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部队上可不比前些年荒废训练,各项操练抓得紧紧的,尤其是西南方的零星战斗还没结束,跟北边的关系也很僵,各个军区备战情绪高涨,哪还不往死里练,大哥能练壮实也不奇怪。
不过陈大河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点。
“老妈,”陈大河眼角微抽,看着黄玉芝说道,“大哥有没有说那些钱是做什么用的?”
不是因为给大哥钱不满,而是为这笔钱干什么用的而担心,部队上日常伙食被服都给解决,每个月还有津贴,差不多所有当兵的都是往家里寄钱,大哥以前也不是能花钱的人,可这次老妈给他钱却接受了,这就有些奇怪,毕竟是亲大哥,如果有什么事他可不会袖手旁观。
“这倒没有,”黄玉芝也一愣,“看他好好的,也就没多问,”
随即脸色有点犹豫,“你怀疑老大拿钱不干正事?”
“不会吧,”陈大红眉头紧皱,“大哥能干什么坏事,他上次回来黄老虎找他打牌他都不去的。”
赌钱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坏的坏事了。
小妹满脸迷茫看看妈妈,又看看哥哥姐姐,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陈大河摇摇头,想了想笑道,“我们瞎猜也没用,等下次写信问问他不就行了,要是在部队上有什么难处,家里也能搭把手。”
“嗯,”黄玉芝点点头,可还是有些眉头不展,随即烦躁地摆摆手,“不管他,反正在部队上有纪律管着,出不了事,下回让你爸打个电话问问,我去给你们做晚饭。”
说着就起身去了后院。
看到老妈这样子,陈大河有点后悔,应该自己先给老大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的,现在反而让老妈担心,唔,明天就去杨老大那里打个电话问问看,好像自己还从没给大哥打过电话写过信呢。
晚上陈德山回来,看到小儿子格外高兴,晚上吃饭还多喝了两杯,不过对陈大河在学校的事也没多问,只是絮絮叨叨地反复说着家里的事,和黄玉芝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些。
陈大河也说了明年要出国留学的事,和班上同学的羡慕不同,两老也好,二姐和小妹也好,脸色都不免有些担忧,国外啊,天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吃的习不习惯,睡的踏不踏实,跟那些黄头发蓝眼睛,长得像恶煞鬼的外国人能不能相处,一时间想了好多。
陈大河只能尽量宽慰,把国外夸出朵花来,“老爸老妈,你们就别担心了,我前两个月还去过国外,那里好着呢,房子都建得高高的,城市特别漂亮,人也很好相处,而且街上商店里的东西都能随便买,什么电视冰箱彩电都摆着卖,还不需要票,等明年暑假的时候我给家里买一套家用电器回来。”
“哼,说得那么好,怎么不见别人出去,”刚才还笑容满面的陈德山此时却横眉竖眼,“反正这事都已经定下,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有一点,不管外国是真好还是假好,你学完就回来,可不能贪图外头的花花世界。”
“绝对不会,”陈大河右手举高,满脸的诚恳,“向党保证,一定会回来,”
“再说了,”下一刻又变得嬉皮笑脸,“外国的大学也有暑假寒假,放假了我就回来呗。”
“来回跑不要钱啊,”陈德山眼睛一瞪,“几万里的路,坐火车能坐死人,你也不嫌折腾。”
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干,转头对着老伴说道,“去,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老三带着,穷家富路,出国没钱可不行。”
“哎,”
每天守着钱不时就要看两回,像个守财奴的黄玉芝等都没打,站起来就要去拿钱,陈大河连忙将她拉住。
“不用,真不用,我这是公派留学,国家承担的,还每个月发津贴,比国内高好多倍。”
他自然不是公派留学,这么说不过是骗老爸老妈而已,除了这个真找不到什么其他借口。
看老爸老妈不为所动,陈大河赶紧转移话题,“爸,妈,还有个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黄玉芝问道,不过还是没坐下来。
“呐个,”陈大河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回来的时候,跟茜茜家里人商量过,打算今年订婚。”
“订婚?”
老两口相视一眼,下一秒脸上都笑开了花。
“老三,”陈德山一手扶着酒杯,身体前倾,看着儿子说道,“这事可不能开玩笑,想好啦?”
“这事哪能开玩笑,”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明年不就出国了吗,怕茜茜心里有什么想法,就打算先订婚,好让她安心,等学成回国,那时候也到年龄了,再正式结婚。”
“老三,”二姐陈大红也是满脸的兴奋,可眼里却有点担忧,“茜茜的爸爸可是咱们县的副书记,他们就没提什么条件。”
“哼,他们还敢提条件,”黄玉芝轻哼一声,仰着脸说道,“要没有老三,他老丈人和茜茜早就没了,凭什么提条件,再说了,大河可是北大的学生,哪里配不上他们家闺女的,当然,该有的礼行咱们一样都少不了他的。”
“嗯,这是正理,”陈德山点点头,“明儿个我去找几位老人商量商量,看看这事该怎么办,总不能失了礼数。”
“不用,这次就是定亲,不用搞得这么麻烦,”陈大河笑道,“我打算请老校长帮忙去提亲,回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算定下了。”
“哪能这么随便,”陈德山一听这么简单,当然不同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咱们两家又不像别人家一穷二白万事从简,办就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请老校长做媒肯定没问题,明儿个我去找他,商量下怎么办才合适,总归不能太寒酸。”
“哎,老爸,”陈大河笑道,“咱们家以前不就是八代贫农么,讲究那么多干嘛,再说您要是弄得满城皆知,不是让人说闲话,对茜茜爸爸影响也不好啊。”
“咱家是八代贫农没错,可你姥爷家那是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秀才都出了好几个,祖上还出过进士,”陈德山指着老伴,“现在黄家就剩你妈了,你还不给黄家挣点面子?!”
黄玉芝脸色一黯,随即两眼放光,用力点点头。
黄家以前何止是书香门第,整个上剅大队加上旁边半个新田大队的土地山坡都是黄家的产业,建国后让黄老太爷连着镇上的三进砖瓦大房一股脑的全给捐了,只留下一间土墙屋和屋后的半亩菜地,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给家里干了几辈长工的陈家子,事后落了个善始善终,陈大河听老妈说了姥爷的事迹之后,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高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