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外八十里,北上离阳京城的太子太保车队于八十里外突然止步。
北方离阳官道之上,数千骑兵密密麻麻拥蹙直到车队五十步之外,有四名身披重甲的将领一同抬手下令骑兵止步,只带亲兵精锐踏马上前。
四名身披重甲的将领之中,左手第二位头戴黄金盔甲,一根绿色羽毛插于顶部,身披大红战袍,看着身份便是尊贵无比。
离车驾十五步,他抬手,其余三名重甲将领停马,只他一人纵马缓缓来到车队之前。
马车之中,元本溪钦定的弟子宋恪礼拉开马车帘,本是微恼的向那将领望了一眼,看清楚之后立马转出一个笑颜,下马车之后,拉开两侧车帘,由着阳光挥洒而进,照耀在其内稳坐如泰山的书生身上。
那名已成儒圣,却依旧是一身青衫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起身,手握一卷书籍踱步下车。他看了官道远处一眼,安然不动。
前方数千骑兵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杀气肃然之气息。这是远在江南道的一群府兵所不能比的。
阵型森然,枪势如云。令行禁止。一身重甲披身,从上至下羽翼,顶盔,护心镜,鱼鳞重甲腰间一长一短两柄精钢刀,手中长枪尽数齐备,马侧袋囊之中更是一人双把六连发短弩,以他的目力自然是看的出,所有骑兵弩箭尽数在弦上。
与之相比起来,即便是天庭在徽山砸下重金养的那群私兵,一千对一千,也决然不是这群骑兵的对手。
宋恪礼微笑弯腰,手掌摊开向前来那将军的方向,面对轩辕敬城大声道:“先生刚来离阳,对于中枢这么多人可能认识不全,今日宋恪礼为先生介绍一番。”
“这位马上的将军,位居离阳征南大将军,吴重宣。兵部尚书位置虽然是由江南剑神卢白颉领衔。但离阳中枢二十万禁军,离阳中原数州之地的防务之职位,尽数吴将军麾下。为我离阳大将军顾剑棠之下武将第二人。”
“后方三位,自左侧向右,依次是兵部侍郎唐铁霜,中书令齐阳龙。燕国公高适之。离阳武将当朝之领,尽数在此地了。”
武星璀璨,齐聚一堂。
轩辕敬城手中书籍依旧翻开,只是书页用拇指压着,不至于折断。他看了一眼依旧坐于马上的吴重宣,并不曾将手中书籍放下,只是轻笑一声道:“少了一个。不过也不少。本圣以为两淮道节度使蔡楠也应该在的。”
两淮道节度使蔡楠。北地藩王徐骁大雪龙骑联袂而下的那一日,手下大军尽数崩溃。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作为离阳大将军,新任上柱国顾剑棠麾下算得上嫡系中的嫡系,一日之间丢尽了顾剑棠的脸面。
离阳安排看着北方那位瘸子的第一道防线,便是顾剑棠。自两淮道直至江南,整个糜烂成全靠江南道张衔烛一人盯住了那位北凉王的动向。简直是令中枢震动。就差被誉为离阳之耻了。
跟随四位将领前来的数百骑面色皆是愠怒。上来就被这位新晋的离阳第一儒圣揭短,北凉王麾下是强,但他们,各个都有那敢与大雪龙骑硬拼的实力!
吴重宣右手轻勒住缰绳,他拍了拍坐下纯黑汗血马的鬃毛,翻身而下,对着轩辕敬城微微一礼,他非但是不怒,反而是有着几番气定神闲。
“陛下有令,让我等在离阳官道八十里处,迎接儒圣先生入朝。今后儒圣先生入太子少保之位,正好由吴某为儒圣先生介绍介绍时局。”
“来的,很是时候。”
轩辕敬城微微点头,深深注视了一眼这位天庭汇总情报之上,号称中立只拥护于离阳皇帝陛下的吴重宣。
吴重宣中立自成武将一派,兵部侍郎唐铁霜,情报之中是张巨鹿的张党一派。中书令齐龙阳,为门下省左仆射桓温嫡系。燕国公高适之,离阳武将开国勋贵领头人。
手握兵权的几大离阳派系,除了那位大将军顾剑棠今日不曾来人,其余人倒是都来齐了。这是离阳的第一手杀威棒,还是诸多派系均衡谈出来的结果?
吴重宣一手解开头顶顶盔的系绳,将那顶盔由左手托着,对着轩辕敬城道:“当然,我等得令出门之时,陛下便说过,许早不许晚,若是在徽山脚下接到先生,便是陛下让我等在距离太安城近千里之外等着。”
轩辕敬城微微点头,他拍了拍身侧宋恪礼的肩膀,转身走回马车之内,自己一手将两侧车帘尽数放下。
吴重宣轻笑,他瞥了一眼还在弯腰的宋恪礼,在轩辕敬城即将踏入马车之时迅速上前,凑于这位新晋儒圣耳边,只用两人听得清的声音,低声道:“来之前,为首辅与陛下给先生带一句话。先生若是想走,吴某可以为先生让开一条路。只要先生三日内能回来就行。前提是先生入朝之后,得认清楚自己该站在哪里。”
首辅与陛下,多了个首辅,而且还是陛下在后。
轩辕敬城转头,他望了一眼依旧微笑的吴重宣,朗声道:“走?本圣没什么事情,是需要走的。”
吴重宣大笑,与轩辕敬城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便请儒圣上车,本将请儒圣入京城。另外,儒圣入了京城,还是少用本圣二字。毕竟那位曹长卿在太安城之中,如今也不敢用本圣二字。”
轩辕敬城上车,车帘缓缓放下,车内车外再是隔绝一片,只有宋恪礼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望着马车。
吴重宣大笑转身而去,车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本是一直淡然的书生,此时莫名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
南边的布局,自卢升象走散那一刻,便有些乱了。太安城那边狠得下心派出柳蒿师与宋念卿,他留下的卢升象被迫走散,便只能是添油加醋在陆诩接受天庭之前将齐练华丢去了南方。
那位被老祖宗称作是个聪明人的瞎子,应该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