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政府和第一招待所离得很近,不到两分钟,图安就顺着墙外的排水管翻到三楼的房间里,这还算上避开别人视线的时间。
从窗户里翻进来的时候,正好董建磊把话说完,捧着水杯大口往嘴里灌,看见图安翻身进屋,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可是三楼啊,虽然自己也能爬上来,不过像他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就做不到了,看来他的身手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点,随后在心里安慰自己,两人的路数不一样,自己练的是沙场战技,更注重攻击性和杀伤力,他就是动作敏捷灵活而已,真要打起来谁赢还不好说,这还是没算上使用武器,否则给自己两把手枪,再来两个都能给他突突掉。
陈大河的心思正放着怎么解救李慧芳上面,可惜现在信息还太少,自己那个粗简的计划能有多少可行性,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时看见图安回来,连忙问道,“他们有什么反应?”
平时连个外地客人都很少的内地小县城里突然来了一拨外资公司的人,招待所不可能不上报,陈大河便安排图安去打探县委领导的反应,看看他们会怎么应对。
“不管不问不接触。”图安答得很干脆,脸色看上去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刚爬完楼的样子,这让董建磊又高看他几分,叶正根倒是神情自若,因为他也能做到。
听到这句话,陈大河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喜色。
这次过来解救李慧芳只是一方面,他更想坑一把卢家,最好能让他们一坑不起,彻底断了李慧芳的麻烦。
可想要扳倒卢家,这里面最大的阻碍却是当地政府,卢家既然在这里有极深的影响力,那政府这一关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陈大河的关系不在行政层面,更不在地方,对这里的政府是半点影响力都没有,只有想办法让他们主动退让。
而现在各地政府最大的争议就是关于如何发展经济方面的,尤其对是否使用外资更是争论不休,陈大河便给自己套了一个外资公司的身份,用来试探保宁县府的反应,再根据不同的反应制定不同的计划。
而现在图安带回来的消息就是最理想的一条,不管不问不接触,那就是说只要自己不干明显非法的事,那他们就只会在一旁看着,至少在卢家倒台之前不会干涉,这样就给了自己更多的活动空间。
陈大河看向董建磊,“老董,后面的人什么时候到?”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今天下午,”董建磊说道,“我给他们配了从香江采购的对讲机,到了之后就会联系我。”
话音刚落,董建磊的腰间就传来几声轻响。
“应该是他们到了,”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并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机身上敲出一段节奏。
很快对方就回过来一段不同的节奏,董建磊将对讲机收起来,“老板,我过去接下他们。”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你不会让他们一起过来的吧?”
“不会,”董建磊笑道,“这种错误我们肯定不会犯,我跟他们说了,到了之后先在附近找个地方把车藏好,所有人分散走路进城,他们中有不少就是川省的,而且都带着从老家开的介绍信,不会引人注意。”
“那就好,”陈大河呼出一口长气,突然有一种战场指挥官的感觉,“老董,等下接到人不用带过来,你直接给他们布置几个任务,一个是再全面收集卢家的资料,包括他们对同村人的态度,村民对他们的态度,家里的人信息,性格爱好,行为习惯,凡是能找到的都要,另一个是收集保宁这一带的特产信息,尤其是那些值钱贵重的山货,最后派几个人守在李慧芳住的小木屋附近,一旦她有什么危险,立刻抢人。”
等陈大河说完,董建磊有些奇怪,“特产?找这些东西干嘛?”
陈大河嘿嘿一笑,“好不容易来一趟,顺便做做生意赚点路费。”
呃?董建磊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不都还很着急的么,怎么不去想着救人,反而做起生意来了?老板的心思搞不懂。
接下来两天,董建磊一直在外面安排人去打探消息,并不断地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起来,虽然内容跟部队里训练的东西不太一样,但手段都差不多,还没有敌人捣乱,做起来顺手得很。
而陈大河则带着叶正根和图安满大街乱晃,两天时间不到,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保宁来了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傻儿大户,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连价都不还,直接就出手买下,一时成了保宁的八卦中心。
要说董建磊这帮人的效率的确很高,两天时间就将陈大河要的信息全部摸到,甚至还超出他的期望。
随着一条条信息汇总到陈大河这里,他脑子里的计划越来越清晰,也终于发布了一条让董建磊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把人分成几组,到保宁之外的其他地方去买山货,越多越好,钱不够再回来拿,再派几个人去蓉城,租一间门店待命。”
这次他自己就从家里带了十万块的现金,又让董建磊带了二十万香江币,足够他折腾一把的。
董建磊满头雾水地执行命令,老板这是真的要做生意啊?!
紧接着,他又带着叶正根和图安找到保宁供销社,提出高价收购山货,在露出一沓沓晃瞎眼的现金之后,县供销社门口立刻挂上高价收山货的牌子。
两天后,九河乡巴子公社卢家木寨里,卢望远正端着旱烟袋,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旁边桌上搁着的收音机正放着川剧名家江尚峰的唱曲,卢望远手指随着唱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神情怡然自得。
片刻之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卢望远的悠然,不禁眉头微皱看向门外,一个身影出现在眼里,正是他的儿子卢长山。
可他的眉头不仅没有展开,反而皱得更深,“你个瓜娃子,又跑这么急搞么子,楼板都快被你踩垮。”
“老汉儿,”卢长山早就习惯老爸的态度,浑不在意地说道,“不急不行撒,外头都快抢疯咯,我们再不动手,就连汤都莫得嚯。”
卢望远将旱烟袋搁到桌子上,顺手关掉收音机,才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说道,“就是那个花钱不眨眼的外地商人?”
“可不是嘛,”卢长山说道,“前天在供销社上班的老五就过来报信,说他要高价收山货,你动也不动,结果这两天好多人上门卖货,听老五说都花出去这个数,”
说着伸出一个巴掌。
卢望远眼角微抽,“五千?”
卢长山再比了一下手势,重重地说道,“五万!”
“啥子?”卢望远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五万?他有这么多钱?”
“就是撒,”卢长远撇着嘴,“老五说钱都是用大包装滴,花出去五万,里面还有一大堆。”
“还有一大堆?”卢望远背着手,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抬起头说道,“叫你二叔三叔过来,商量大事。”
卢长山一听,立刻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