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海水里,神国中的冥狰陡然抬头,尖狭的眼睛里映出了红裙女子手握长河的影。
是她……
冥狰陡然想起了她。
长风迎面,红裙猎猎,少女长发向后吹舞,宛若黑色的火焰。
数千年前,那个杀红洛河的神女与她重叠在了一起。
少女的颊面上还有血在淌下,红艳的唇与纯白的眸无一不透着冷漠神性,额与眉心之间,洛神一族的符文隐隐勾勒出来。
司离立在黑暗环抱的海水里,终于露出了微笑。
小黎真厉害啊……
她转过头,燃烧着火的眼眸再度刺透海水,直勾勾地望向了冥狰神国。
邵小黎一言不发,靴尖轻盈的踏过虚空,手中的神鞭随着她划破长空,对着海底的巨峰抽打了过去!
哐啷!
雷电同时划破天空,暴雨以狂傲的姿态宣泄下来。
洛水凝成的长鞭非但没有融于海中,相反,海水被巨力抽开,向着两边拍去,长鞭在雷电的渲染下好似真正的苍龙,跨过幽暗的蓝海,撞上神国坚硬的四壁!
冥狰的神国四壁上,一下子布满了裂纹。
神国下方的山峰开始坍塌,海水顺着神国四壁的裂缝倒灌进去,这些水流好似一只只无形的巨手,将神国的墙壁撕裂开来。
从冥狰的视角望去,便是无数瀑布利剑般朝着自己刺过来。
冥狰青灰色的身躯拱起,它尖锐的利齿獠牙间似衔着一个光球。
光球中的色彩不停地向内坍缩着,相反,其间的光却越来越亮,蕴含的能量肉眼可见地增幅着。
那是灾难!
冥狰没有被这等变故打扰,从而提前发动权柄,他还在吟唱,还在蓄势,他要发动真正的灭世之灾。唯有灾难足够巨大,它才有可能隐匿其中,存活下去。
邵小黎与司离清楚一点,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她们亦是在时间线上赛跑!
司离已闯入了神国里,神国中漂浮的灰鲲涌来,铁索般拦在司离面前,司离抽出兵器匣中最重的战刀,燃烧着烈焰的战刀几乎比娇小的少女大了两倍,司离握着战刀,却是举重若轻地逆风劈去!
灰鲲构筑的防线很快在司离的战刀下溃败,断裂的尸骨沉落神国之底。
另一旁,洛河的长鞭大开大阖地扫荡过去,神国中的生灵大面积地灰飞烟灭,重新变回灵气。
邵小黎觉醒了洛神血脉,在武道体魄加持之下,举手投足间亦是酣畅淋漓。
她们杀入神国,已不可挡,即将直面冥狰!
冥狰衔着权柄凝成的光球,冷漠地盯着她们,喉咙中低沉的吼声似在怒叱她们不知死活。
而她们同样杀红了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邵小黎哪怕知道了自己是洛神转世,哪怕觉醒了前世的诸多记忆,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是她,提到前世时,她的态度也多是割裂的。
直到这一刻,她将洛河握在手中的时候,完整的记忆扑面而来,她才明白,自己就是洛神,哪怕她不认同作为洛神的身份,她也无法回避身为洛神的使命。
这是她前世今生必将背负之物。
邵小黎扫尽神国的千军万马,终于真正见到了冥狰。
冥狰是神主中最强的一批,单论破坏力甚至是十二神主里最强大的。
邵小黎与他之间依旧相差着很大的境界,但她并不畏惧。
神殿被司离与邵小黎毫不犹豫地撞碎了,两人落入殿中,以神瞳直视冥狰的神话之躯,两位少女一左一右,挥舞着兵器夹击了上去!
冥狰利齿紧闭,将那光球含在嘴里,它的瞳孔变成猩红的颜色,也亮出利爪,朝着两位武道之躯的少女扑杀过去。
哐啷哐啷的声音还在响着。
雷电时不时地划破长空,滔天的巨浪已在海面上卷起,浪花宛若满口钢铁利齿的怪兽,不停地啃咬地黑崖,将巨石砸穿。
这是子夜之后,黎明远未到来,灾难还在大海中蓄势着,中土的另一边,金色的线划破长空,金瞳燃烧的白衣少年摧动全力,朝着北冥驭剑而去。
……
宁长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来得及赶到。
在冥狰神国开启之前,他们明明做了很多的准备,依旧失策了。
没有人想到世间最高的山峰在大海里。
当初罪君曾对大海表示过厌恶的情绪,但那时候,他们误以为海洋中的那个神主,应是地府爬出的泉鳞。
三千世界亦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西国直接横跨到北冥,能最终阻止这一切的只有宁长久!
白银之剑撕开黑夜向前斩去,宁长久的鼻间,隐约嗅到了一丝苍凉的水雾之气。
“小黎……”
宁长久瞳孔微缩,感应到了什么。
他距离北冥还有一段距离,耳畔却隐约传来了涛声。
记忆中,那个平凡无奇的村子里,那个木屋的长廊下,雨滴成线坠落下来。
古典长裙的女子披着长发,抱着古琴,在视线中远去,他坐在落有符灰的桌案上,望着女子的离去,袖旁的瓷瓶里插着一朵山桃花。
抱琴的洛神走入细雨里,他忽地起身,拿着伞追了出去。
“我送先生回去吧。”
他撑开了伞,遮住了头顶的细雨。
洛神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微笑不语,只以手指按在弦上,似心意微动,振出泠泠琴声。
他们一同走过石头铺成的道路,周围没有人。
他隐约可以嗅见一丝幽香,也不知是沿路花树的,还是身边女子的。
“先生下次授课是什么时候?”他轻声问。
“琴技终究是陶冶心性之物,你主攻的应是斩妖除魔的技法,偶尔听听琴曲也罢,若太痴迷于此,不免消磨心志,他们反倒会怪我的。”洛神柔和地说。
他嗯了一声,道:“放心,我不会与他们说的。”
洛神笑了笑,道:“要顺路去见一见你那未婚妻么?听说她很漂亮。”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见面了以后应该说什么。”
洛神望向了他,话语微微轻挑:“要先生教你么?”
少年有些窘迫:“不……不用了。”
洛神淡淡地笑了起来。
两人穿过濛濛的细雨,走到了桥旁。
洛神的屋子近在眼前了,那是一间雅致的小屋,两旁的花树修剪得整整齐齐,雨水浇过后遍地残红宛若毯子。
“就到这里吧,若再进屋,让人看到了,免不得让人说三道四。”洛神说。
少年乖巧地停下了脚步。
这场不大的雨恰好在此刻停了。
“这个给你。”
他将伞递了过去。
洛神黛眉微颦,道:“我已到家,要这伞做什么?”
他说:“给了你伞,下次就可以来还我了啊。”
洛神闻言微怔,随后笑道:“这是哪里学来的?”
她虽这样讥嘲着,却还是接过了少年递来的伞。
朦胧的烟雨晕开了画面。
宁长久从记忆中回神。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平静日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来这些。
这是生离死别的征兆么?
宁长久喉咙微紧,满心担忧,他闭上眼,记忆里瓷瓶中的山桃花静静地盛开着,似永不凋零。
他全力御着剑。
终于,远处齐齐落下的千百道雷光出现在了视线里。
一面面海浪的墙壁已经高高腾起,朝着岸边涌来。
陆地在海洋的威严下显得单薄,随时都要分崩离析。
北冥终于近在眼前。
血腥的味道也从远方飘了过来。
……
冥狰神国中的战斗是一触即发的。
青灰色饿狼模样的神明宣泄着磅礴的神力,利爪的爪风每一道都好似绝世的剑意,以敌我俱毁之势发动着进攻。
冥狰神殿大部分都是被冥狰自己摧毁的。
它快若闪电的身影在神殿中闪烁着,犹若一个刺客。
激战中,邵小黎负责牵制冥狰,她的洛河之鞭被冥狰斩成数截,来不及合拢,化作洪水卷过。
冥狰在洪水中狂奔着,如履平地,誓要将这个胆敢阻止自己计划的少女撕碎。
但邵小黎也不是孤军奋战的。
司离同样游走在大殿里,火神之威煌煌而动,她的前世是祝融,祝融在许多民间的神话里,皆是肌肉遒劲,五大三粗的男子,造成这种偏差的,主要源于火神在神明时代狂暴的破坏力。
没有人能想到,当初执掌火神权柄,坐在火焰王座上的,竟是一个娇小漂亮的小姑娘!
此刻,再无限制的司离也找回了前世纵横世间的感觉。
火焰与水接触,化作大量的水雾,水雾里,少女手持兵刃的烈焰之影向着冥狰的所在截杀过去。
若是其他神主,在她们爆发出本源之力的攻势下,或许真的要被拖住了。
但冥狰是现存神主中的至强者。
它一念辟水除火,一息寂灭万物。
那些水与火根本无法真正伤到它,相反,它的利爪随意将攻势撕去,每一记都恰好与司离的兵器相撞。
钢铁铸就的神兵在利爪下犹若破铜烂铁,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毁灭。
司离也不惜物,她调动着全力,将神兵利器一件接着一件地拔出,任由冥狰将这些陪伴她无数岁月的兵器毁去。
狂暴的攻守之势里,司离的手摸到身后,心中一凛,发现兵器匣已经空了。
青灰色怪物的利爪朝着她的面门撕下,若她躲闪不及,肉身极有可能被劈成数截。
司离直接拔下了兵器匣,当做盾牌挡在前面。
砰!
碎裂的钢铁里,两人互换了一拳,司离力量不支,身形被掀翻了出去,撞破了数面水墙才勉强停下,血液从她的衣裳间渗出、滴落,又被她的火焰蒸发殆尽。
若是大师姐在这里,它应该必死无疑了吧……不,甚至不需要大师姐亲自出手,哪怕自己能真正达到前世的境界,这头恶狼也能被她与小黎联手,大卸八块!
司离紧咬着牙,恨着自己学艺不精。
也不知此刻大师姐在何处……应还在与两位师兄在后山做测验,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吧。
她支着身子起来,右手一拧,调动那些被击碎的铁屑,想要临时淬成刀刃。
邵小黎拦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冥狰的追击。
邵小黎的攻势同样很不要命,外来的伤与体内的反噬一同涌动着,她的红裙之下已鲜血淋漓,少女强行以道法压抑了痛觉,挥舞着洛水之鞭发动进攻。
她相信哪怕自己死掉,师父与师尊一定也会想办法救自己的,她虽然有点怕痛,但只要死得够快,痛就来不及传达了吧。
在冥狰眼中,她们已是强弩之末了。
而自己的末世之灾同样要蓄势好了。
它张开了獠牙森森的嘴,露出了那颗明亮的光球。
冥狰无须分心去发动权柄后,力量暴涨,它轻而易举地撕碎洛河,朝着邵小黎冲杀过来。
“小黎小心!”
身后,司离发出了沙哑的叫喊。
邵小黎睁大了眼,看着飞扑过来的苍狼,她灵力枯竭,再也压不住痛意,一瞬间,千刀万剐似的痛觉将她的精神麻痹,她的瞳孔骤缩,冥狰嗜血的面容近在咫尺,她几乎可以嗅到獠牙间的血腥气了。
道心警鸣不断,身体却已来不及做出反应。
洛神哪怕在全盛时期也绝非冥狰对手,此刻冥狰全力杀她,她又如何能挡?
能战到这一刻,她已足够值得骄傲了。
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下来。
一切变慢,接着过去的画面在识海中走马灯。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自己这一世,还是没等到他啊……
遗憾的情绪在心中堆叠着。
接着,邵小黎发现,时间变慢似乎不是死亡濒临的错觉,时间……它真的慢下来了!
眼前青面獠牙的脸也停了下来。
随后,金光划过身侧,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冥狰势不可挡的身躯竟被巨大的力量撞开,砸回了大殿之后。
一支金箭插在它的身躯中央!
紧接着,又有数支金箭呼啸而来,将冥狰想要爬起的身躯再度压下。
箭至人也至。
白银之剑贯空而过,陨石般撞上冥狰的神话之躯!
巨响声震耳欲聋。
“老大……”
邵小黎再神色恍惚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身躯彻底放松了下来,接着,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怀抱中。
与当初断界城时一样,那是司命的怀抱。
“我不是老大,我是你彩虹姐姐。”司命看着她的面容,紧绷的心弦终于微送。
宁长久燃着金瞳,柳希婉瞬息至他身边,化作了手中的白银利刃,斩向冥狰坚不可摧的躯体。
陆嫁嫁同样唤出万千剑意,如军阵发箭般朝着冥狰射去。
司离从火焰中挣起身子,她大吼道:“攻击它的嘴巴!”
冥狰权柄之力凝成的光球就藏在它的嘴巴里!
司离的吼叫声被其他更大的声音吞没了。
“晚了。”
冥狰的狞笑在破碎不堪的神殿中响起,灭世之灾已经酿成,废墟中,它长大了嘴,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那颗光球随着它的怒吼急剧膨胀!
宁长久与柳希婉心念合一,一剑斩向了冥狰的下颚。
冥狰的下颚被他们的倾力一剑瞬间摧毁,但灾难的权柄还是发动了。
冥狰的神话之躯失去了生机,它在放肆的狂笑中融入了灾难了。
宁长久抬头望去。
北冥的大海上,暴雨如注,万丈巨浪已经真正立起,离开不远的城市渺如弹丸。
北国的山脉里,许多被雪覆盖的火山也活了过来。
随着大地震颤,火山口也开始冒出滚滚浓烟。
冥狰的神魂徜徉在一场场灾难里,宛若真正的不死不灭,疯狂地舞蹈着。
不仅是北国,灾难的权柄波及了几乎整个世界。
这是举世之灾!
……
“我们……还是来晚了。”陆嫁嫁看着被冥狰抛弃的肉体,将剑狠狠砸进去,切得它支离破碎。
宁长久点了点头。
灵态的柳希婉也睁开眼眸,问:“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怎么可能跑遍整个世界?”
宁长久的心脏也在狂跳着,但越是灾难临头,就越该冷静。
他看着众人,道:“我们确实来晚了一步,但事已至此了……走吧,我们去阻止即将发生的灾难。我们要打碎海啸,拦住雪崩,疏通洪水,将岩浆都压回地底下去!这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司命抱着邵小黎走到他的身边,担忧道:“可我们如何来得及?”
宁长久看着她,认真道:“这个世界上,也不仅仅只有我们。”
在灾难发生之后,三千世界、剑阁、四楼八神宗以及人间大大小小的宗门应也开始行动了,修行者生于世间,天灾面前,如何能独善其身。
邵小黎看着宁长久,她的唇齿间尽是鲜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艰难地露出笑容。
宁长久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再等我一次,最后一次。”
邵小黎已做不出动作,司命扶着小黎的后脑勺,帮她点了点头。
……
时间一刻不停地流逝着,整个世界上,所有掌握力量的人们,都在这条线上狂奔着。
北冥的海畔,万丈海啸以撕碎一切的势头朝着村镇压去,人间的灯火在巨浪下微茫如萤。
巨浪之前,陆嫁嫁一袭白裳,手持上古传承的神剑,于千钧一发之际劈出剑气,瞬间,万点剑意洞穿了不可挡的洪水猛兽,它仿佛接受了不可违背的令,在白裳女子的剑千分崩离析,真正落到人间时只剩下一场大雨了。
黑崖处,陆嫁嫁望着一波又一波涌来的浪,持剑恪守此处。
司离简单地疗愈了一下伤势,同样冲出海面,前往那些待喷发的火山,以火神之力阻止灾难的发生。
司命照顾着邵小黎,帮她疗养着伤势,她们并未上岸,而是一同前往深海,消弭海洋内部可能爆发的灾难。
宁长久在逐渐崩坏的人间穿梭着,灵态的柳希婉环绕着他。
他来到了一座高山上,再度拔出神弓,展开太阴之目,连发数剑,将几道海上涌来的,即将撕扯陆地的飓风射了粉碎。暂时消弭飓风后,他身影下掠,看着大地上无序出现的地裂,伸出手,以无上的权柄之力抵消地脉的震动。
柳希婉也未清闲,她闭上眼,斩出一道道剑气,疏通一些可能会遭遇洪水的河道,提前预防洪水的冲击。
灾难在世界各地同时发生,个人的力量在强大,也终有局限。
不可观中,叶婵宫也从整个世界里收回了视线。
鲜血在莲池中晕开。
女子闭上了眼,血红的泪珠从睫下淌落,划过了面颊。
连续观测了几个月的世界,她的灵力和精神力消耗太大,同样虚弱,双目近盲,直到灾难发生,她才回神。
她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阻止一切的发生了。
道殿的大门打开。
最近进来的是二师兄。
二师兄还未开口,师尊便抬起了手,道:“不必多言,你们尽管去人间就是。”
二师兄松了口气,道:“是,师尊。”
叶婵宫螓首微抬,问:“神御何在?”
“大师姐已经不告而走了。”二师兄无奈地笑了笑,道:“当初天塌了个窟窿,师姐都救回来了,想必这一次也可以。”
叶婵宫放心了些,道:“万事小心。”
二师兄亦背着宽大的巨刀,领命而去。
今日,不可观的观门也破例打开,通天的月光落到了天竺峰上,大河镇的许多镇民也顺着月光前往人间,一同救灾。
黎明还未到来,世界却已苏醒了。
大地生灵涂炭,突然而来的灾难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人们畏惧着哭泣着,同样,也有许多人驭剑飞入了黑夜里,组织着更多的人一同对抗即将发生的灾难,筑起了墙壁。
宁长久立在高山之上,环顾着宛若烽烟四起的大地,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它的名字。
柳希婉飞回了他的身边。
“接下来去哪里?”她问。
宁长久道:“杀冥狰。”
柳希婉疑惑:“冥狰不是已经……”
“它躲在灾难里。”宁长久斩钉截铁道:“唯有真正杀死它,才能平息灾难,否则等它重铸身躯,必将发动第二次第三次灾难!在空猎神国到来之前,必须将它杀掉!”
他紧握着白银之剑,眺望着并不平静的夜色,一字一顿道:“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