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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几个福威镖局的叔伯,王万岁蒸了四只熊掌,还煮了十来条鲑鱼,那鱼嘴大不说,浑身都是白色的点儿。
“启年,这儿已经不算大唐了吧?”
竹签插着鱼肉,拨弄了两下,右手只有三根指头的汉子抬了一下有如河套荒原一般的眉头。抬头纹挤压在一起,比过了旱涝两灾的干巴土地还要深邃。
这汉子是王祖贤的老兵,右脚丢了四分之一个脚掌,右手丢了三根指头,腰间还有一条一尺长的口子,要不是吴氏大夫当时就在旁边,他就压根就活不过和夷男厮杀的那一场。
夷男近卫一刀下去,让他直接残了又残。
“老叔都问了几回啦。”
王万岁嗅了嗅气味,抓了一把炒米,干嚼了两口,又从羊皮袋子里翻了一包晒干的腌萝卜。
依次发了一片,这就算是对付了。
河套别的不说,就这叫蔓菁的圆头萝卜,腌了之后,极为脆爽可口。亩产又不低,加上贾氏搞的大棚还能过冬,福威镖局走金山北线,就指着这点腌菜吊命。厮杀汉缺什么都不能缺盐,没盐就没力气。
“这鱼鲜,别用肉干了。”
有个老汉正要摸一条熏肉出来切了扔锅里,被另外的老汉拦了下来。
“启年,这地界,占下来,真就成张公的物业了?”
“这不是废话么?这个地界,大郎,是叫猪头岛吧?无主之地,最多就是几个毛人占着。但毛人就是畜生,能算人吗?张公占了,咱们以后上这儿买地肯定能便宜。这不算朝廷管的吧?这就是自己人的地,不用交税,两赋都免,产多少赚多少。”
“张公可是县男,这地占了,难道就不算朝廷的?”
“当然不算朝廷的,都说了这地界就不是大唐。”
“俺琢磨着,这么大的地,张公一个人占了,皇帝能允?这得一州之地吧?启年,这得一州之地吧?”
“有沧州那么大。”
王万岁扯了一块鲑鱼肉,他不认识这个,只是吃的痛快,一边吃一边道:“师傅说过,这儿往北就是百济,隔着海路也就一百多里。”
“那倒是不远。”
人离乡贱,几个老派厮杀汉,倒不是说怂了谁,只是觉得跑来海外,多少都是有些没底。再说了,说是说给人筑紫君丰子复国,可又没拿大唐的名头,只说是志愿义民。
这就不好说了,万一闹到皇帝那里去,他们这些人,可没好果子吃。
有一搭没一搭正说着,那边单道真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见了王万岁就喊道:“王大郎,单教头说事情有变,让大郎去看一看!”
王万岁一愣:“还真出事情了?”
这趟跨海而来,自登莱出发,走龟岛那条线,然后背上到辽东半岛,顺着辽东半岛东进,再顺着朝鲜半岛南下,自对马海峡过,才抵达了这里。
路线王万岁的师傅坦叔早就指点过,因此王万岁脑子里是有概念的。只是筑紫岛上有个什么,却是不甚了了。
过对马岛南岛的时候,也就几百百济武士,然后全都投降了。
在年轻的王万岁看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的是,百济居然凑了一百多条船。不说是人人带甲,起码手中的铁条子肯定不是假的。
不过和三大船队武装人员的装备比起来,就有点不够看了。
光弓箭数量,张德给单道真的配给,是按照一次战斗三万支箭来算的。是什么级别的战斗呢?就是打呆仗,对着耗对着磨,跳贴面舞的那种。都是唐军制式飞凫箭,老张在怀远的时候,就专门给杨师道生产过一批。
只要张德愿意,河北现有的工坊增加开工人手的话,一天造它几万支箭都不成问题。石城钢铁厂的钢铁日产,足够支撑这样的生产进度。
不过对付倭军到这种程度,张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浪费。配给给单道真的飞凫箭,都是为了将来准备的。
按照李董现在经常性关注辽东态势,老张估计,以李董的性子,搞不好打起来就得亲自看看效果。到时候登莱水军肯定是走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航线,先顺着龟岛北上,抵临辽东半岛。
到那个时侯,只要运作单道真进去做个副手,搞军械粮秣采办的话,这直接就是现成的功劳。
功劳簿上记了一笔,再升职做个独当一面的一把手,不拘是三千人还是六千人,总归是没问题的。
而且为了保证筑紫岛能够彻底掌控下来,张德还掉了一批工匠跟从。除了维修配重式抛石机之外,还有八牛弩的维修,以及铁器的打造。
“这么多人?”
王万岁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之后,愣了一会儿,然后道:“不过倒也没什么,先毁了他们的船就是了。”
三大船队除了尖底船,还有大量的平地快船,甚至还有一种梭形极快船。尤其是最后一种船,是江南特有的一种快船,两人操纵,在太湖中很是犀利。倘使是水上狠人,借了一点风力,立刻就能逃之夭夭。
“启年,吾麾下多是新丁。纵有刀口舔血的厮杀汉,却并非正经行伍。所谓勇于私斗怯于公战,说的正是此等人。若是胜了,还则罢了。倘若小挫,必成船队忧患。故吾有一个不情之请……”
单道真也不客气,他的意思很简单,福威镖局的厮杀汉是正经和夷男交过手的,平斛薛部也曾露过锋芒。平日说不说话,只当是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但单道真到底是和党项人混迹过的,岂能瞧不出这些人物的犀利?
既然张德说过,若是敌强我弱,就找王万岁,单道真也不可能碍于情面,讲究那点颜面。
再者,他这边不过是三四千拼凑起来的杂牌军,虽说装备不差,来的时候又遇上了百济武士在对马岛南岛上投降反正,然而当自己面对数百船只来回穿梭,竟是有些脸色发白。
此时还没短兵相接,又有寨墙壕沟拒马弓弩屏蔽,可是黑压压的一片敌人上前,新丁能面不改色者,怕是没有多少。
单道真也想过,张德定是思虑了此事,所以才让王万岁过来帮忙,福威镖局也的确差遣了人过来。
这些人只消到了阵地弹压这帮杂牌军,一切都不是问题。
“单大哥说的甚么话,本该如此。”
王万岁正色看着单道真,然后看了看正在忙活的百济日本联军,笑道:“倘若披坚执锐之辈,还需小心行事。只这等货色,不如铁勒人多矣。”
在王万岁看来,就对面那些货色的装备,跟农夫差不多,哪里需要用得上震天雷松木炮这等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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