期达成目标,就多分房!”
“啊,这还有目标啊?”钱胖子嚷道。
“那你想怎么着?等着天上掉馅儿饼啊?”钟跃民骂道。
王荣道:“那咱们的目标是什么啊?”
“现在知道问目标了?”钟跃民怼道,“昨天叫你们今天开会开会,全都放了羊!真拿咱们公司是屁做的?”
“不是,你也没有明说,我们都以为没什么大事儿呢!”王荣期期艾艾道。
“明天把他们几个都叫上,早上八点,在王府井那儿回合,不来的以后都别来了!”
······
听钟跃民训完话,钱胖子等人纷纷作鸟兽散。
“崔洋,北京这边的事儿还是要以你的团队为中心,他们几个都野惯了,这一下子想要收心受约束怕是比较难。”钟跃民望着几个人跑远的身影道。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崔洋道:“他们对内地市场的熟悉程度很高,而且执行力也很强,解决问题的思路也很有创造性。”
“这一点我承认,钱胖子往那儿一站就是个土霸王,任谁都不敢轻视他,有些事儿别人办不成,他也出面不费事儿就办成了。王荣呢,脑子灵活,鬼点子多,而且特别会收集信息,把控市场需求,他做服装生意是最好的。”钟跃民歇了口气,“奎勇呢,人实在,有股狠劲儿,肯下功夫琢磨事儿。他们几个能在个体圈儿里混得风生水起,都是有原因的。”
“你这么认可他们,那你还担心什么?”崔洋好奇道。
“他们这些能力都是在市场上摸爬滚打得来的,都是野路子,正要干公司,还差点儿火候。”钟跃民道:“这几个人都不是能当下属的料,我把他们放到你这儿,就是想让他们跟着后面学学。”
“那我就明白了,我还一直担心领导不了他们呢!”崔洋松了一口气道。
“用不着担心,所有的事儿都按照规章制度来,谁要是不听你的,你就让他来找我!”
······
“爸,您这火急火燎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儿吗?”
“你这天天不着家的,想找你可不容易!”钟山岳二话不说,拉起钟跃民就往门外走,“今天我给你约到了一个大夫,是大国医,赶紧跟我去看看!”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儿来大国医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钟山岳不由分说,推着钟跃民就上了车。
“小方,开车!”
······
“主编,我这篇文章怎么被打回来了?”
“哦,是米莱啊?来,坐。”
米莱气呼呼地坐下来,“主编,我这篇文章凭什么被打回来了?”
“米莱啊,你这篇文章我看了,写得非常好!非常真实生动地刻画了钟跃民在美国,奋斗成为亿万富翁的故事。”主编扶了下眼睛,把米莱扔在办公桌上的稿纸理好,平平整整地放在桌上。
“那为什么不让发表?是谁拦下来的?”
“是我拦下来的。”主编不紧不慢道。
“主编你刚才不是还夸我文章写得好吗?怎么又不让发表了?”米莱质问道。
“米莱啊,你别着急。”主编拿出另外一份报纸,“你先看看这个。”
米莱拿报纸,“计算机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老大人参观市少年宫计算机兴趣班,兴趣班所有计算机都是由爱国企业家钟跃民捐赠。”
“那这个跟我写的文章有什么关系?”米莱不解道:“人民日报都报道了钟跃民,我们更应该进行深入报道吗?”
“但你上次写的文章实在有些过了。”主编道:“人家已经向宣传部门反映了,要求所有关于钟跃民的报道都需要得到他们的同意!”
“凭什么?”米莱大怒:“什么时候我们报道谁还需要人同意了?”
“报道别人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个钟跃民很不一样。”主编无奈道:“宣传口已经给我打了招呼,要求注意影响,顾全大局!”
“什么大局?”
“改革开放,引进外资的大局!”
“钟跃民就是一个中国人,他什么时候也有了外国人的待遇了?”
“人是中国人不假,但他手里的钱可是地地道道的美元!”主编苦口婆心道:“米莱啊,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我还想追求追求进步,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哼!”米莱摔门而出。
······
“让我看看舌头。嗯,之前在美国也瞧过病吗?”
“看过,一声诊断脑子里有淤血,压迫了视觉神经。”
“嗯,有诊断书和颅脑CT的片子吗?”
钟山岳赶紧递上去,“都带着呢!”
大夫仔仔细细地看了病历和片子,沉吟了一会儿,“位置确实很凶险,靠外科手术,风险太大,我估计没医生敢动刀。”
“大夫,您看得懂上面洋文?”钟跃民好奇地问道。
钟山岳不满道:“跃民怎么说话呢?!”
大夫也很开朗:“嘿,小伙子,你可别小看我,我年轻的时候也去美国留过学,虽然过了几十年,几个英文字母我还是认识的。”
“那您留学学的是西医吧?”钟跃民好奇道:“怎么现在成了中医了?”
“现在哪还有什么中医西医,那些老一套的东西早就过时了!”
钟跃民还没有听过这种说法,顿时有些好奇,“您仔细说说?”
“你要是感兴趣,我就跟你仔细说说。”老大夫起了谈兴,“医学是不断推陈出新的学问,拿过去的旧技术治现在人的病,肯定是瞎搞!现在的医学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中医采用了很多西医的技术和理念,西医也吸收了不少中医的东西。现在的医学如果要有个称呼,应该叫做现代医学。”
“那为什么现在还是有中西医之分呢?”钟跃民问道。
“嗨,这东西不说也罢,世间万般奇怪不过是人心罢了。”
钟山岳急切道:“施大夫,那这个病有办法吗?”
“照病患的说法,这淤血很可能是十年前留下的,那么靠肌体自己吸收怕是有些困难,那就只能用药加针灸试试了。”老大夫道。
“这么说就是有得治了?”钟山岳激动道。
“有得治,但不管是吃药还是针灸,都只能间接促进肌体吸收淤血,这个过程急不得。”老大夫回答道。
“慢没事儿,只要能治得好就行!”
老大夫对钟跃民道:“这个治疗方法就不分中西医,吃药也是以增强免疫力为主,针灸则是物理激发肌体潜能,能治病就行!”
“我明白了,谢谢大夫。”钟跃民双手合十道。
“嗯,孺子可教。”
······
等出了院子,钟山岳才忍不住问道:“刚才你和施大夫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老大夫就是告诉我不要执着于手段,抓住问题的本质,我这病就有得治。”
“那你这病的本质是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