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跃民站在高处,看着工地上比当时修建吴家湾淤地坝更多的村民,心中豪气顿生。
这是一场战争,他要带领这些村民,斩断面前山涧中这条恶龙,让它成为温驯的奶牛,为庄稼灌溉便利。
中国老百姓的组织性远远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有变成一个团队,他们就会变成雄狮。
钟跃民给几个村的负责人讲完分工安排之后,原先有些混乱的人群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化成一支支队伍。
他们打着红旗,扛着铁锹,挑着担子,队列整齐地奔赴自己负责的区域。
每支队伍内部又再次分化,自发分工协作,河岸边很快就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
“队长,这些人行动怎么这么迅速啊,跟军队一样?”何晓敏也站高处,望着迅速变化的人群,感铭肺腑。
“确实厉害,从咱们安排下去,到他们开始干活也只有二十分钟。”钟跃民看看手表由衷感慨道。
旁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穿着洗的发白旧军装的汉子听了他们的对话,笑了笑。
钟跃民知道他是公社的民兵连连长,于是问道“胡连长,您有什么看法?”
“太慢了,跟蜗牛一样!”胡连长说话很直。
胡晓敏有些为村民们不服,“为什么啊!?他们已经这么快了!”
“像这种集合又分散的行动,要求不能超过五分钟,他们差的太远了。”胡连长毫不客气道。
“凭什么啊?他们都是老百姓,又不是你的兵!”胡晓敏觉得这个所谓的连长太苛刻了。
“他们加入了施工队,就是兵!”胡连长认真道,“要不是除了民兵,还有没经过训练的老百姓,就他们这个速度,我要给他们一人踹一脚!”
钟跃民“胡连长,咱们民兵平时训练很严格?”
“那当然,红军当年在额们这儿驻扎过,额们有优良的传统,民兵也都和正规部队一样训练。”胡连长自豪道。
“吹牛!”何晓敏小声嘀咕道。
“咦!额咋吹牛了?”胡连长急了,表情严肃,他不允许任何人抹黑他们民兵连的荣誉,“额们公社民兵连在全县都是响当当的,年年比武都是第一名。”
何晓敏有点害怕,但还是反驳道“那你们也和部队里一样打枪放炮吗?”
“那当然,额们到农闲的时候经常训练打靶,今天是来干活没有带武器。”胡连长回答道。
何晓敏小孩子心性,听到枪有些兴奋,“哇!太厉害了,那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枪吗?”
“那不行,我们有规定,对枪支弹药管理很严格,不能随便给别人看。”胡连长傲娇道。
“哼!小气鬼!”何晓敏生气道。
胡连长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小姑娘。
“咳咳!”钟跃民假装咳嗽了一声,“胡连长,晓敏还是小孩子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胡连长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就进了这个套,和个小姑娘磨叽这么久呢?
“嗯,额先去看看那帮小子是不是偷懒。”只好装着没事人一样,走了。
······
项目前期进行的很顺利,坝体已经要快要建成,但是到了这天下午,水位突然上涨,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
经过查询之后,发现上游下大雨了。
这可大大出乎钟跃民等人意料,他们选定这个时间施工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没什么雨水,水位也很低。
这一下雨可就出了大问题。
李军查看了现场之后跑到帐篷来,“队长,右岸的山体太脆弱了,上涨的河水对山体进行冲刷,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
见钟跃民一直在看地形图,又补充道“而且咱们施工队都在工地上,很容易出事儿!”
钟跃民离开一直盯着的图纸,走到帐篷外面,看着河对面的山坡,都是风化的碎石,几乎没有什么植被。
“胡连长,往年咱们这儿山体滑坡的现象多吗?”
胡连长道“多,额们民兵连每年都要参加几次抢险,特别是夏天雨多的时候。”
“队长,咱们先让施工队撤下来吧,工程越推进,水位就越高,他们就越危险。”李军急道。
胡连长出声坚决反对“不行,这一停下来,咱们之前辛苦建好的涵洞就全都毁了。”
“毁了可以重建,但是咱们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施工队的死活啊!”李军驳斥道。
“说的容易,咱们公社动员了那么多物资和人力,要是打了水漂,咱们对得起谁?”胡连长道,“现在还没有还没有滑坡,咱们加快进度,应该不会有事。”
钟跃民思忖良久,觉得胡连长说的有道理,这次建不成,这个工程就废了,下次再建不知道什么年月了。
他决定还是冒险继续建坝,只要涵洞建好,坝体做一些加固,上涨的河水有地方泄压,坝体就不会垮塌。
唯一要担心的是对岸的脆弱山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
对付山体滑坡,工程技术上有很多办法,但是面对风化如此严重的山体,没有现代大型机械,任何施工的危险程度都是很高的。
钟跃民出声道“胡连长,让民兵连集中吧。”
“是!”胡连长知道钟跃民有了主意,赶紧去集合民兵连。
钟跃民又道“李军,你负责加快大坝施工,同时主意不间断排水,不要让水位上升过快。”
李军有些犹豫,最后还以一跺脚道“是。”
“队长,我做什么?”何晓敏看大家都忙碌起来,问道。
“你去公社打电话向厅里寻求支援,我们需要地质工程师,和大量的钢筋水泥。”
······
钟跃民站在民兵连面前,“胡连长告诉我你们集合只需要五分钟,但是刚才你们只用了三分半钟,我相信你们是一支优秀的军队。你们是吗?”
“是!”全连所有战士都在吼叫。
“同志们,请往对面的山坡看。”钟跃民指着自己背后的山坡道,“山坡很脆弱,随时可能滑坡,而下面就是咱们的工地,但是我们不能停止施工。”
钟跃民停了一下,“现在我们需要在山坡上修筑水泥骨架,将山牢牢固定住。施工很危险,我只能向我们最优秀的同志寻求帮助,我想问问,是你们吗?”
“是我!是我!”民兵们的吼声震耳欲聋。
钟跃民对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我会和你们一起上山施工,一起将这座山封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