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跟三位厂妹吃饭,王起便没有像昨天那样大手大脚,只每人点了碗豆花,又加了一碗烧白,一碗土豆烧牛肉便作罢。
这样算下来,他们五个男的一人六块,三个厂妹一人四元便可以吃个两荤一素,较为丰盛的午餐了。王起觉得三四块钱一顿,几个小厂妹还是应该承担得起的。
之后,王起又开始定规矩,说两荤一素便成为大家以后吃饭的定例。非特殊日子,一般就不做改动了。
至于谁来点两荤一素中的“两荤”,那就他们五个男的点一荤,她们几位妹妹点另一荤吧,各取所需,尽量让每个人在吃什么上都有一定的发言权,且互不干涉。
当然,如果哪位不高兴,想出钱单独点,或者太高兴,想单独出钱给大家加餐,他举双手双脚欢迎!
王起的“补充协议”,让三个小厂妹心头更加感觉温暖,只觉得她们对面的这位七哥,不仅人长得帅,而且考虑事情之周全,简直是面面俱到,仿佛她们肚里面的蛔虫,一次又一次的打消了她们心中的那些不好意思,或者不太敢拿出来说的疑虑。
吃饭的时候,因为江珊的缺席,王起便明显感觉尤渔,李爽和周江三人的兴致没有昨天的高。
于是,他便开口问三位厂妹,是不是江珊家里出什么事了让她今天来不了?
“唉,七哥,珊珊家里没出什么事。她也不是今天来不了,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珊珊都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她姐姐……和姐夫把……把她看得很紧,一般不让她去外面吃饭。”林玉英叹了口气,一脸郁闷的说。
林玉英这么一说,不仅三个对江珊痴迷不已,将其视为女神的单身汉震惊不已,就连王起,都大吃了一惊,感觉相当的不可思议。
“这话……怎么说,玉英?珊珊不是……不是已经工作了吗?她姐姐和姐夫为啥还管她那么紧?”震惊过后,王起一脸愕然的问。
“唉——”这次叹气的却是夏金莉,夏金莉一脸叹息的道,“珊珊虽然上班了,但是钱却是她姐姐在管。大部分钱,都被她姐姐寄回老家给父母了,说是要给她弟弟交学费,以后还要打三窟新窑洞,给他弟弟娶媳妇用。江珊每个月,最多只有四五十块钱的零花钱用。”
“不仅如此,她姐和姐夫还不让她接触外面的人,一到下班时间,两人就像押犯人一样把江珊‘押到’他们在这附近租的民房里面,热早上剩下来的稀饭吃。她姐和姐夫说外面的人坏得很,她现在还小,没有分辨坏人好人的能力,跟陌生人接触多了,容易变坏,所以平时一般不让江珊跟外面的人多接触。昨天江珊能出来吃饭,还是因为她姐和姐夫要去参加同事的生日宴,又不好意思带她去——当然,江珊也不会去——所以,她才有机会出来跟我们几个吃一顿好的。江珊偷偷的告诉我,她已经半个月没吃肉了呢,还让我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讲,感觉满难为情的!”最后一个补充的是伍智敏,也是一脸唏嘘,满面的同情。
王起,尤渔,周江,李爽,以及吴小龙,听了三人的讲述后,一个二个,全都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最滑稽,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心直口快,脾气暴躁,愤怒一来便搂不住火的李爽当即一摆桌子,骂道:
“我草!什么他妈的姐姐姐夫哟?管得严,不让江珊接触外人,被小流氓骚扰还情有可原;但把江珊的血汗钱全部收走,每个月给几十块钱打发叫花子是怎么回事?还他妈半个月不给肉吃?这他妈是七十年代还是八十年代啊?都他妈二十一世纪了,好不好啊?难怪江珊看起来弱不禁风,那么瘦弱。我草!我真他妈草!”
跟李爽同样暴脾气,受不得辱的周江同样的怒火冲天,张嘴便骂:
“这他妈哪里是姐姐?哪里是父母啊?怕是继父继母都没怎么苛刻的!我前几天给我妈打电话,说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们寄一半回去,权当孝敬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但我妈是怎么说的?说不要我的钱,还问我这个月够不够花,不够的话她再给我打一千过来。又说我一个人在外面的开支大,三朋四友,需要应酬,以后还要找女朋友,花钱的地方多得很。让我以后挣的钱都自己存着!江珊父母拿着自己女儿的血汗钱,就他妈如此的心安理得?就他妈没有一点一点的愧疚吗?这种父母,这种姐姐姐夫,拿来干球啊!当外人都不如!”
尤渔,吴小龙二人,顺着李爽,周江的口,也先后开始批判起江珊的父母跟她的姐姐和姐夫来。两人的话虽然没有李爽和周江说得那么难听,“他妈的”不断,对江珊父母和姐姐姐夫的憎恶和指控却半分不少,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亲人,简直把自己的女儿,妹妹当成奴隶和包身工在使用!
这是在虐待!
在犯罪!
在他妈的以亲情的名义抢劫!
忍到最后,两个不太喜欢“他妈的”的陕西汉子,也终于忍不住“他妈的”了一回!
王起的心头当然也是愤怒无比,长这么大,他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做父母和做姐姐的。他知道有些穷乡僻壤的农村和山区,父辈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有些严重,但他也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种“虎毒食子”的地步。
诚如李爽所言,某种程度上,他能够理解江珊亲人对她收入的剥削跟压榨,也能理解她姐姐和姐夫对他的“严加管教”,但是,不给肉吃是他妈怎么回事?
让江珊当尼姑吗?
但尼姑有善男信女的香火供奉,某种程度上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社会寄生虫。
江珊可是靠自己的手脚吃饭啊!作为一个统计员和资料员,她现在的工作尽管没有一线工人那么累,但是听林玉英三女说整个二厂质检部就江珊一个统计员兼资料员。一个年产十几二十万辆沙滩车的大厂,所有有关质检方面的统计和存档工作,外部人员的各种查询,合格证的打印和发放,都需要江珊一个人去忙,其中的繁琐和辛苦,可想而知。
而且,质检部就设在工厂内部,跟外面的流水线一样,都是没有空调可吹的,就两三台破风扇,在江城这种每年不热死几个人都不叫事儿的火城,风扇根本不管事,吹出来的完全是热风,只能说聊胜于无。
成年累月的呆在这种酷热潮湿的环境下不得解脱,王起只要想想就感觉头皮发麻!反正他自己是干不了的了。工资翻十番可以考虑,三番五番,绝对不干!谁爱干谁干去,别把老子“娇嫰的皮肤”给老子焖熟喽!
所以,江珊一个月赚的那八九百块钱,在江城七八月这种鬼天气,每天不流个一两斤汗,绝对是还不回来的,完全是辛苦钱,血汗钱!
而就是这种血汗钱,她父母,她姐姐,她弟弟,都敢用,而且还用得下去!
我去他妈的哟!
到最后,忍了半天怒火的王起,也终于忍不住“他妈的”起来!
如果他的立方体现在能够穿越虚空,够到江珊陕北的老家,他绝对不介意顺手牵羊,把江珊的血汗钱给她全牵回来,然后存起以后全留给她做嫁妆!什么狗屁弟弟,什么新窑洞,吃屎去吧!一个男人,还要剥削姐姐,靠吸一个才十六岁的,本来也该去读书的姐姐的血汗读书,读他妈再多的书也是读进狗肚子里面去了!
早点辍学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