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公堂主要是用于公审重大的刑事案件,二堂审理民事案件,三堂则是偏向于私堂的性质,通常是不会对外人开放。
林晧然在没有决定是否受理案子,或者对案情还有些疑惑的地方,都会将人召到三堂进行询问,而后才会做出进一步的决定。
现在这个案子便是如此,他需要了解更多的东西,这才会做出下一步的指令。
“哥,人带到了!”
没多会,身穿捕快服饰的虎妞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英姿多了一股干脆利落,整个人显得活力四射地脆声汇报道。
林晧然正在处理着一份公文,刚好将最后一个字写完,便是顺手将毛笔搁下。
他抬头望着精神抖擞的虎妞,对虎妞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因为每当放告之日,这个野丫头肯定会呆在府衙之中。
自然不是这个野丫头突然间转性,而是今日通常都会有一些下拘票勾人的差事,而虎妞却很乐意于接手这种抓坏的活儿。
“哥,真的有神仙换头的事吗?”待林晧然走过来,虎妞当即充满八卦地询问道。
林晧然睥了她一眼,带着考核之意进行询问道:“你信?”
“我不相信!只是事情说得有眼有板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而且我以前就觉得你也被神仙换过!”虎妞先是摇头,接着又是将信将疑地仰起脸道。
林晧然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耳朵,当即板着脸进行训导道:“这世间根本没有鬼神,你就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哎呀!知道了!”虎妞微微抱怨,又是揉了揉耳朵埋怨道:“哥,你说事就说事嘛,为什么总要揪我的耳朵呢?”
林晧然对虎妞的抗议充耳不闻,便是加快脚步,故意将虎妞落在后面。来到了三堂后,他直接在堂上端坐了下来。
这里并没有公堂那般正式,正有四名手持水火长棍的皂班衙差,显得规规矩矩地站立在公堂两侧,苦主被带到堂中跪下。
只是申诉之人并不是一个,而是二个年轻人:一个书生和一个汉子。
“学生陈贵拜见府尹大人!”
“草民王二拜见青天大老爷!”
书生和汉子面对着高高在上的顺天府尹,显得规规矩矩地下跪道。
林晧然看着书生体型高瘦,汉子皮肤黝黑而壮实,明显都不是偷奸耍滑之人,便是沉声地询问道:“本府尹已经看过诉讼,你们谁是苦主陈贵?”
“学生陈贵,见过府尹大人!”陈贵当即表明身份,并长施一礼地道。
林晧然缓缓点了点头,却是好奇地扭头望向另一边,对着那一位面相老实的黝黑汉子询问道:“你又是何人?跟此案有何关联?”
“回禀大人,草民叫王二,王氏是我姐,而小人的父母及妻子被杨宽杀害!”王二伏身在地,额头叩到地面上回答道。
林晧然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陈贵是带着小舅子一起赴京,而真要论到苦主的话,恐怕最惨之人是这一位名为王二的汉子。
虎妞对审案似乎有着兴趣,由于这是林家私堂,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讲究。她亦是站到公堂的左侧,将哥哥和这二人的反应都能看到眼里。
林晧然弄明王二的身份后,便是直接询问道:“你们二人口口声声说杨宽是杀害王家三口的真凶,此事可有真凭实据?”
王二顿时语塞,却是扭头望向了旁边的陈贵。
陈贵显得有些稳重,当即认真地回答道:“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却有蛛丝马迹可寻,我岳父曾经到杨府索要我妻,杨宽曾经说过要杀我岳父一家的话!”
王二很配合地点头,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地向了林晧然。
虎妞听到这番,那两道漂亮的眉头当即蹙起,只是她已经养成在公堂上不插嘴的习惯。
林晧然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轻轻地摇头道:“若是你们仅凭杨宽的一句意气之言,便认定他便是杀害王家三口的凶手,本府断然不会受理!”
顺天府衙虽然有权受理全国所有的刑事案件,但却是极大地受制于交通因素,当地官府很简单的案情调查,顺天府衙却要动辄花费数月之多。
若是上京申诉的苦主不能拿出一些有效的证据,那他亦不会轻易受理这一种毫无头绪的案子,毕竟单凭苦主的一面之词,根本就无法定杨宽的罪,更没有再度仔细刑侦的条件。
王二听着林晧然要不受理这个案子,心里头突然冒出一团怒火,当即便是指控道:“枉费我们听信你的青天之名,故而千里迢迢来顺天府鸣冤,不想你跟那些狗官并无二样!”
此言一出,令到堂中气氛当即一滞,却没想到这个汉子还有如此血气方刚的一面。
孙吉祥的脸色陡然一变,当即站出来厉声指责道:“放屁!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是府尹大人不想替你们主持正义,岂会第一时间召见于你们二人。反倒你们二人要状告于人,却拿不到一丁点证据,这天底下谁会受理你这种口头官司?”
王二被孙吉祥一顿指责,当即亦是脸红脖子粗。
有一点确实是指到了关键之处,若是这位府尹大人跟当地的知府一般,确实不需要如此迅速便召见他们二人进行问案。
“是学生的妻弟失言,还请府尹大人和师爷海涵!”陈贵给王二递了一个眼色,当即主动进行道歉。
林晧然并没有进行追究的意思,而是正色地说道:“本府知晓你们赴京不易!只是你们可曾与人犯下口角,甚至亦会放下一二句恶毒的话语?即便是如此,你们可曾动了杀心,且还将人一家三口杀掉呢?”
“是草民失言,但……”王二当即失罪,却是扭头望着陈贵欲言而道。
咦?
孙吉祥和虎妞看到王二这个举动,当即这二人恐怕是无的放矢。
陈贵将一块玉佩高高地举起,并是大声地说道:“不瞒大人,此事有一玉佩为证!在我岳父一家三口遇害后,我是第一个前往王家之人,在我妻弟媳……在床上捡得这块玉佩,便是杨宽所佩带之物!”
林晧然注意到王二突然不吭声,低着地跪在堂中,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一颗颗黄豆大的眼泪啪啪地落在青砖地面上。
接过经孙吉祥呈上来的玉佩,他若有所思地对着陈贵直接询问道:“你的妻弟媳先遭杨宽玷辱,而后才被杀害?”
陈贵原本是想要隐瞒这一段,但没想到林晧然如此举一反三,当即老实地承认道:“大人明察!”
唏!
听到这番后,站在堂中的众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对那个杨宽已然多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心里更是暗骂畜生。
林晧然低头望着手上的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却是突然轻叹一声,抬头望着堂中的陈贵询问道:“你在发生这块玉佩之时,并没有将这个玉佩当作证据交给官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