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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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连连,西阳城内的各处鼓楼开始提醒所有人,宵禁即将开始,除了城南夜市之外,城内其他区域街道上不许有闲杂人等。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长安、邺城等大城,晚上城内各处都要执行宵禁,城门紧闭不说,各街坊路口均立起栅栏,有专人看守,不许随意通过。  除了巡夜的队伍,就只有疾病、生育等突发事件可以例外,虽然权贵们的活动实际也是例外,但在西阳城里,没人敢乱来。  有谁敢乱来,黄州总管宇文温亲自教他做人,不过宇文温也不是不近人情,特许城南的一处区域不实行宵禁,那里的邸店、酒肆、茶肆还有勾栏瓦舍可以通宵营业。  所以西阳城和别处不同。。是有夜市的,那里成了客商们流连忘返之处,欢声笑语彻夜不绝。  甚至有官吏亦在此处寻欢作乐,当然前提是不得耽误次日的公务,而黄州总管府司马杨济不在其列,他从西阳王府东坊出来之后,赶在宵禁前回到家中。  从西阳王府搬出来后,杨济便在这普普通通的新府邸住下,除了几个随从以及门房、厨娘、洒扫、浣洗等必须的仆人外,就没多余的人,至于小妾、歌伎那是没有的。  来府里做客的人,除了戏射、喝酒之外就没有别的娱乐项目。当然杨济不是苦行僧,真需要活跃气氛的话,他会去找家酒肆宴客,什么喜闻乐见的都有,然后点到即止。  交代了一些事务,杨济转入书房开始写信,那是明日要寄给西阳王宇文温的信,他要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介绍一遍,当然不是因为麦铁杖来投让他喜不自禁,而是因为对方的经历和史书记载有出入。  作为明代的读书人,杨济自然看过,其上对麦铁杖生平的介绍,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记载:麦铁杖,始兴人,骁勇有膂力,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马。性疏诞使酒,好交游,重信义。米糕羊每以渔猎为事,不治产业。  陈太建中,结聚为群盗,广州刺史欧阳�俘之以献,没为官户,配执御伞。  问题就出在这段话里,广州刺史欧阳�,亡于天嘉年间,天嘉是陈世祖陈�的年号,而太建年号,是陈�之弟、陈宣帝陈顼的年号。  欧阳�去世后数年,才是太建元年,也就是说里关于麦铁杖的介绍,出现了问题。  唯一的解释,应该是弄混了人名:捉住麦铁杖的那个广州刺史,是欧阳�之子欧阳纥,欧阳纥在其父欧阳�去世之后,继任广州刺史。  第二个问题,北宋时编撰的,亦记载着麦铁杖的事迹,其上所说麦铁杖为陈后主掌御伞,这也让杨济觉得有疑问。  剔除人名错误,按所说,麦铁杖是于太建年间为盗,被一个姓欧阳的广州刺史俘虏并送到建康当官奴,那么此事就只能发生在太建元年。…。

  因为广州刺史欧阳纥于当年年底起兵造反,最后兵败身亡,往后便没有姓欧阳的光州刺史,按着多方面史料分析,杨济觉得麦铁杖只能是在太建年初就为皇帝陈顼掌御伞。

  而在那时,陈叔宝还是太子。

  中没有记载当时的皇帝是陈顼还是陈叔宝,但太建年号足有十三年之久,作为盗贼被俘充当官奴去掌伞的麦铁杖,一开始匪性未改去偷窃很正常,若是等到十三年后才去行窃,不合常理。

  简而言之,麦铁杖是于太建元年,被广州刺史欧阳纥俘虏送到建康当官奴,为陈国皇帝陈顼掌御伞,后来行窃事泄,陈顼惜其才,便放其回家。

  而各种史料所载:麦铁杖为广州刺史欧阳�俘虏,后到建康当官奴为陈后主掌御伞,应该有误。

  当年的杨济,只能将这判断埋在心里,如今见了麦铁杖本人,从其口中得知真实的经历。。和自己当年琢磨的情况差不多,这让他有些小激动。

  ,是于唐初编撰而成,唐武德四年,令狐德�提出修梁、陈、北齐、北周、隋等五朝史的建议。次年,朝廷命史臣编修,但一直未能成书。

  到了贞观初年,由魏征“总知其务”,重新编撰五朝史,魏征主编,参加编修的还有颜师古、孔颖达、等饱学之士。

  五朝史书的编撰,汇集了当时大部分有名之士,尤其,隋朝刚亡不久,许多资料都是一手的,甚至还有许多当事人可以验证,结果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错漏之处。

  关于麦铁杖的记载,先是说麦铁杖于太建年间为盗,又说麦铁杖随后为广州刺史欧阳�俘虏。而在中,却又记载欧阳�于天嘉年间去世,两相印证,根本对不上。

  杨济倒不会因此质疑魏征等人的水准,而是感慨治史之不易,如今他喜滋滋的写信,其原因却是另外一个。

  某日闲聊,杨济和宇文温争论过麦铁杖的经历,宇文温虽然也存疑,但坚持史书无错,欧阳纥变成欧阳�,一定是佣书之人弄错了,然后一直错了千年,而麦铁杖必然是给陈后主掌御伞。

  一如往日的辩论,宇文温各种奇谈怪论都冒了出来,噎得杨济无言以对,如今“真相大白”,杨济倒想看看宇文温是何种表情。

  一想到固执己见的宇文温,看了信后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杨济就觉得大快人心。

  西阳王,你输了!

  。。。。。

  “真的假的,麦铁杖来投军?他不是在给陈叔宝撑伞么?”

  “魂淡。米糕羊居然真是给陈顼撑伞!”

  “原来如此”

  宇文温一边看信,一边喃喃自语,在他身边,尉迟炽繁正在对镜梳妆,如今已是午后,而两人却刚起来。

  “二郎,是何事?”

  “叫大王。”

  “大~王~”

  “嗯,一会吃完饭继续。”

  尉迟炽繁闻言面色微红,她昨日抵达安陆,当晚差点就被宇文温生吞了,两人折腾了一晚,直到现在才起来,如果待会再“继续”,她就别想起得来。

  “都老夫老妻了,脸红什么。”

  “大~王,细水长流”

  “三娘在质疑为夫的能力么?嗯?”

  “妾只是担心棘郎。”

  “莫要想棘郎,如今是二郎说了算!”

  “这样不好,妾担心误啊!”

  捏了捏丰腴的小白兔,宇文温叹了口气:“回到府里,让账房给杨先生拨一千贯。”

  “又要做新物件么?”

  “不是,愿赌服输,为夫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