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四,杨业和折惟忠入京。
第二天在京城安顿下来之后,两人都匆匆去王府见他。
皇上暂时没有见他们,只安排住在驿馆,如今京中形势两人稍微一打听就明白,应该先拜会皇孙。
李星洲听他们来十分高兴,得到消息的时候他还在枢密院上直,连忙放下手中公务,骑着眉雪往家里赶。
等到王府外巷道,已见两辆马车停在那,上面挂着“杨”字和“折”字的牌子。
李星洲下马,府中下人匆匆迎来,几个拉着眉雪去喂水吃草,严孤上前:“王爷,折大人和杨大人正安排在正堂等候,还带来一些礼品,我收到侧厅去了。”
他点头,随后匆匆向正堂走去,才进院子,里面两人已经走到门口,拱手作揖,“太原知府杨文广见过殿下。”
“永安军节度使折惟忠见过殿下。”
李星洲连忙托住,让他们不用多礼,随意落座。
两人年纪差不多,杨文广虽然粗犷一些,但一看还是中原汉人样貌,但折惟忠却不同。
他面部很长,鼻梁比较高一些,眼窝比寻常人更深些,食材高大,肩骨很宽,但并不那么壮硕。
这是党项人羌族的特征,其实党项人并非是某一特定民族的代称,而是一个团体,他们是羌人,溪人,吐蕃人,汉人,契丹人等的糅合族群。
最初生活在河西走廊中部和青藏高原西部的人,但在数百年前不愿臣服于青藏高原上逐渐壮大的吐蕃势力随后东迁,慢慢团结起来对抗周围势力,形成党项人的团体。
而因为他们的团结善战也慢慢控制河套地区,河西走廊等大片区域,成为十分强大的一方割据势力。
等到景国建国之时,党项内部有分歧。
以折惟忠的祖上为首的一派归顺朝廷,向东迁移,被封永安军节度使,并且可以世代世袭。
另外一派则以李继祖上为首,拒绝归顺朝廷,占据河套和河西部分区域,最终建立夏国。
党项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真的能打。
向西选择独立的一股能打,向东归顺中原的一股也十分能打。
历史上小小西夏夹在大宋和辽国之间,起初人们都觉得这西夏完蛋了,结果小小的西夏拳打大宋,脚踢辽国。
在对辽和对宋战争中都基本取得胜利,庞大的辽国和宋国也拿它没办法,只好要个面子,你称臣,我们送你点东西,事情就了了吧。
于是西夏在宋辽夹击之中生存下来,还立了强大的西夏国。
而向东的这支折家军也十分能打,常年抵抗西夏,抵御辽国,有时还要杀到辽国境内围魏救赵,凶悍得在西北无人不知无人部晓。
这也正是李星洲急着见折惟忠的原因,事关国战略。
李星洲很随意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刚刚走得太急,口正干,随后问了几句路上如何,在京城是否习惯之类的客套话,两人恭敬应答。
他便直入主题:“呵呵,我说的不是客套话,是真问二位将军在京城住得是否舒心,有何问题。
我这次不远千里召两位入京有事要商谈,不想让琐事搅扰两位。现在你们不说我就当没有,往后若有来王府找我就行。”
“多谢王爷!”面对这样的关怀,两人神色动容,连忙作揖,外将在京城必须小心翼翼,没想皇太孙却如此坦诚呵护的待他们。
李星洲又喝一口茶问杨文广,“与义军联系进行得如何。”
杨文广放下茶杯,拱手报道:“殿下,已多次联系,也见了那首领辛先生,此人是个文士,他说义军有数万之众,平日耕种劳作与平民无异,他们大多有亲人死在金人刀下,想要复仇,只是苦于没有手中没有兵器,不敢和金人动手。”
李星洲点头,金人那次在大同府的屠城果然埋下祸根,“那他们有办法打开城门么?”他接着问,心中也紧张起来,能不能打开城门可是天差地别的。
杨文广笑起来:“殿下,这也正是臣想告诉你的好消息!
辛先生说他们在城中有人好几个汉人官吏可为内应,能打开城门。”
李星洲大喜,如果真能打开城门,那么西线战事轻松太多,不过他心没那么大,随即就问:“那辛先生如何,信得过吗?”
杨文广想了一下:“据臣多次交往与观察,此人可信,他祖上是河间府的人,后来被契丹人掳走,又在辽国做官。
随后金伐辽,又因有才学被逼出仕金国,其实心中早想回归中原王朝,只是之前找不到路子,景国伐辽连年无果,他们也无办法。
这样的人在北方还有许多,以前没有机会,如今不同
殿下英明神武,武功威慑四方,亲征伐灭辽国,燕山府大将魏朝仁今年又挫金国兵锋,许多思归的忠义之士又看到了希望,所以纷纷想办法走路子,也盼着殿下对金国用兵啊!”
李星洲明白过来,如今他一路打过来,不知不觉也成了人们眼中的战神和希望了。
“这是好事,可以多联络,但肯定也会鱼龙混杂,金人眼不瞎,所以杨将军要小心。”李星洲关心的说,杨文广不能出事,他出事了北方要乱。
“多下殿下关怀!”杨文广神色激动。
“杨将军家中有几子?”李星洲突然又问。
“有五子。”杨文广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
李星洲脸色严肃起来:“杨将军,本来你的家事我不想多管,但杨家是朝廷股肱,世代戍守北方,杨家后人也流着皇家的血,如果不管,皇上不安心,我不安心,朝廷也不安心。”
“殿下,有何事尽管向臣吩咐,臣莫不从命!”杨文广疑惑,紧张拱手。
“杨将军,你那长子杨虎,上次若非皇上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早与童冠一起被杀。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以后不能用他了,若传衣钵,换个儿子吧。”李星洲直接的说。
他不想这么无情,可没时间磨磨唧唧,杨虎确实是令他不安的一颗钉子,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杨文广却有这么一个长子。
杨文广表情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谨听殿下教诲。”
“此事不好开口,但卑劣之事杨虎已经做了,事实不容辩驳,杨大人也想开些,你还有四个儿子呢。”
“是,臣听从殿下教诲。”杨文广拱手。
“不是教诲,是命令。”李星洲道:“若说教诲,我这点本事远比不上杨大人边关征战几十年的经验,所以也不想因一个败类把你们杨家毁了。”
“臣遵命!”杨文广咬牙点头,似乎也下决心了。
李星洲点头,他知道杨家和折家关系很好,还通过婚姻,随后让人换了茶水:“这次找你们进京最大的事还是希望你们两家能联手,以义军为内应,攻取大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