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莲花雨,太子伤腿痊愈,这些事情放在一起,连李世民都觉得有些压力!
他没想到,在拉拢民心这件事情上,李承乾,不,是苏白居然有如此本事!为什么每一任皇帝都说自己是天子?就是为了强调,自己是上天选拔出来的人!自己皇位坐的名正言顺!
现在李承乾给他来了这么一手,他现在严重怀疑,那些热血上头的百姓会不会劝自己退位呢?
一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表情就格外难看起来,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门外,一名小太监的声音轻柔的响起,李世民按着眉心的手一停,仿佛是没听清的反问了一句:“太子?”,门外小太监道:“是,太子殿下正在殿外求见”
“宣!”
“是”
门外小太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每过多久,一阵仿佛是刻意跺出来的脚步声在宫殿外响起,随后就听见李承乾那洪亮的声音在殿门外传来:“儿臣参见父皇!”
“进来吧!”
“是!”
门外答应一声,紧接着宫殿的大门就被从外面推了开,李承乾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让已经适应李承乾瘸子模样的李世民还有一些不习惯。李承乾没有穿那一身太子的冕服,而是穿着一身便装,样式简单。
却是当年他在亲王府经常穿的衣服,那时候,李世民,李泰,他们三人总是穿着一样的衣服,也许,那就是最早的亲子装了吧。
李世民见到这样的李承乾,眉目也有些柔和下来,显然是想到了当初在亲王府的日子,尽管当时他们一家人总是提心吊胆,不过却很幸福,家人之前远远没有现在这些隔阂。
“腿好了?”李世民笑着问道,虽然是笑,却在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李承乾听的身体一震,随后盈盈拜倒道:“回禀父皇,儿臣的腿已经痊愈!”
“上天给你治好的?”李世民仿佛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李世民摇头道:“是无双侯为儿臣治好的!”李承乾想都没想的就说道。李世民闻言点点头,随后看向李承乾问道:“今天的莲花雨,是你是计划的,还是无双侯的?不会是你府上那个谋士的吧!”
李承乾摇头道:“这些都是无双侯一手操办的!”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笑的非常奔放,笑的让李承乾都有些害怕起来。
等到李世民笑够了,他狠狠一拳捶在了面前的案牍上,案牍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居然就这样生生的被李世民捶散架了!
李世民仿佛一条恶龙一样盯着李承乾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的计划?”李承乾摇摇头,随后说道:“儿臣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儿臣相信无双侯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我好,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情,儿臣都愿意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哈哈哈哈!好一个一力承担!”李世民怒极反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两本奏折对着李承乾就丢了过去。李承乾也没敢躲,好在奏折打在人的身上也不痛。
见到李世民发火,李承乾跪在地上,头抵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李世民的呼吸都粗重起来,看向李承乾这副模样还觉得有些不解气,两步来到李承乾身边怒吼道:“天选之子?好一个天选之子!现在连老天都愿意为你治腿!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让朕退位了啊!”
“儿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就算你没有这个想法?你手下的人呢?他们投奔你,难道就是因为你的人格魅力!打算保卫,护佑你不成!”李世民的脸色涨的通红,看得出来他现在已经是气到怒极!这在这位帝王的身上可是很难见到的,就算当初李渊没立他当太子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李承乾抬起头,漏出一丝苦笑道:“父皇,儿臣,儿臣的手下人?儿臣哪里来的手下人?父皇你是在说无双侯?还是我新收的那两三个幕僚?”
李世民刚才只是气昏了头,现在稍微冷静一下,一想也是,要真论手下的人数,李承乾手下还真就没有几个能用之人。
见李世民的气消了一些,李承乾的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最后终于还是落下,嘴中的哭声也压抑不住,李世民听到哭声也是一怔,一看就看见了李承乾那悲凉的表情。
“父皇,儿臣,儿臣是太子啊!”李承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委屈,李世民见状也是呆在原地。李承乾双膝跪在地上,抬着头,看着李世民,眼泪在眼角颗颗低落,声音中那股子委屈,让李世民的心中都有些动容。
“父皇,儿臣自八岁开始,就已经是太子,这些年父皇对儿臣的关爱,儿臣记在心里,可是父皇!为何又要如此宠爱魏王?”
李承乾流着泪问道,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李承乾,一时间有些恍惚,他想到了当年他还是秦王的时候,他责备李承乾,他也是这样哭的,一晃都多少年了?
李承乾见李世民没有回答他,不由苦笑一声,声音有些悲泣道:“儿臣明白,父皇喜欢魏王胜过喜欢承乾,那么,父皇为何不立魏王做太子呢?”
李承乾这句话出来,就仿佛是石破天惊一般,李世民也回过神来,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嘴中怒吼道:“放肆!承乾,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说出这种话来?”
李世民下手很重,李承乾的半边身子都被带个踉跄,他都能听见自己耳朵发出的阵阵嗡鸣声,一个耳光,就让他脑袋有些模糊,可见李世民这次下手多重了。
李承乾捂着自己的半张脸苦笑道:“父皇,承乾自认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为何父皇,为何父皇......”
李承乾哽咽的说不下去了,他怔怔的看向李世民问道:“父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入您眼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魏王渐渐得到您的喜欢呢?父皇!”
李承乾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看向李世民道:“父皇您对魏王的偏爱,让他有恃无恐!甚至觉得儿臣的太子之位都应该是他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什么都不做?父皇!我与魏王乃是一母同胞!对他再了解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登上大宝!能放过儿臣一条性命吗?父皇!您认为他能放过儿臣吗!”
李承乾的声音大了起来,真就像李世民刚才说的那样,现在的李承乾有些放肆起来。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那震耳欲聋的话,也有些出神,脑海里那个小不点的李承乾形象,渐渐的和现在的形象重合,最后变成了现在这面色通红,对着自己咆哮的模样。
李世民一笑,看了看李承乾说道:“那么,你想要朕怎么做?”这一刻的二人,一点也不像父子,更像是两个陌生人。
李承乾沉默了,或者说他之前说的那些,跟他原本准备的都不一样,只是在李世民的那一个耳光之下,控制不住情绪,才说出来的而已。李世民见李承乾不说话,再次问了一句:“说啊,你想要朕怎么做?”
李承乾在地上站了起来,第一次正视李世民,李世民也仿佛是刚刚发现,不知不觉自己李承乾已经长大了,甚至身高和自己都差不多了。
李承乾看向李世民的眼神道:“父皇,儿臣从来没有要求过您什么,不是儿臣想要您怎么做,而是您想要儿臣怎么做?”,李世民仿佛是嘲讽一般说道:“今天你演这么一出戏,怕是整个长安的民心都已经在你”
“父皇!”
李承乾直接打断李世民的话语,毫不退缩的盯着李世民的双眼道:“父皇,所有世家的力量都在站在魏王的身后!儿臣呢?儿臣只有一个无双侯!一个被剥夺了鬼王军的无双侯!如果儿臣这个时候还不想一些手段来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这就仿佛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到最后,儿臣只能任其宰割!”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这父子二人粗重的喘气声,良久后,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宫殿内响起。
这声叹息,来自大唐的帝王。
......
长安,太子府
“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太子的马车刚刚出现在街角,早就等待着的太子府下人就喊了起来,顿时开门的开门,护卫的护卫,等到马车稳稳的停在府门口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全部准备就绪了。
李承乾刚刚迈步下了马车,就有下人搀扶好,等到李承乾站稳后,身后的马车这才离去,现在的天气已经算不得冷了,但还是有下人拿着皮氅走过来,嘴中轻声道:“殿下,披上点吧,夜里的风,毒着呢”
李承乾笑着摆了摆手,嘴中笑道:“本宫还没有那么娇气”
说话间,纪达在府内走了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李承乾那半张高高隆起的脸,依稀还能在上面看到一个手印,不用说也知道,这全天下敢打李承乾耳光的,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人,李渊,李世民,长孙皇后!李承乾刚刚是去皇宫找李世民的,回来脸就肿了,被谁打的还不明显吗?
不过谁都没敢说什么,下人们也都装什么都没看见,下人看见主人出糗,被灭口都有可能啊!
纪达几步走到李承乾身边,看了李承乾一眼,李承乾笑着点点头,随后才道:“纪先生,去书房吧”,纪达笑着点点头,一直跟在李承乾身后的邱公公则是悄声离开,他要去给太子取药。
到了书房之后,轻轻关上房门,纪达这才一脸担心的模样问道:“殿下,您这是?”
虽然纪达没有明问,李承乾也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脸,疼的直吸冷气,声音都有些变音的说道:“这件事情还是让父皇有些介意,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从今天开始,无论我和魏王之间发生什么,父皇也不会管了”
纪达眼睛一眯,走到李承乾对面坐下,想了一番以后,这才说道:“陛下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殿下您和魏王之间就是各凭本事了?”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纪达的神情却有些难看,他看向李承乾道:“魏王的身后有着世家的力量,咱们最大的力量就是来自陛下,现在陛下说了两不相帮,岂不是是间接帮了魏王?”
李承乾一笑,随后轻轻摇摇头道:“不会的,父皇虽然在本宫和魏王之间两不相帮,但是在寒门与世家之间,父皇还是会偏向于寒门!而偏向于寒门,就相当于是偏向我们!”
纪达闻言,这才漏出笑容道:“是学生目光短浅了”,李承乾一笑,揉了揉脸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向之前那副状态了!”
纪达闻言,神情也严肃起来,看向李承乾道:“明天开始,学生就准备拜帖,去那些朝堂大臣家里拜访”,李承乾点点头,现在他的腿也‘好’了。初步的班子也算是组建成功了,哪些人的真心投奔,哪些人是假意奉承,哪些人能大用,哪些人只能利用,他心里都已经有数,接下来,就是跟魏王掰手腕的时候了!
‘吱呀’
房门在外面被推开了,邱公公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箱走了进来,轻轻走到李承乾身边,放下药箱,在里面拿出消肿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李承乾的脸上。
李承乾疼的吸了一口冷气,随后问道:“府内的死士还有多少人?”
邱公公想了一下,这才轻声道:“现在能用的,就剩下最初的那几个小太监了,其他的都让无双侯带走了,至于新训练的,还都很稚嫩”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鄠县的方向,轻声说道:“本宫万万没想到,丑牛贤弟会送给本宫这样一份大礼!”
纪达也由衷的感叹道:“哎,无双侯,真乃神人也!”
邱公公给李承乾涂抹完药膏之后,收拾了一下药箱,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后,一声叹息随着夜风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