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在评书中子龙根本不是手持方天画戟吕布的对手,当时刘关张三兄弟联手都没能将三姓家奴怎么样。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台下站着主公之子阿斗的原因,捏着龙胆亮银枪的男人婆在那一天格外凶狠,完全放弃了保守的打法,一直在对夏梦雪进行着疯狂的进攻。似乎想要在自己小弟的面前,将大哥霸气的一面完全展示。
两人的比分随着交织的拳影一点点上升。就像是两个势均力敌的赛车手,双方的车灯在崎岖的山路弯道上蜿蜒闪烁,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个个S弯中不断逼近,近到可以轻易听清此次引擎的轰鸣,如同写着藤原豆腐店的熊猫AE和红如烈马的GTR,在秋名山的赛道上,谁也不想露出破绽,给对手以可趁之机。
就这样,比赛被两人活生生地拖到了加时,按照跆拳道比赛的规则,在加时赛中,讲的是‘突然死亡’,谁先得分谁就会取得胜利。在看不清动作的眨眼间,男人婆没有任何犹豫地半蹲起跳,360度的回旋侧踢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就跟拓海使出了沟渠过弯绝技,利用狭小的空隙在最后一个弯道进行超车。
AE86的车头在最后瞬间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零点几秒的差距在那一刻显露无疑。
夏梦雪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老对手竟然会如此冒险,使出这样只要被躲避就意味着失败的大胆招式。她挥手格挡,仓促之间的反应依然没能够将代表着绝杀的招式挡住。男人婆抓住空隙,踢中对手躯干,随着夏梦雪踉跄后退,裁判举手表示得分有效。
顿时,全场掌声雷鸣,无数观众从看台上站起身呼喊,如同弯腰鞠躬的大臣迎接新皇的登基。
男人婆弯腰颤笑,猛地高举起自己的红色拳套,带着全套红色防护服的她如一匹燃烧着火焰的烈马,在雷鸣的掌声中骄傲地提起自己的锐利马蹄,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她绕着比赛场地巡视一周,如同新王在宣示她无可置疑的主权。
穿着同款道服系着纯黑腰带的中年大叔从观礼台上走下,将从比赛最开始就摆放在舞台中央的金色奖杯拿在手中,系在奖杯两侧的红蓝绸带飘动,宛如升起的旌旗。
比赛结束之后就是最让人期待和注目的颁奖仪式,墨凝站在舞台中央,头顶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闪烁的聚光灯,把现在每个人的目光都凝聚了起来。群臣开始朝拜,新皇登上高台坐上王位。
而站在台下的徐逸溪只是呆呆地看着帅气的男人婆,她取下圈套和头套,纤细的手指撩了撩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耳发,灿然地露出释然的笑容。
那一刻,宛如春风吹过,所有该发芽的青草都在土壤中疯狂生长,想要蹿出自己的脑袋。徐逸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时的复杂心情。就像是被顽皮的丘比特手中的爱之箭给射中心脏一般,全身麻木,无法动弹。又像被无数水浪淹没,在孤独的深海之中只有落寞的一人,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在涌动的人群中死死地盯着有些陌生和疏远的墨凝。
就好比一个原本你觉得普通平凡的女孩,在某一天突然张开了她炙热如火的凤凰羽翼,扑腾着翅膀飞上了梧桐树枝头,留下道道燃烧的火焰。而作为平凡人的你,只能站在原地抬头仰望,羡慕嫉妒无数种复杂的感受如潮水在心中翻涌。想要伸出去和过去一样触碰的手也只能无力地悬在半空,像遇见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没有勇气大声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他觉得那是距离男人婆最遥远的时刻,如同彻底地斩断了线的风筝,只能看着对方翱翔在云层中。就跟待在银河系角落的冥王星,渺小的它只能默默地看着太阳发出的耀眼光芒,却永远无法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徐逸溪发呆了许久,喃喃地点头叹气。耷拉的肩膀像垮塌了一样,再也没有力气撑起垂下的脑袋。过去的时候,他总觉得男人婆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很厉害的普通女孩,除了手中的拳头可以轻易将流氓混混送进医院,其他的……似乎很普通。
但是,当她战胜了宿敌夏梦雪时,当她在雷动掌声中高举自己的拳套时,当中年大叔将奖杯递到她面前时,徐逸溪才猛然发现,那一刻,对方离自己似乎……很远很远。所有人都在高喊着男人婆的名字,攒动的人潮像是疯了一般,紧紧地将高台团团包围,簇拥着站在中央的胜者。
而他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和周围无数的观众没有任何区别。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后悔的感觉,因为那天是计划中和男人婆相处的最后一天,那天之后,他和男人婆就不会再有任何的联系,在死党的逃脱计划中清楚明白地写着,篡改自己的志愿,然后删除与她有关的一切联系。
徐逸溪犹豫地在心中的岔路口辗转徘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已经下定了决定的计划面前那样不决,明明自己对于男人婆的忍受到达了极限,明明自己已经指天发誓要离开对方,但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无数与男人婆相处的画面开始翻涌,像是不甘的火苗,在潮水的拍打下固执地燃烧跳动。
他忽然颤抖地冷笑,嘲讽自己如同蠢蛋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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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是凝固一般。耳边的欢呼猛然沉寂,所有人都在深吸凉气窃窃私语,似乎看到了某些不敢相信的画面。
不知所措的徐逸溪茫然地抬头环顾,微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原本应该站在领奖台上的男人婆竟然没有接受大叔手中的金色奖杯,而是用关切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她咧着嘴傻笑,眨巴的眼睛中含着泪花,墨色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傻逼透顶的模样。
男人婆径直走来,每一步都像是敲响的战鼓,咚咚咚地敲在自己紧闭的心门上。她矫健如飞燕地跳下高台,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张开双手,用力地将自己这个小弟抱入怀中。她的脸颊轻蹭,像是撒娇的猫咪向主人要食。垂下的耳发滑腻地摩挲着自己的耳垂,如同过去大大咧咧跟自己勾肩搭背一般,丝毫没有在意周围嘘声的人群。发丝上熟悉的香味一点点弥漫,无形地将自己笼罩包围。
“小弟,大哥我……帅气吗?”
她翕动着单薄的嘴唇,愣了愣说出了徐逸溪不明所以的话,里面的每个字都如飘落的桃花,一瓣瓣地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