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京城,又到了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面对着万物复苏的田野风光,很多年轻的男女纷纷出城踏青。不论天下如何动荡,不论各地的实情如何,京城这里总是保持着盛世的气象。
只是京城的官场却总不得安宁,随着京察访单环节开始,各方势力开始通过自己所控制的言官对敌方势力进行了攻击。
在上一次的丙辰京察中,兼任吏部尚书的阁臣李本主持了京察,可谓是将排除异己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一次京察所剔除的官员,除了一些疲软老疾外,全部都是不肯依附严党的官员。
最让人意外的是,历来在京察中“陪跑”的言官,亦是遭到了李本的疯狂清洗。两京科道言官一共被处置三十八人,全部人员进行了降调。
亦无怪乎,很多言官会如此痛恨严家父子。他们虽然官职低下,但是地位超然,却不想遭到了严党的一场大清洗。
虽然京察早已经沦为排除异己的工具,但如何明目张胆地采用,在大明朝堂还是比较罕见。
只是丙辰京察已经揭露了京察的本相,谁心里都明白这个京察的本质,故而亦是纷纷进行了重新站队,选择能够庇护他们的大佬。
现在徐阶当政,吏部尚书郭朴隐隐有昔日李默般。只是跟着以往不同,两位权臣并没有相互碾压,而是显得是友好共处。
由于两股最大的势力没有交战的愿意,那严党自然是要重点打击的对象。只是中低级官员历来都是墙头草一般,早已经向着这两大势力进行了靠拢,鲜有人还标谤着严党等着被清算。
故而,徐阶和郭朴两股势力的矛头自然是指向了那些两党之外的人员,而严党的顽固分子自然是首当其冲,而其他人员暂且不明。
京察跟外察相似,亦是先由吏部对两京的官员进行评级,而后由内臣取决具体官员的去留。
值得一提的是,处于下等评级的官员通常用:老疾者、贪酷者、罢软者、不谨者、浮躁者、才力不及者等表述,令到很多官员亦是很难自我申辨。
京察还没有正式开始,有一些官员便已经选择了投降,其中兵部左侍郎葛缙最引人关注。
兵部左侍郎葛缙选择了上疏请辞,虽然他跟郭朴有些交情,但他能够从一个三甲的进士爬到兵部左侍郎的位置上,自然不可能不走一下严党的门路。
葛缙是山东昌邑王葛山下人,以三甲进士及第,仕途的初期关不起眼。只是跟着胡宗宪般是有军事才能的官员,在出任宣太总督期间屡建奇功,还朝出任兵部左侍郎,加赐大红织金罗飞鱼衣一袭,升俸二级,奉特旨食正二品俸,进阶资政大夫。
如果严党一直在朝,他很可能将兵部尚书杨博取而代之。偏偏地,他错误到站到严党的队伍之中,却是难免要受到一些涉及。
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胡宗宪的遭遇,亦或许知晓他根本无法通过这次京察,便是选择主动向朝廷主动递交辞呈,以换得一个比较体面的下场。
被朝廷清退和主动请辞,后者无疑会让到这个官员更加的体面地还乡,这亦是京察来临之致很多官员上疏请呈的原因。
辞呈上交,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挽留,内阁很快便同意了兵部左侍郎葛缙的请辞。
党争便是如此,跟着个人的能力无关,跟着个人的德行亦没有关系,一旦站错了队伍,那便注定是要被踢出这个朝堂。
顺天府衙,签押房。
虽然林然在京城为官,更是北京城的管理者,但他这位顺天府尹却没有被划为京官的范畴。在这一次的京察之中,实质跟他并没有半点关系。
却不论朝堂如此的动荡不安,他这位顺天府尹一直坐镇于城北的顺天府衙,尽着顺天府尹的义务,兢兢业业地治理着这一座世界第一大城。
不论是雷州知府,还是广州知府,这都证明林然是一个有头脑且愿意为百姓做些实事的好官员。在出任顺天府尹后,林然仍是没有改变这一点。
从最初为百姓主持冤案和解决治安问题,到向朝廷申请取消加派银,再到举办能够促进京城工商业发展的大灯会,这些都让到京城面貌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北京城似乎是有意避开海面的威胁,亦或是并前往海边的需要,除了一条朝位于东南的天津延伸的官道,东边根本没有任何一条官道。
林然在了解到东边百姓困扰于交通之苦后,亦是开始将修路计划提上了日程,打算改善一下北京城东边的交通情况。
只是修路自然需要银两,虽然可以通过征收徭役的方式找到免费的修路工人,但材料和伙食都需要用于银子,这无疑是一个难题。
林然却是想象办法永远比困难多,便是在刊登了修路计划,然后面对整个北京城的富户进行了募捐活动。
这并不算是什么新鲜的举措,起码当年太祖便拉着沈万三一起修南京城,只是这种募捐第一次是给面子,第二次往往就没有搭理了。
林然是什么人,自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只是当他将资助的名单刊登在上,当他将便该段路的命令权交给出资最高的那个人,一切便变得不同了。
在这个时代,什么最值钱?
对很多人而言,不再是什么金银之物,而是那种令人敬仰的好名声。
像一些女人为了得到贞节牌坊,选择长年不改嫁或自杀殉葬,对那一些在青楼经常一掷千金的土财主又算得什么呢?
“大善乡贤!”
在几个人的围观中,身穿三品官服的林然捻着袖子,手持着一支加大版的狼毫笔,沾了研好的墨法,便是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这四个大字。
字成之时,周围的人当即发出一声惊叹。其中一个土财主装扮的中年胖子看着这四个字之时,更是两眼放光地紧紧盯着,嘴角更是溢出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