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温站在军阵里看着正前方(西面)五十步左右距离的壕沟发愣,那里有许多征南军士兵借着盾车掩护已经将一大段壕沟填好于是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壕沟是用来防止骑兵冲击的你们填它干什么?
这边的营寨是守卫过河浮桥的,最初目的及就是等安州主力攻下西南面的樊城再掉头回来所以只需要守上三四天,围绕己方营寨挖的弧形壕沟不是很深但比较宽,为的就是防止骑兵突袭而不是防步兵过来。
他觉得现在己方围绕左中右三个小寨列阵,小寨后是主寨,主寨后面是河流,按理说没有骑兵包抄的条件,对方那个姓杨的将领莫非要动用骑兵?
没见对方有什么攻城器械要推过来,填壕沟这种行为明显是告诉大家“我要出动骑兵了!”
宇文温回头看看两边盘算了一下对方用骑兵来冲就算冲破防线也收不住马再跑多一点就冲进河里,莫非对方马多得养不起要趁机消耗一些?
身边的军主陈五弟见其眉头紧锁便问有什么不对,宇文温把关于对方填壕沟的顾虑一说陈五弟思索片刻后不是很有把握的说莫非对方要冲着我们方阵来?
“钱多烧得慌竟然舍得用骑兵...莫非是火牛阵?”宇文温喃喃自语悚然四顾见对面似乎没什么牛群出现方才放下心来,他以前看古典小说时经常见里面有什么火牛阵的典故所以就怕对方来这招。
火牛阵,据是传战国时期田单最先运用的,燕昭王时燕国将领乐毅率领六国联军攻破齐国数十城最后兵临即墨城下。
紧要关头燕昭王去世燕惠王即位,他本来就看乐毅不顺眼觉得现在齐国就剩个即墨城本王不用靠你就能拿下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燕军换上了个废物主帅于是对面的齐军将领田单开始使诈最终大招就是火牛阵,把浸油的芦苇绑在牛的尾巴上在牛角上绑尖刀,总共准备一千头牛等到月黑风高杀人夜时点燃牛尾巴然后放牛把城外的燕军一波带走。
宇文温不想自己的长枪方阵被一波带走所以他又开始‘心理阴暗’的揣测对面那个姓杨的将领想干什么,四周杀声震天不断有惨叫响起形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乐却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觉得传说中的水攻都被自己碰到了那这什么火牛阵怕是难说,己方这么多长枪竖着像树林一般在战场上是那么的拉风那么的显眼表现又嚣张难免对面的起什么歪心思。
原先围着长枪方阵的征南军士兵眼见上前就是送死不由自主的往两边走,他们宁愿和‘正常’的安州军肉搏一命换一命也不想白白送死。
号角声响起,围攻安州军的征南军士兵回头望向中军之见两面大旗分别向左、右方向挥舞,见得如此情况他们抛下面前长枪阵向两边避开。
征南军本阵忽然尘土飞扬期间许多骑兵策马而出径直向正对面的安州军中寨冲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列阵横在中寨面前的长枪阵。
眼见着对方用骑兵冲击自己的长枪方阵宇文温热血直往上头上涌,他这第一次和正规军作战刚热完身就正好要和对方骑兵杠岂有不激动之理。
来战个痛!我这边两丈长枪结阵对马血已经**很久了!
宇文温山寨瑞士方阵组建自己的‘锐士’方阵,连武器也是一样山寨用的是两丈长的‘长枪’,这年头骑兵用的马槊也没这么长若是策马冲阵他们没捅到长枪兵反倒先被长枪给先捅到。
战场上骑兵很厉害是不假但要对着结阵完毕准备充分的长枪兵硬冲那就是找死,宇文温决定让方阵硬抗承受骑兵冲击带来的伤亡教对方做人。
为了训练士兵们不要畏惧骑兵冲锋,他从新兵入营的第二天开始就让他们接受骑兵冲击训练,这帮饭桶第一次接受训练时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反复折腾了将近半个月才算能平常对待。
然后经过几个月的折磨他们对于骑兵冲锋已经是可以用麻木来形容了,所以宇文温不认为士兵们会对即将到来的骑兵冲阵感到恐慌。
身后中寨,杨济和弓箭幢的幢主田正月、郝大胆正在右侧寨墙上向前张望,他们也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骑兵向己方方阵直直冲来。
平心而论他们对自己长枪方阵能否扛下这种规模的骑兵冲击很有把握但这看起来太诡异了,看对方的架势似乎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因为方阵后边就是寨墙就算对方有十足把握能冲透长枪阵那么随后就会径直撞向寨墙当场丧命。
他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合格的骑兵可是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练得技艺娴熟更别说战马的价值要比一般的马匹贵很多,对方的将领到底怎么想的?
杨济紧紧盯着对方疾驰而来的骑兵忽然面色一变随即大声喊起来:“他们只是用劣马冲阵,快闪开,快闪开!”
听的得这么一喊宇文温也注意到了情况不对随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因为他看见对方‘骑兵’的蹊跷之处了!
骑兵是有但是却分列两侧,中间确实是马而不是草泥马但那马看起来不像是精神抖擞的战马更像是拉车的劣马,两边的骑兵看起来像是挟持着中间的劣马控制着它们奔跑的方向。
那方向对着自己的方阵,这帮混蛋是要用劣马来冲阵!
和金贵的骑兵来玩交换比宇文温不介意,可是和没人骑在上面的劣马来玩就不行了,魂淡我们不约!
“中军和左阵往左,前阵和有阵往右走!”宇文温声嘶力竭的喊着,一边的军主陈五弟和中军幢主陈七斤也发现对面不对头赶紧大声喊起来。
这个时候靠吹号指挥就晚了!
左阵、前阵、右阵三个方阵如今是成一字形排成一排,幢主们听得喊声反应也很快立刻声嘶力竭的口头传令照做。
突然变换阵型这种训练长枪兵们每天都在练每五天比一次赛几乎被练成条件反射,听得幢主、队主、队正、什长一级级传令下来倒也利落按着口令执行。
开玩笑,每次比赛变换阵型第一名的方阵所有人可以喝酒谁不想喝啊!
说时迟那时快,前三后一共四个方阵刚开始有左右分开的征兆时对面的马群已经接近壕沟,两边挟持着马群方向的骑兵开始往左右两边拐弯避开壕沟。
当马群踏着填好的壕沟时左右方阵之间距离拉开七八步,当它们冲到阵型原先位置时左右方阵正好让出一个通道。
可他们身后的安州军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眼睁睁看着数百米马向自己撞来,他们躲闪不及要么被马撞飞要么被活活踩死甚至被一匹马接连撞飞数人。
尾巴着火、眼睛两侧被挡只能看见前方的马群们收不住蹄径直往中寨寨墙上撞去只听见巨响和惨叫声、哀鸣声响起随后寨墙轰隆隆被撞破激起一阵阵尘土。
对战双方都看傻了眼,战场上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冲天的呐喊声双方士兵开始混战。
战况对安州军很不利,先前横在中寨前的长枪方阵仓促间变阵分成左右虽然躲开了马群可却让开了中路,如今两边方阵已经被敌军黏上没办法再度合拢,中寨的寨墙被撞烂前方又没人挡着已经是门户大开
征南军中军阵内杨素看着一石二鸟之计好歹得了一‘鸟’微微点头,下令擂鼓:“全部都压上去!”
鼓声阵阵激起征南军全军斗志,在第二梯队等着上前补刀的后备兵们如潮般向数百步远的安州军中寨涌去,只要突破了中寨那么左寨和右寨也不会撑得太久了。
他们知道拔掉安州军这三个小寨那主寨也守不了多久,赶在晚饭前收工不是问题!
“冲进去,一个不留!”一名征南军步卒队正领着麾下数十人向中寨冲去,两边是那让人望而生畏的长枪阵可队正觉得对方结阵不能乱动肯定...
还没想完他眼角瞥见两侧长枪阵靠着自己这方的士兵竟然动了,竟然成排出击向自己夹过来了!
左右受敌进退失据这不到三十人的小股士兵瞬间便被捅翻一个不剩,但是更多的士兵也往这里涌他们要赶在出击的长枪兵合拢之前突破防线让这个破口再也合不拢!
中寨之内尘土飞扬地上一片马尸和破碎的木栅栏,尘雾之中人影晃动随即一群人手持长刀冲了出来,他们穿过试图‘缝合’突破口的长枪兵迎向扑过来的征南军士兵们。
长刀兵人人带着骷髅面具惊悚异常即使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把冲过来要拼命的征南军士兵吓得一愣,然后这一愣就没了性命。
当先一人手中五尺长刀威不可挡先是将当面一人砍掉半边脑袋然后将他一抓作为肉盾撞入人群之中,刀光回旋又有数人命丧当场。
被这么个杀神一搅征南军突击的势头瞬间一遏,然后更多的骷髅面具人冲了进来如同狼入羊群般大开杀戒。
他们俱是双手持刀身法矫健,五尺长刀舞得寒光闪闪,许多士兵上前搏斗却没几个顶过三回合待得几个胆大的被砍翻之后征南军士兵们开始犹豫和对方僵持起来。
而那左右两边的长枪阵趁着机会竟然又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长阵将身后缺口挡住,那一群突然冲过来的马群创造出来的空挡就这么没有了。
其余惊魂不定的安州军将士奋力反击再度将阵线维持住,依旧是以中寨为核心分列左右翼夹在左寨、中寨、右寨之间,而宇文温指挥下的长枪阵形成了一个空心长方形横在中寨前面。
这个空心长方形起初形状很别扭但满满的扭动着最后竟然是横竖笔直如同两道墙一般护住后边的中寨缺口,先前冲出来的长刀兵随即退入到方阵中去。
望着密密麻麻的长枪,看着左右安州军牢牢地护着长枪阵侧翼,征南军士兵只是楞了一下便在队官们的督促下嚎叫着扑了上来。
然而他们毫无意外的全部倒在长枪阵前,就当长枪兵们刚想松口气时新的进攻开始,征南军的新一批生力军投入战斗。
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安州军的长枪阵,但装备精良和其他士兵明显不同,个个身着筒袖铠头戴铁盔、面罩,左手持盾右手持短枪结阵推进。
眼见着这帮生力军的气势,宇文温及手下将领面色凝重:对方派出精锐步卒要强行破阵了。
对方的战术很明显:借着盾牌掩护逼近然后投出手中短枪,这短枪掷向双手持枪没有盾牌抵挡的长枪兵们几乎就是一扎一个准,接着这帮看起来像是百战老兵的家伙怕是要拔刀舍身冲阵。
不过那又能如何,以为我们没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