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些都是墨家的典籍?”
“不错,墨家因主张非攻,断然不会将学派之中的所长授予那些意图要攻打他国的人,因此到大秦统一的时候,墨家骨干几乎被迫害殆尽,这些典籍原本在张开的师傅手中,后因老师不愿委身于一些势力,最终也遭杀害,这些典籍这才落入了我的手中。”
嬴高一听,就知道张开的能耐可能是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大,人家可不是一个只会打铁的家伙,人家是有学派,有师承的。
嬴高知道,像墨家这样的势力,对于招收成员都是万分严苛的,有一点黑点,人家都是不要的,所以张开这个家伙,很明显是个品学兼优的家伙,而到了自己的手下之后,人家不过就是展露出了自己的一方面才能罢了。
在政治上,张开肯定不是啥都不懂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参与,这其中的缘由嬴高其实已经想到了,那就是的对于自己的一些个看似有些激进的做法,张开其实并不怎么认同。
纵然这样,张开其实还是十分有职业素养的,纵然知道嬴高要去发动战争,还接连帮助嬴高设计出了骑兵的装备和水军的装备,要是按照严格的墨家学派的规章制度来说,这样的行为肯定是不被支持的。
“这么说来,怕是你对于整个墨家学派来说,已经是地位十分之高了,朕当真是糊涂啊,这样的大才到了大秦的朝堂之中,朕竟然不知道,还妄论什么让大秦呈现出百家争鸣之态势?”
听到百家争鸣这几个字从嬴高的嘴里说了出来,张开微微抬起了头,显然是好像有啥话想要说,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可能还带着欺君之罪的罪过的,只能是又悻悻的低下了头去。
“今日之事,只有朕和你二人得知,又是在你府中闲聊,这件事朕此时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就算不得你的欺君之罪,朕依旧是君,你依旧是臣,有何言语单说无妨,今日怎么说,朕都赦你无罪!”
皇帝的话,那可是金口玉言,皇帝这么说了,特别是像嬴高这样的皇帝,那肯定就真的是会赦免自己罪过了,至少耿直的张开是这么以为的,他一听这话,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捉摸不定的表情,最后终于在向嬴高道了声谢之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君上口中的百家争鸣之态势,依我之见,当真是十分难以达到,虽然前后有陆贾,陈平读书人为了大秦秦律的修改立下了汗马功劳,又在大秦的新政上融合了多个学派的内容,让不少百姓以为大秦的朝堂之上真的是一副百家争鸣的态势,但是君上可曾想过,为何在陆贾和陈平之后,我大秦的朝堂上再没有出现过有真材实料的各个学派的人物,反而是有不少沽名钓誉之徒妄图声称自己是哪一个学派的大家,从而得到大秦朝堂上的高官厚禄?”
哎呀?这家伙还真就不只会打铁和设计机关啊,我大秦内政上的各类大事儿,张开一准也是门清啊!
这就是嬴高在听到了张开的这句话之后的第一反应,他原本只不过是想到了这,想要通过张开探一探就算是在这个时代也十分神秘的墨家学派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大家,然后看一看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因为在嬴高看来,跟别的学派的那些人只知道耍嘴皮子和玩笔杆子不同,墨家学派不单单有着自己的中心思想,还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可以说在嬴高心里面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学派了。
“那你倒是说说,朕以这样开放包容的新政却还是不能吸引到足够多的能人异士,到底是为何?”
张开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在那胡编乱造,而是实情。如今嬴高朝堂上虽然是文武齐备,并不缺少人用,但是跟嬴高之前所期盼着的百家争鸣的态势还是相差不少的。
而且就像张开说的,在发现了嬴高的朝堂上能够包容所有的学派之后,真正的各个学派的大家并没有被吸引到大秦的朝堂上去,反而是隔三差五就有一些个啥也不是的人找到萧何和陆贾陈平他们,央求他们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将他们引荐给嬴高。
但是萧何他们几个那可是有真才实学的,稍微一试探就知道这些人不过就是一些个酒囊饭袋罢了,所以嬴高真的就没召集到什么好的人选。
现在张开既然在嬴高的面前点出了这个问题,嬴高自然就得让他说一说这到底是为了点啥了。
“因为真正的各大学派的子弟,乃是有读书人的风骨的,他们不愿意让他们所学的东西像陆贾和陈平所做的那样,成为新的政策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在他们的心中他们跟欺师灭祖并没有什么区别,故而他们宁愿在乡间讲学,让大秦的少年人认可自己的学派,也不会到大秦的朝堂上让任凭君上去其糟粕的。”
嬴高听了这话之后,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张开说的是啥意思,但是他可不认为自己去其糟粕的行为是不对的,大秦土地上的这些个所谓的学派,除了尊师重道之外,那可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固执和宁顽不化了。
他们之中的不少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学派和其他人的学派之间的不同,那道理讲的都是十分的偏激,这在嬴高的眼中当然是极为不对的,所以他才要借着百家争鸣的东风,让大秦统一思想。
其实嬴高也承认,他的这个设想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方法,但是他的初衷却也绝对不是把哪一个学派就给彻彻底底的抹杀了。
“你们墨家所讲求的若是朕记得没错的话,应当是兼爱而非攻吧?那么朕时不时的就要去攻取一些地方,按照你们的说法,已经是跟你们墨家学派所宣扬的东西背道而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为何还屡屡帮朕建造那些个兵器铠甲,这难道不与你们墨家的思想相违背吗?”
张开一听这话,神情更加的肃穆了,但是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在他的心里面很久了,他当即答道“一者是因君上对我有再造之恩,但最为重要的还是君上发动的战争,我每每细细观之,都是名正而言顺,君上所发动的战争,其真实目的乃是为了避免我大秦的百姓有更加重大的伤亡,多是未雨绸缪之举,而并非是为了君上的一己私利而发动的民不聊生的战争,张开也曾有过疑惑,但最终张开心中所想便是应当支持君上!”
嬴高一听这话,心说好嘛,原来最懂自己的人在这呢。
这话要是换一个别人说出来了的话,嬴高一定会以为这个人是在拍马屁呢,但是张开说出来,那就是肺腑之言,因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对于张开是个什么性格,嬴高实在是太过了解了。
“也就是说,此时已经能够代表墨家的你,是支持朕的,是也不是?”
张开知道,之前自己只不过是站在大秦朝堂上面的一个官吏,是帮助嬴高制造一些个铠甲和兵器的人,但是在答应了这句话以后,自己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他代表的就是墨家,而且是代表墨家站队了。
“墨家一派,愿意为君上,为大秦贡献自己的力量!”
并没有考虑太长的时间,张开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也不想管嬴高的心里到底是怎么认为的了,但是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就是因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发现嬴高是一个明君,仅此而已。
要是嬴高真的是一个暴君的话,那么他就是死了,就是让这些墨家的典籍和十分完备的机关要术全部都付之一炬,他也不会像这样的人屈服的。
“好,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朕为何难以吸引到真正的高人,你就以墨家传承人的身份帮助朕一次……”
说到这,嬴高忽然之间附身在张开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这一下子听的张开可就有点愣住了,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君上此时的注意力,不是应该放在攻打孔雀王朝之上吗?为何又有心思到张开这里说起此事?”
在答应了这件事之后,张开倒是对于嬴高竟然能够在这样的时候有闲心到自己这来说什么学派的问题十分的差异,不由得开口问道。
其实上次张开做出来的投石机,根本就不应该被称作是投石机,在墨家的机关术记载中应该叫做籍车,虽然早就被墨家的人给研究出来了,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在哪一个战场中应用过。
要不是嬴高仅仅会用这个东西来开凿山脉的话,其实张开还真的就不准备把这个东西贡献出去,因为这个东西一旦量产并且经过一定的改良之后威力会有多大,张开的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朕做事,那可是向来不打那无准备之仗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前往孔雀王朝,但是为了真的将那孔雀王朝拿下了之后我大秦有些捉襟见肘,朕还有要提早准备啊,毕竟那里有上千万没有开化的人等,我大秦若是将孔雀王朝给拿下了,我大秦的语言和文化,那可都是要有人去传播的啊!”
听完嬴高说出来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之后,张开惊讶的眼珠子都大了,他不知道嬴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信心,但是听了嬴高的话之后,他还真的就觉得大秦会在不长的时间之内将孔雀王朝给拿下。
嬴高并没有继续在张开的府邸之中磨牙,因为这一天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接下来的就是萧何的事儿了,嬴高是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的,有些事他开个头之后,自己麾下的人基本上就可以实现全自动了。
从嬴高从张开的府邸里面出来之后的第二天起,大秦的境内就盛传出来墨家的传承人已经到了大秦的朝堂之中的消息,并且在攻打孔雀王朝的准备活动中利用墨家的机关术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只不过传言中并没有说的这个墨家的传承究竟是什么人。
这件事一出来,不少大隐隐于世的家伙可就有点坐不住了。
之前虽然陆贾和陈平在大秦的朝堂上已经是混的风生水起了,但是在一些各个学派的老人的眼里面,陆贾和陈平这样的人那压根就不能算是他们学派正经的传承人。
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而放弃了自己的传承,在大秦读书人私下里的圈子里面,陆贾和陈平甚至于还有萧何的风评都是十分不好的,按照他们的说法,真正的读书人那肯定是不屑于和他们为舞的。
但是这一次透露出来的消息是墨家,墨家在诸多学派之中,那可是一朵奇葩啊。
在战国纷争的时候,各个学派基本上都选定了自己支持的国君,想要利用国君的影响力将自己所在的学派发扬光大,但是他们几乎无一例外,靠的就是自己的一张嘴去忽悠,全天下百分十九十九的学派都是这么一个德行,除了墨家。
墨家的学术里面,对于物体的研究占到了很大的一部分,所以他们之中的不少传承人都是十分厉害的机关高手,也能够设计制作出不少匪夷所思的物件。
一旦这些物件一一被应用在了战争中,那么得到了这些物件的国家无疑就占据非常大的优势,所以在面上看,墨家在这个时代那是有着十分大的优势的。
但墨家的奇葩就奇葩在,我们是能设计出好的东西,但是我们设计出来的东西只能用来做好人好事,就是不能用来发动战争。
所以哪个国家要是强大了,墨家的人是肯定不会去投靠的,相反要是有那么小国快要不行了的话,墨家的人倒是时常去帮助一下子。
弱小的国家,自然并不是墨家的人一出手,用了点机关术就能拯救得了的,所以这样的情形发展到最后,就是墨家的人几乎把强国全给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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