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大学城都不像是羊城大都会的一份子,随着夜色渐浓,新天地外面的街道也渐渐地变得清冷起来。夏夜的风吹拂而过,被遗弃在地上的垃圾袋悠悠地飘走,竟然还有几分秋风萧瑟的味道!
没有什么“客人”了,杨涵便收起了音响、麦克风,准备带女儿回家。
杨若伊手脚麻利地帮爸爸把音响抬起来,搁到后备箱里,还顺手将爸爸摆得有些凌乱的设备整理一下。
今晚唱了不下七首歌的女孩儿似乎没有感到疲倦,反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兴奋的精神状态都没有减弱!
坐上了车后,杨若伊坐在副驾驶座上,捧着刚刚买的红豆奶茶,虽然还没开始喝,但暖乎乎的手感已经传到了心里。
毕竟这是用自己今晚辛苦挣来的钱买的呀!女孩儿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爸爸,咱们以后还来这里唱歌吗?”杨若伊转过头来,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爸爸问道。
“怎么?你还想来街头唱歌?”杨涵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一开始唱歌的时候,女儿可是紧张了好久。
“不是,刚才柯婷,就是那个南粤大学的姐姐,不是问我明天还来不来吗?”杨若伊跟爸爸“嘻嘻”地笑了笑。
柯婷,是那个美甲小姐姐的名字!她不像其他听众那样——短暂停留、匆匆一瞥、悄然离去,她可是拖着自己的朋友,站在那儿听杨若伊连唱了大约五首歌。
后来也是因为临时有事,她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杨若伊离开。
喜提人生中第一位粉丝的杨若伊,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幸福充盈着!
没有了刚才被围观的拘束感,坐在爸爸车上的女孩儿还高兴地手舞足蹈,跟爸爸继续分享自己的快乐:“她一开始还以为我是学音乐的,所以唱歌才那么好听,结果后来发现,我都还没上高一!嘻嘻……”
杨涵微微地笑着,不过,他没说话,因为看着伊伊笑得那么开心,他就不想打断女儿此刻的喜悦。
汽车刚刚发动,就有穿着绿马甲的人过来收停车费,杨若伊看见有人来了,才赶紧停止了她的笑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得笔直。
给了五块钱,杨涵才可以开车离开。
轿车在大学城空荡荡的内环线上慢悠悠地开着,放假了,这个内环线夜跑的大学生也少了。
杨若伊忍不住转头看向窗外,那儿,一栋栋宿舍楼隐藏在夜色里,零零星星地闪烁着几户灯光。
大学城虽然不那么热闹,但今夜见到的那些打扮漂亮、自由自在的大学生们,还是给女孩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里,就是大学吗?
还有三年苦日子要熬的杨若伊默默地憧憬起来。
“伊伊,其实你唱的,还有很多瑕疵。”爸爸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唤醒了沉浸在遐想中的杨若伊。
女孩儿一脸惊讶地看向爸爸,这是今晚她听到的第一个“逆耳”的评价!
“也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听,你的声音是不错的,很干净,高音也能唱得上去……”杨涵担心自己的语气过重,让女儿接受不了,他还是先夸上几句。
杨若伊依旧是一副讶异的表情,她睁得大大的眼睛,似乎都写满了疑惑:很多瑕疵?什么瑕疵?
“爸爸说的瑕疵,在于你唱这首歌的一些细节处理,做得不够好。拿前面的开头来说……”杨涵说到这,他先顿了顿,给女儿唱上几句“我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
虽然他唱的是男声,在声音的质感上也比不上女儿,但同样柔和的声线,以及低沉的情感处理,却是给了杨若伊不一样的感受!
特别好听,甚至可以用“抓耳”来形容!
“怎么样?”杨涵目视着前方,一边慢慢地开着车,一边轻描淡写地微笑着问道。
“爸爸唱得好听……”杨若伊老实地点了点头。
“你听起来,有什么新的感受吗?”杨涵耐心地问道。
“有,但是,就是说不出来,就觉得很有磁性,很好听……”杨若伊也想努力地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想法,但她的感悟也很朦胧。
“是不是有种轻微的,声音上的共鸣,耳朵震震的,对不对?”杨涵笑了笑,等女儿点头后,他才接着说下去,“其实这是用了低声部发声的一种小技巧!”
以一种考量的眼光去看女儿的唱歌之后,杨涵心里头其实已经认可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甚至,他的心态都发生了一些他自己都没注意的变化。
从最初的抵触,到今天暗暗的高兴,甚至是欣慰!
杨涵都开始默许了女儿在唱歌上的努力,也愿意主动地教她一些唱歌的小技巧。
当然,杨涵觉得自己这个做法,是基于一些教育理念——青春期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作为父母,不能横加干预,就算不完全支持,那也要给予合理的疏导和引导!
不能让女儿在和自己的对抗中,走向歧途啊!
扯得有点远了,杨涵趁着前面是红灯的机会,他将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说法教杨若伊:“你学爸爸这样,把手按在这里,然后想象你发声的位置在这里,用这个方法去唱……”
杨若伊将信将疑地试了试。
“有没有震震的感觉?”杨涵笑道。
“有!”杨若伊惊奇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共鸣,你找到这种感觉,然后保持这种感觉,去唱前面这里。试试,有没有感觉,你的声音变得更有层次,而且声音里的故事感一下子就出来了!”杨涵说道。
还真的是,杨若伊按照爸爸的这个办法去唱,她马上惊喜地发现,自己之前想要寻找的原唱许妍雅的那种情感流露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听着女儿改进后的歌声,杨涵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眯,要不是开车,他肯定要闭上眼睛去倾听。
这回真的是唱对了,伊伊这个声音,低沉后竟然也能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层次感!杨涵甚至都觉得,伊伊唱得不比原唱差——这评价多少有些偏袒的成分,谁让她是自己闺女呢?
当然,杨涵不想表现得太惊喜,音乐方面的学习,伊伊现在还只是开始,可不能把她夸得尾巴翘上天了!
“还有你的换气……”杨涵继续指导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就好像是不经意地漏两招,并不是刻意的教学一样。
……
一个讲得“随意”,一个听得认真,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杨若伊就跟爸爸回到了家。
下车的时候,杨若伊还抱着她做笔记的手机,恋恋不舍地追问着:“爸爸,你再教教我,,这首歌怎么唱?好不好嘛……”
“嚼多不烂,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刚才车上说的。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有空再教你。快上去洗澡休息!爸还有点事!”杨涵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明天啊……”杨若伊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
不过,今天的收获满满的,其实她已经很满足了!所以,眼珠子一转,女孩儿就“嘻嘻”一笑,转身蹬蹬蹬地跑上楼梯,活泼的身影丢下了一句响亮的话:“那就明天吧!”
杨涵看着女儿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等杨若伊的脚步声消失,小巷前面转角处就走出来了一个黑黑的身影。
路灯照耀下,伍茂才平平无奇的路人脸才渐渐地显露出来。
“刚才那个柯婷,也是你安排的?”杨涵打开后备厢,拿出自己的吉他,然后把车钥匙递给了伍茂才。
“柯婷?”伍茂才打开车门,听到杨涵的问题,又疑惑地停了下来。
“就是那个拿手机想要扫码打赏的女同学。”杨涵低声说道,“她指甲有贴着美甲。”
伍茂才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不是,我就找了两个人,一个是给咱们公司修打印机的小董,背了个双肩包,另一个是他女朋友,戴了个帽子,没有美甲。他们是假装不认识的。”
“好吧,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