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婆子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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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甄府上,一名叫小九的仆人,一清早踩着雪地跑出去,到山头上的亭子上拽起绳头,摇响了铃铛。

  悠扬的铃声立刻惊醒了山麓边安眠的镇子。

  牛头栏的保长林三醒,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头发花白,脸上的皮肤皲裂似沟壑。

  他少年考取过秀才的功名,一辈子以此为傲。

  大雪封山,林老秀才本来窝在家里,和几个老弟兄推牌九。

  没成想刚开一把天高九,就有人急急忙忙地撞开了门。

  林保长勃然大怒:“擅闯民宅,该当何罪?有事快说,不要拖沓。”

  “保长,甄老夫人死了,死的蹊跷。好像是被人害!”

  林保长大惊失色:“竟有此事,岂有此理,前头带路。”

  听说村里有名的大户,甄家老太太死了,林保长急忙把旱烟袋往腰里一别,让几个村壮簇拥着,迈进了甄府的大门。

  宅子里乱糟糟的,人心惶惶,甄官人的发妻玉姐儿,伏在老妇人房门门榻上,伤心地哭作一团。

  林保长见状,急忙走过去:“甄府玉姐,先别忙哭!老太在哪?甄官人呢?”

  这人说话有意思,必然是四个字一句。像是小孩念。

  玉姐自小身体娇弱,眼下丈夫未归,婆婆暴死,妇道人家一下子塌了天,进房门见了老夫人的尸体,玉姐摘整个人都失了魂似的哭,旁的事再也顾不上。

  听到林保长问话,她呜咽着冲林保长连说带比划,半天林保长也没明白。

  这林老汉一拧眉头,拿出保长的气势来:“小九敲铃~何人指使?”

  遇事先报官,这是对的,但是看玉姐儿的模样,话都说不利索,必然是有人替他拿了主意。

  玉姐说不明白,只是眼神望向人群。

  “是我。”

  李阎走出人群。

  林保长一扭头,撇着嘴打量着李阎,好一会儿才说:“牛头栏村,九十四户,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有仆人在一旁回答:“回保长的话,这是借宿的……”

  他话没说完,林保长一仰头指向李阎:“尔等借宿,老太暴死,事有蹊跷,定要详查。”

  李阎本来心情就不算好,闻言瞪了他一眼:“本官大宁卫左司镇抚,五品飞骑尉李阎,奉军命途中,借宿在甄府上,今天清早,老夫人不幸,我叫你来,是让你叫人到县里请衙役来,断一断案情。”

  林保长听了,脑袋往后一缩,嘴唇动了半天才念白道:“既是命官,可有符印?”

  李阎把昨晚上的牙牌塞到林保长的手里,再不看他一眼,而是走到玉姐儿身前。

  他沉声宽慰:“甄家娘子,眼下你是甄府的主人,老夫人和两名丫鬟的后事,也要你来操持。哭哭啼啼,人死也不能复生,难道你要看到你丈夫回来,宅子里却作鸟兽散不成?”

  玉姐二十出头的岁数,生的风姿绰约,只是哭的双眼红肿,连日风寒肤色又差,失了几分丽色。

  甄府管事的丫鬟连同老夫人一齐暴死,宅子里的仆人们没了主心骨。家里能支撑的,便只有染了风寒的玉姐。她不振作起来,宅子里便无法正常运作。

  听了李阎的话,玉姐半天才勉强止住哭泣,只是不时抽噎两声。

  李阎接着说:“你先派个得力的仆人,去把你家出门的甄大官人叫回来,或者捎书信也成,总之,务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李阎说完,又转道:“林保长。”

  林保长一个激灵,恨不能一蹦三米高:“镇抚爷说得对!”

  他也没听清楚李阎说什么,一激动,连句式都变了。

  林老汉年轻时,毕竟是个秀才,他翻过来掉过去,把牙牌上的内容看了一个通透,当下心里拔凉,自己居然把朝廷五品的将官认作杀人凶手。

  正跺脚懊悔的时候,听到李阎问自己话,林老汉哪有不应和的道理。

  李阎轻轻点头,说道:“眼下雪地路不好走,等县里来人,怎么也得明天晚上,有什么蛛丝马迹,到可能便错过了。老夫人与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待我却有恩情,本官想先探一探尸体,你是本地地保,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镇抚爷有心,镇抚爷有心。请便,请便。”

  林保长连连点头。

  “好。”

  李阎当着众人的面说完这些,给查小刀一个眼色,两人这才进门,去查看甄老夫人和两名侍奉丫头的尸体、

  ……

  窗户前头倒着三具尸体,没有外伤,身上的衣服整齐,没有挣扎痕迹,尸体僵硬。

  昨日夜里,还慈眉善目的甄老夫人死状狰狞,似乎受了惊吓,

  李阎没有挪动尸体,只是围着现场转了两圈,惊鸿一瞥便是最好的仵作。

  

  查小刀也蹲了下来:“是外头来了人,还是宅子里有东西?”

  “应该是宅子里,外头我都布置了苏都鸟。咱俩门前也是。都没有异样。”

  “这妖怪害人,为什么要杀府上的老太太,不应该冲咱俩来么?”

  “这说明,甄老夫人的死,和五福楼的四十八路外道可能没有关系,手段不太像。说白了,那胡三先生也拿不准咱们会不会住下,费那么大功夫,得不偿失。”

  李阎戳了戳自己后面的剑匣:“有这玩意在,到哪儿,都会有古怪的麻烦。”

  说着,李阎伸手合上甄老夫人,还有两名丫鬟的眼皮,昨天夜里,这两个小姑娘还在自己门前嬉闹,只是再见面,已经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蓦地,李阎一反手,手指上有冰凉的水渍。

  “虫子?”

  查小刀的瞳孔不自觉缩小。

  “嗯。”

  李阎点头,在注射过相应的药剂后,两人的视力非比寻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寻常的清水,而查小刀用心观察,却能看到这水中挤满了透明的孢虫。

  :剧毒虫物,常人触之则死,常生于凶地养尸身之上。

  “你说的对,这宅子有问题,但是,不是冲咱们来的。昨夜甄老夫人说,这宅子二月份才建,恐怕那时候就有隐患。”

  “可如果宅子有问题,你怎么会没感觉?”

  查小刀问道。从两人开始认识,李阎对危机的直觉反应就在他之上。

  李阎手指攥紧,透明水流从他三具尸体的七窍当中流动出来,没有重力似的汇聚李阎手中。

  “因为这东西……”他表情复杂:“是水生生物。”

  李阎肩负无支祈之力,这东西对李阎非但无害,反而有益,所以李阎从一开始就没感觉有异样。

  祸党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