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保宁敢公然在大马路上设卡拦人的,只有九河乡巴子公社卢家老寨的人,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一家老寨,而是只有卢家在县委有人,能压过其他老寨一头,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陈大河正和叶正根聊着,供销社的孟科长走了进来,哈哈笑道,“吴老板好悠闲啊,这两天收了不少货,还要不要继续收啊?”
陈大河动也不动,眼睛皮微微上挑,看着孟科长勉强扯出一点敷衍的笑容,“收,当然收,才收了这么一点,差得还远呢,不过好像保宁没什么货了吧,今天就来了几个人,估计后面也没多少了,等下我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别啊,其他地方哪有保宁的货好,”孟科长笑道,“除非您带人进山,不过那些地方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各个寨子又很分散,只能一点一点的收,哪有在这里待着舒服。”
他这两天创收的业绩可不小,这个外商借供销社的地方收货,是要给提成的,虽然溢价比例不高,但挡不住量大啊,才两三天就收入好几千,足足抵得上去年一年的收入,这种好事可不好找,更何况他还带了任务,更不可能放他们离开,唔,就是这娃子傲气了点,也难怪,有钱就是大爷嘛。
“您不就是怕没货吗,”孟科长说道,“您放心,我刚给您找了一家老寨子,他们那里有好多存货,不怕不够卖,就怕您要不完!”
“哦,还有这事?”陈大河眼神微动,两条腿终于放了下来,两手撑着膝盖说道,“没有我要不完的?那你告诉他们,有多少我要多少,不过质量要有保证,我这个是要拉去香江的,质量不好的我不收,那些一块钱几斤的便宜货色也不要。”
“您放心,”孟科长拍着胸脯,“都是上等的山货,那些山民可不会搞鬼,质量好着呢,这样,他们山寨的头人就在外面,要不您亲自跟他谈?”
“呵,”陈大河拿眼睛瞄着他,“原来人都来了,看来这个山寨跟您孟科长也有点关系啊。”
孟科长讪笑着正准备解释,结果陈大河摆摆手,“其他的我不管,我只要货,你叫他进来吧。”
“好。”
很快孟科长就从外面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然后笑道,“这位老人家就是要卖货的老寨的管事人,你们慢慢谈。”
说完就站到一边不吭声了。
这人一出现,陈大河就将他和董建磊提供的照片对上号,正是卢家老寨的三当家卢望寿,不由得轻轻一笑,果然没来错人。
卢望寿正要说话,却见眼前的年轻人大手一挥,“普通的东西就算了,我只要高档货,食材药材皮毛都行,就外面挂的价格,你有多少货明天都拉来,我一次运走。”
听到这话卢望寿不禁一愣,“你们明天就走,其他货不要啦?”
要是这人不收货那就亏大了,老二还在外面收货呢。
“其他货?”陈大河眯着眼睛问道,“你的货明天拉不来,还是说也是收来的?”
“哈,哈哈,”卢望寿干笑两声,“当然是我们自己的,不过有些货在山里存着,拉出来得要些时间。”
真是个小狐狸,一句话就能听出苗头来。
陈大河嘿嘿一笑,“我也不管你货从哪来,条件就是这个条件,你要还有货我也继续收,不过得给我送到蓉城的收货点去,这个破地方我可待不下去。”
“蓉城?”卢望寿有些犹豫,卢家在保宁能称王称霸,可要出了保宁,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个风险要冒吗?
“这样,”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价格我再涨一成,运费归我,不过车要你自己找,这地方我可不熟。”
卢望寿眯着眼睛想了想,这娃子已经收了六七万的货,加上山寨收的差不多能到十万,要是老二还能收这么多,上涨一成就是将近一万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运费还归他,似乎可以搞一搞。
而且车也是自己找,到时候再多喊些人压货,总不会有什么危险。
便点点头说道,“好,不过你要先付定金,要不然我把货拉过去,你不收了怎么办?”
陈大河两手一摊,“要是你收了定金,不给货怎么办?”
卢望寿顿时气结,“卢家老寨都在这里呢,不给货你不能上门找我们啊,我们能跑到哪儿去?”
这时孟科长连忙说道,“吴总,您放心,卢家老寨在这里可是有口皆碑,信誉昭著啊,而且有我做担保,他们肯定会送货。”
陈大河迟疑地打量他一眼,想了想说道,“我不可能付你太多定金,最多付你一万,再加来回的运输费,你拉多少我收多少,直到今年年底为止,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反正这两天也收了不少,还能顶一阵子,过段时间我再去其他地方收。”
“好,”卢望寿还是同意下来,有了定金和运输费,他们就亏不了,要是这娃子到时候真不收,大不了拉回来把货还回去,那一万定金还是自己的,稳赚。
卢望寿又不好意思地看着陈大河,“老总,您看这次的货这价格?”
陈大河嘿嘿笑着瞟了他一眼,“您老倒是会谈价,行,只要拉来的货成色足,我就按新价来收,高一成。”
“要得,”卢望寿一拍大腿,“我这就回去整货。”
回山寨后,卢望寿将情况跟大哥一说,卢望远吧嗒着旱烟想了想,点着头说道,“这事看来是个长久生意啊,能涨一成的价格,说明他们不在乎钱,或者说他们能赚得更多,让我们给他送上门去,说明是个怕麻烦的人,有钱,图省事,跟老幺说的情况对得上,这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可以搞。”
得到老大的首肯,两兄弟自然是甩开膀子开干,除了设卡收货之外,还主动派人连夜到几个藏在深山的老寨去收货,然后又连夜背回山寨。
第二天当卢望寿和卢望福两兄弟领着一长串马车赶到供销社的时候,只见一大群搬工正从供销社的仓库里往两辆解放大卡车上装货,一筐筐的山货堆得老高,里面大多是上等的药材,价值不菲的皮子也是成捆地码着,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那个外资公司的很有钱啊,算上自己这些,这里怕不是有十万块的货了吧,收了这么多山货还不够,还有多少要多少,这事要得。
跟对方管账的清点打称收款,交割完之后,两兄弟并没有立刻回去,依然在一旁看着。
卢望福左顾右盼,眼睛突然转到那两辆卡车上不动了,嘴里喃喃念叨,“好家伙,这玩意儿能装多少东西啊,老子那十几辆马车还不够它装个边边。”
保宁是个山区,县城里也就县委几辆烂吉普,拉货都是小斗的三蹦子或拖拉机,这种大卡车也只有从外面往里运货的时候才会进来,他也没见过几回。
听到二哥的话,卢望寿心里一动,再仔细看看两辆卡车,又看了看车牌,挂着的正是蓉城的牌照,嗯,有搞头。
问了几个人,找到正坐在一旁抽烟的司机,卢望寿上前笑着问道,“师傅,借个光。”
饶山早就注意到这个卢家的主事人,心里正想着怎么才能让他跟自己这边安排的人接上线,却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肥鱼跳到油锅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