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铺掌柜。∈↗,
方运一边向外走,一边问:“为何如此?”
差役紧跟在后面,道:“那宫掌柜负责的粮铺即将倒闭,他即将没了营生。不过,那宫掌柜脾气不好,平时就喜欢打妻儿,最严重的一次是打断了手臂粗的木棍,把他妻子生生打昏过去,真是惨啊。听说,连他母亲在世的时候,经常被人瞧见脸上带伤,不过他母亲说是自己伤的,从来不说是宫掌柜打的。一直有人说,他娘就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宁安县还有这等恶人?为何没人上报?”方运反问。
那差役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是别人家事啊。”
方运也意识到自己思想过于超前了,在秦朝,父母杀死儿女或主人杀死奴婢,官府不仅不会受理,而且还会惩罚告状的。到了汉朝,父母依旧可以打子女,若是打死,仅仅是罚款而已。
而这种丈夫打妻子的家庭暴力事件,官府一般不会插手,一般会在宗族内部解决,比如族老会责罚男方,最多可鞭笞。但实际上除非女方身份较高,否则族老很少会责罚男方。
所以,遭受家庭暴力的一方,必然会隐忍,哪怕是男方被打也一样。
家丑不可外扬。
方运深吸一口气,之前改变的刑罚,是量刑轻重的问题,但若是针对家暴立法,虽然算不上与人族理念全面做对,但必然会承受巨大的阻力。
哪怕是半圣为家庭暴力立法,恐怕也只能影响一国,一旦圣陨,立法必然会形同虚设。
宗族与国家,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因为宗族力量天然抵抗律法。
在圣元大陆。法家是宗族最坚定的反对者,但世家豪门本身就属于宗族,这就让革新宗族成为人族的大难题。
方运眉头紧皱,快步向前走。
作为县令方运,他可以不管,但身为拥有奇书天地的方运、作为振兴人族为己任的方运、作为曾在华夏古国生活的方运,绝对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我或许管不了人族,不,恐怕连密州我都管不了,但我决不允许我治下的畜生不受惩罚!”
方运走出后衙。于八尺快步赶来,无奈道:“您也知道了吧。按理说,此事会交给宫家自己来解决,咱们县衙也就是关注一下,最多是鞭笞,可现在……下官担心此事引发不好的反应,所以暂时把宫掌柜羁押在牢里。”
于八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观察方运表情。
方运却目视前方,一边缓步行走。一边道:“你是怕有人用他‘粮铺掌柜’的身份闹事,说他是因为没了营生,才会打死妻儿?”
“是的。”于八尺道。
方运道:“笑话!粮铺倒闭的根源是左相一党为害我,更何况。因为自己不顺就打死妻儿之人,与畜生无异!”
“大人说的是。那……下官就把他关着,直到事情平息再交由宫家人处置?”
方运反问:“那无辜的宫氏就那么死了?他那年轻的儿子就那么死了?”
于八尺苦笑道:“大人,属下知道您与那些普通官僚不同。且不说他的粮铺掌柜身份,单就他杀的是妻儿的问题,就充满争议。稍有不慎,就会被攻击。到时候,您在刑狱一科的评等,可能因一次大错而功亏一篑。”
“理越辩越明。如若本官犯错,成为人族著名的反面判例,背上骂名,那亦是本官为人族做出了贡献。于八尺!”方运说到最后,提高声音。
“在!”于八尺急忙回应。
“本官要开堂审问杀人嫌疑者宫掌柜,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相关人等全部带到!包括宫家的左邻右舍、粮铺的伙计、粮铺隔壁的伙计店主、宫掌柜的亲族、宫氏的亲族以及其子的同窗好友,不得有误!”
“遵命!”
于八尺面带苦色,但却没有再劝半句,快步离开。
方运立刻开始传书,告知刑殿驻宁安的官员和法家的幕僚,让法家的幕僚准备意见,供他参考。
果不其然,刑殿官员表示一定会到场,很想知道审案过程,但也隐晦提及让方运小心审判。
而法家的幕僚们则尽职尽责,竭力反对方运在殿试期间审理这起案件,希望方运能拖到殿试结束,因为这起案件一旦不慎,刑狱一科的甲等就可能鸡飞蛋打,落为乙等,但被方运否决,并给出否决理由。
“两条人命重于一个甲等!”
法家幕僚一看方运下定决心,只好全力相助。
在一个时辰中,于八尺不断与方运交流,而法家也不断列出方运所需要资料,但有些书籍宁安县中并没有,只存在于一些学宫甚至圣院中。
方运还没有进入圣院,本来无法通过官印查阅“典籍院”的书籍,可他是虚圣,在城市范围内可直接利用官印查阅圣院中典籍院的一切书籍。不过,前提是需要消耗文墨。
普通读书人赚文墨极难,因为文墨一般需要上文榜才能赚,在论榜得到文墨的机会很少。
但是,方运早就成为文榜上的常客,文墨的数量之多,已经不下于许多大学士甚至大儒,完全不用在乎。
于是,在这一个时辰内,方运不断翻阅相关的典籍。
时间一到,方运走进公堂,敖煌和以前一样,紧跟方运,学习人族的学问。
方运坐在公堂之上,扫视大堂,下午的大堂有少许阴暗,两侧衙役排列,县丞陶定年竟提前前来。
方运向陶定年点点头,望向大堂之外,就见门外站着数十百姓,大都是被于八尺带来的,其中还有刑殿的官员以及县衙的官吏。
其中一些人轻声哭泣,偶尔骂人。
最后,方运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脸上。
计知白。
于八尺也是刚刚发现计知白,急忙向方运打眼色,方运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
“莫非……”方运心里形成不好的想法,但随后一拍惊堂木。
“升堂!”
“威……武……”
“带嫌疑人宫芜!”方运大声道。
就见两个衙役押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进入大堂,方运仔细一看,此人蓬头垢面,神色迷茫,但目光偶尔闪过一丝凶色,竟然没有丝毫的悔恨之色。
方运正要问话,就见计知白抬腿迈步进入公堂,一边向宫掌柜走,一边微笑道:“由于宫掌柜突逢大变,言语迟钝,宫家人恳请本官代宫掌柜参与诉讼,那么,请方县令多多指教!”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