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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衙,签押房。
身穿正三品官服的林晧然身上越来越有官威,坐在书桌前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案上的文书,将征粮的具体工作一一安排下去。
不论是下面的属官,还是那一帮真正办事的书吏,渐渐明白这位府尹大人的做事风格。只要是踏实做事的官吏,虽然不可能像以前那般大捞特捞,但肯定不会吃亏。
谁都不是天生就想要做一个贪官污吏,很多时候是受到环境影响。在一个大捞特捞的环境中,你不捞便会被人取笑是笨蛋,而且会受到同僚的排挤。
只是在林晧然主政的时代,却是涌起了清廉之风。若是你捞钱,那才是真正的不合群,而若是安心做事,往往都能够得到晋升或奖赏。
正是得益于这种廉洁的氛围,顺天府衙上下呈现着更多是一张张笑脸,都是安心地忙碌做着事情,为百姓节省一些税粮而努力。
令到他们感到佩服的是,他们这一位顺天府尹不仅不伸手捞钱,且做事显得极有章程,很多事情都能够高效地运行。
由于夏粮的征税行动已经渐渐展开,顺天府衙的属官和书吏不断地进进出出,这个衙门充斥着一种罕见的忙碌氛围。
咦?
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小老头领着一大帮子人走进来,当看到这里忙碌的身影后,脸上却是涌起了一份诧异的表情。
“大理寺卿来了?”
正在忙碌的林晧然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当即便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迎了出去。
虽然都是正三品衙门的掌印官,但大理寺卿属于中央衙门,地位实际要比顺天府尹高上一些。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可一概而论。林晧然是圣上钦赐的文魁,又是词臣出身,却比万采这种通过趋炎附势的三甲进士要强得多。
“林府尹,叼扰了!”大理寺卿万采的笑容灿烂无比,远远便是拱手施礼道。
林晧然看着他这个热情的举动,心知这个官员是马屁精无疑,当即亦是迎上前热情地回应道:“万大人,本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是本官叨扰了!”万采却是坚持摇头,又是微笑着将一份圣旨递给林晧然道:“林府尹,此次本官是因公务而来!这是圣旨,还请过目!”
林晧然在官场已经打滚多年,自然是猜到了万采的来意,但还是郑重地接过那份圣旨,不动声色地认真检查着内容。
在确实跟猜测一致后,他当即抬头望着万采认真地询问道:“万大人,你将何九提到大理寺,可是要审理毁堤淹田一案?”
“正是!”万采并没有隐瞒,认真地点头道。
林晧然心里一动,望着他的眼睛微笑地询问道:“不知关乎哪一位官员?”大理寺主管官员的案子,而当下主审毁堤淹田一案,自然是因为此案已经牵扯到某位官员身上。
“林府尹,还请见谅,此事无法奉告!”万采显得口风严实地道。
林晧然虽然已经猜到严党行动了,但对他们的具体计划却一无所知,看着无法从万采这里打听到情况,便是微笑着邀请道:“万大人,还里面用茶,请稍等片刻!”
“林府尹,茶就不用了!本官有公务在身,提人便走,还请海涵!”万采显得很礼貌地拒绝道。
却不是他不想端一端他大理寺卿的架子,但面对着这一位前程无量的顺天府尹,他确实没有嚣张的资本。而他之所以能从三甲进士爬到大理寺卿的位置,靠的正是溜须拍马。
林晧然显得万难地道:“万大人,您恐怕得稍等一会!”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万采心里微微一动,似乎是猜到什么一般地询问道。
林晧然不再藏着揶着,显得老实地回答道:“不敢欺瞒万大人!何九入狱后,却是屡遭行刺,故而本官已经将何九转移到他处!”
“哈哈……原来如此,那还请林大人带路,我随你去接人!”万采抬手笑道。只是他的笑声透露着几分轻蔑,心想:若是在自己的大理寺,哪里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有谁敢到狱中行刺。
林晧然的脸顿时觉得难堪,伸手抹了一下鼻子老实地说道:“本官亦不知道何九在哪里?人是我妹妹帮着藏的!”
这……
万采却是难以理解地望着林晧然,嘴巴微微地张开着。
如此重要的事情,特别还是指证徐阶的关键证人,这小子竟然将何九交给了一个小丫头处置,这简直就是如同儿戏。
却不管是不是儿戏,他亦只能是乖乖地跟着林晧然去喝茶。
没多会,身穿捕快服的虎妞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虽然她平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看到万采后,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林晧然看到后面没人,心里当即一紧地询问道:“何九人呢?”
虎妞轻轻地叹了一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似乎有些责备,转而对着外面大声地喊道:“饭缸,你将人带过去呀!”
林晧然的嘴巴微微一张,这才反应过来。何九压根没有被送出顺天府衙,而是被这野丫头藏到了后宅中了,这丫头玩了一手瞒天过海。
“林府尹,告辞了!”
万采让人将何九押上囚车后,他亦是踏上了一辆高大的马车,并朝着林晧然道别道。
林晧然站在太阳底下,对着万采拱手回礼,并目送着这一支浩浩荡荡地队伍朝城南而去。由他点起的这一把火,终于是真正燃烧起来了。
虽然严党当下无比的强大,但严嵩的老迈已成既定事实,最大的威胁始终还是徐阶。出于利益的考量,他自然是渴望削弱徐阶的实力,或者是真正除掉这个笑面虎。
亦是如此,他很乐意为他们挑起这一场明争暗斗,从而让到徐阶的力量被大大地削弱,或者直接被强大的严党除掉。
随着何九被抓到了大理寺,一则消息很快从大理寺传出,并迅速传到京城的大街小巷。
当朝次辅徐阶的儿子徐琨在松江府为非作歹,为了从百姓手里低价购入田产,派遣何九毁掉了黄浦江的河堤,然后伙同徐阶门生松江知府藏继芳一起强行购入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