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天,骸塔之墟却依旧很冷。
这是一片地形复杂的山地,经历过恐怖的爆炸,整体向下凹陷着,其上寸草不生。
废墟的色调是黑白的。黑的是岩石,白的是骨头的碎片和粉末。
这些骨头大部分是龙骨,也有其他古神的鳞片或是尸骸,它们质地坚硬,哪怕暴露在风吹日晒之下,也没有被五百年的光阴所销毁。
最中央,数百头古神的尸骸甚至堆积成了百丈的白骨塔。
自古神塔应镇巨妖。所以有传说曾言,在更早之前,这片骸塔之墟,曾是太初六神之一烛龙的陨落之处,而那条穿过天笏峰奔涌至此的蜿蜒大江,则是当初烛龙遁逃时鳞甲犁出的深壑。
这片寂静的废墟里,响起了无数骨石开裂的声响。
骨石上原本微不足道的缝隙不停地变大,它们像是一把把斧头,将所属的骨石切开。
这一切都源于柯问舟的剑。
柯问舟面对着天笏峰,背对着骸塔之墟,抽剑高举,一斩而下,古朴的长剑看不见剑光,唯见柯问舟的衣袍不停颤动,其间剑意若电弧闪烁,纠缠交织,将他包裹其中。
这是大道至简的一剑,若剑中至尊帝服高座,君临万国,恩被四表。
宁长久的肉眼看不清这一剑,他道心警鸣,给予了死亡的直觉——自己没有抵抗的余地,下一刻就要被劈成两半。
剑斩来之际,司命顷刻踏出一步,手持郁垒,拦在了他的面前。
剑圣的剑撞上了司命的剑。
沛然的狂风顿生,双剑交接之际,剑气炸开,两人连同着周遭的江水碎石一道掀飞出去,一连撞破了数个山头。
柯问舟足下的竹筏也受到剑气的波及,被斩成了碎屑,他平稳地立在水面上,暂时收剑,看向了前方。
先前连江带人的一剑,斩出了滔天骇浪,掀起的水墙几乎与山峰等高。
拦下了这一剑的司命立在水浪的峰尖上,杀气腾腾地盯着剑圣。
柯问舟看着司命,赞许道:“你确实很强。”
司命脸色苍白,她握剑的手亦是煞白的颜色。
剑阁阁主柯问舟,传言中,他得了天道的特许,是人间唯一一位可以迈入传说三境而不必飞升的修道者。
但此刻,他的境界依旧在五道巅峰。
可他的境界已无法用俗常的理论来描述,就像是身手旗鼓相当的士兵,其中的一位赤手空拳,另一位却是玄甲重剑。
而他的玄甲重剑,正是天道赐予他的特权,或者说,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柄剑,是代替天地扫清六合的剑。
柯问舟收剑归鞘,手却没有松开剑柄,他一边蓄势一边继续道:“你若在巅峰之时,或许能与我进行一战惊天神战。”
司命冷冷道:“你不过是神国的走狗而已,我若在巅峰,你根本不配见我!”
司命放着狠话,但她心里知道,她已连战过周贞月和柳珺卓,实力大打折扣,她此刻或许还能与剑圣鏖战一会,可若像这样强行与剑圣正面对敌,最后必败无疑。
更何况,如果传言是真,剑圣随时有可能迈入传说三境,给他们必杀一击。
“嗯,不见神明时我确实心怀崇敬,但见到你们后,我很失望。”
柯问舟面色平静,他依旧是简单的拔剑动作。
夜色间剑光亮起,第二道剑又斩了过来。
这道剑是静止的,但是江水和山壑却像是在飞速移动,以惊人的高速,流星群般向他们砸了过来。
剑与万物泾渭分明。
但这只是错觉。
宁长久的太阴之目里,世界静止依旧,唯有这道剑气寂然无声地朝他们高速抛射过来。
司命仓促立下的剑域被巨大的牵引力瞬间撕碎。
两人抵抗着狂暴的剑气罡风,再退数百丈。
柯问舟没有去看自己的剑,一剑斩出之后,他的剑不知何时又收入了鞘中。
他如今的剑很简单,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追求以波澜壮阔的景致入道,斩出大雪彤云、沧海明月这般的宏伟气象。
他只是拔剑,斩落。
第二剑的余威还未散尽,第三剑已严丝合缝地斩了出去。
司命与宁长久被剑气逼走了千丈。
司命的心中蕴着愤怒,她盯着剑圣,冰眸中卷起了狂暴的风雪。
她知道,剑圣的剑虽然古拙,却也是法以天地、道以万象的路子,简而言之就是以天地为闸刀杀人。
这是她过去当神官时,下界斩魔之际用的最多的手段。
如今她竟被他人用这一手段对付自己!她如何能压抑心中的怒意?
司命的神袍上,银色的纹身繁复勾勒,她想再硬接一剑,但宁长久却瞬间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走!”
司命意气难平,对决之中的退让很伤胆魄,极有可能令战斗陷入一边倒的溃败。
但她相信宁长久太阴之目的判断,立刻撤剑,与宁长久同时运转时间权柄。两人的权柄在相撞之后交融,形成了一片独特的场域,在剑光到来之前包裹着他们飞速穿梭,避了过去。
柯问舟看着他们消失的位置,再次电光火石般出剑。
原本似要开天地一线的剑,如今化作了潮水平推过去。
宁长久与司命穿梭在层叠无尽的时空里,剑气在真实的空间中扫荡着,空间不停崩塌,凌厉的剑气斩破一切,射入他们的权柄之中,穿越虚实,向他们逼仄过来。
万囚壑与骸塔之墟的交界处,空间不停崩裂,露出其后不可见的虚空。
虚空扫尽。
不见司命与宁长久的踪影。
柯问舟收剑,并不心急,他感知天地,锁定了他们的落点,踏出了一步。
骸骨之墟里,司命与宁长久一次性调动的权柄之力暂且用尽,身影在废墟中跌出,身后追赶的剑意已被司命扫灭。
宁长久粗略地看了一眼四周。
四周布满了钢铁般的骨架,每一具骨架的四周都被铁一样的乱石填充着,乱石之下,还藏着无数的洞窟。
他们一鼓作气来到了骸塔之墟的腹地,
“怎么办?”司命立刻问。
宁长久反问:“除了逃还能怎么办?”
司命摇头道:“权柄不可如此浪费,若是现在的剑圣,我全力出手,有两成赢下的把握。”
宁长久道:“两成把握太少,不值得冒险。”
两人一边说着,身影并未停下,在地形复杂的废墟中飞掠南逃。
司命继续道:“可若是一直逃,一成把握可都要没了。”宁长久想了想,道:“剑圣的目标是我,我很有转世的经验……”
“闭嘴。”司命生气道:“还未到生死时刻,说什么丧气话?我虽恨你处处沾花惹草,可你也罪不至死。”
宁长久吐了口浊气,道:“那就继续逃,这骸塔之墟是禁地,其中或许藏着什么可以力挽狂澜的秘密,我的运气一直还可以……”
“呸!”司命怒叱了一声,语调冰冷地说:“你也敢说自己运气好?你自修道以来,惹来的哪个敌人不是毁天灭地级别的?”
“那是因为我不斩无名之辈。”宁长久强词夺理道。
司命更生气了,道:“当初雪峡里,我就该把你打死的,死在我剑下,总比被这些歹毒小人杀了好!”
宁长久却笑了起来:“你看,我若没这处处逢敌的命,怎么遇得见你呢?我觉得我的运气还不错的。”
“少拿这些鬼话来搪塞我!”司命冷哼一声,将柔软的唇咬得鲜红。
半柱香后,两人穿过了骸塔废墟的深峡,星斗分明的夜空重现上方。
宁长久抬起头,看着天空。
他没有看到月亮。
宁长久瞳孔骤缩,道:
“小心。”
月亮并非消失了,而是被一个身影遮蔽了。
正是抱剑的剑圣。
他已经追至,几乎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空隙。
“你们还能往哪里逃?”剑圣冷冷发问,举剑若千斤之鼎,镇下之时更如群峰齐落。
司命不知道为何剑圣这么快,但剑已至,她也只能去挡。
巨响声中,地面开裂,无数的骨头塌陷,坠入深不可测的地缝里。
司命一剑斩碎了剑圣的剑,她不再退让,顶着剑气炸出的气流,手持郁垒,对空刺去。
剑圣神色凝重了些,他一手握鞘,一手抓剑,剑鸣声若万千钟鼓齐响,恢弘嘹亮,一道剑域随着声波一道扩开,将司命笼罩在内。
这一剑域当然不可能困死司命,但剑圣的目的只是拖住她。
“你现在有一成把握能赢我,一成与我而言太高,所以我也不想与你为敌。”剑圣看着司命,如实说道。
司命主动与剑圣战,但剑圣却主动选择了避战。
正骈出双指,抹过郁垒,想要一剑斩破剑域的司命暗道不妙。
而剑圣在说完之后,已将握着剑鞘的左手举起,对准了宁长久,当空一划。
剑气无光,却笼罩天地,不留退路。
这是纯粹的境界的碾压,不给宁长久任何花哨破局的可能。
劲风扑面。
宁长久咬着牙,捏紧了拳头,硬着头皮全力摧动修罗金身,去挡那一击神仙剑。
修罗金身固然强横,却根本不足以填补境界的鸿沟。
瞬间,坚不可摧的修罗金身拦腰而断,如坍塌的楼,倾斜着滑坠。
他亦被剑打中,剑气的余波压着他的身躯,向着裂缝中持续堕去。
“宁长久!”司命心神震颤,失声大喊。
她全力出手,剑破囚笼,但她没有去斩剑圣,而是直接折身,朝着缝隙中狂掠过去。
剑圣看着银发神姿的神官,轻轻摇头。
情这一字果然杀人。
幸好,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将七情六欲斩下,封藏于绝密之处了。
“现在,你连最后一成机会也没了。”
柯问舟看着这个胆敢将后背留给自己的女子,叹息着她的愚蠢,随后五指猛收,握住了剑柄。
古朴长剑狂鸣。
柯问舟对着司命的所在掷出此剑。
剑若落入那片缝隙中,这埋葬了诸多古神尸骸的废墟里,很有可能会就此多出一对道侣的尸骨。
剑顺利地落下。
却没有声响发出。
柯问舟神色不动,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骸骨如林的废墟,不知何时跌落成了平面,那些山势的起伏,竟都成了画卷中的描绘。
柯问舟抬起头,看向了远方。
一袭红衣由远及近而来。
“姬玄,你果然来了。”柯问舟并不觉得奇怪。
不可观与白银雪宫相互制衡,观主、大师姐、二师兄与国主、神官、天君互为牵制,而那五师兄精于学问,境界算不上强,那日能挡下自己的剑,靠的也是圣人的如意乌铁神棍而已。
观中的四师姐在北国镇魔,很难抽身,唯一有机会来援的,只有三先生和六先生。
这是他早有预料之事。
姬玄提着纤细的剑,翩翩红衣落在了虚空中,他的眉目很美,似贵公子,他有着恹恹病态,可本该有的阴柔,却被剑气洗去了。
姬玄道:“早在小师弟前往天榜之前,师尊便与我预料过今日了。”
柯问舟感慨道:“若无这苍天,观主确实天下无敌。”
两人说话间,下方的画卷抵抗着柯问舟的一剑,已然崩塌,而那一剑却也耗尽了力量,只能飞回柯问舟的手中,无力追击。
姬玄看着月亮,道:“师尊已向白银雪宫宣战,而你还在这里追杀我最小的师弟,你有何资格评价师尊?”
柯问舟坦然道:“如今的我确实不配,可三先生,当初我出关一剑,你连出八十一卷,未能挡我,今日你有何自信,能救得了你师弟?”
姬玄道:“因为那一剑,本就是由五师兄来挡的,我不必尽全力。”
“全力?”柯问舟看着他的剑,道:“天榜给予了你天下第三的排名,我始终觉得不妥,那座白云观的三弟子,不该比我首徒更弱。可天榜又不会骗人……”
柯问舟顿了顿,叹道:“所以我更好奇你藏了什么,三先生,你的身份,今日可以布告天下了么?”
姬玄凌空而立,那柄纤细的剑被他抛出,随意舞动,剑过之处,所有的山谷都化作了平面的画卷。
他看着柯问舟,道:“你猜不出我是谁么?”
柯问舟道:“我试着猜过,但我翻遍了天庭旧卷,列便了太初神战时崛起的古仙,却找不到一位能与你对应者。所以这些年,我也很奇怪,甚至有过问剑神画楼的冲动。”
姬玄看着画卷中的骨山石海,道:“因为观中七位弟子,唯我不是旧时仙廷之人。”
柯问舟更加疑惑,道:“那你究竟是谁?”
姬玄闭上了眼,他的一身红衣忽然变作了苍蓝之色,同时,他体内的血脉心跳般鼓动着,每跳动一次,他的境界便攀高一点,这茫茫的尸骸山谷中,竟响起了隐约的海浪声。
柯问舟面色微变。
却听姬玄徐徐道:“玄是我的真名二字之一,另一个字在太初神战中被斩灭了……我幸有神魂犹剩一缕,千年不散,终为师尊所救,重塑成人,赐姓为姬,我与当年的自己相比,力量已大打折扣,如今确非你之敌手,但师尊大恩,不敢不报,你要杀我师弟,我只能来拦。”
玄……柯问舟闻言猜到了答案,这个答案比他预想的更不可思议。
姬玄重新握剑,长叹道:“四千年前,我名玄泽。”
玄泽。
太初六神之一的玄泽!
……
宁长久被剑气压着坠入了骸骨废墟的深处。
骸骨废墟的裂谷竟像是无底洞,他飞坠了很久,撞破层岩无数,一身修罗金身被撞得残破不堪。
啪——
终于,他身影骤止。
他的后背似打落在了水面上。
水面的张力铺开了他。
这是……什么?
宁长久无法分辨,他像是堕入了一片虚幻之中,这种虚幻与师尊的梦境不同,更像是魇。
迟疑的瞬间,他的识海被什么东西入侵了,像是要炸了开来。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呓语如诅咒,刀刃般割来,一千遍一万遍,永不停歇。
那个声音重复着一个词:
“南溟。”
南溟,南溟,南溟……
无数个相同的音节串联着,好似恶僧念经,持续不停。
正当这个声音要将她摧毁的时候,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身躯,将他从这片呓语中捞了出来。
那是司命的怀抱。
这一幕与当时流沙河中,宁长久从泥沙中挖出司命抱起,如出一辙。
宁长久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他心神战栗,死死地埋在司命的怀中。
司命抱着他,心安了许多,她看着上方的黑暗,印象中,剑圣在最后关头对着自己出了一剑,这一剑为何消失了?
她懒得细想,低下头,看了一眼下方。
下方像是藏着什么,又空空如也。
“这是……识海?”司命得出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废墟之下,竟藏着某个人的识海碎片?
上方再次传来了地动的震响。
废墟的裂谷崩塌之际,司命抱着宁长久,在裂峡中飞速穿梭,朝着外面逃逸出去。
夜风吹来,宁长久终于摆脱了那莫名的梦魇,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夜空,紧绷的心弦慢慢松了开来。
“雪瓷。”宁长久轻轻喊了一声。
司命冷冷道:“闭嘴,好好养伤,少来气我。”
宁长久嗯了一声,驱逐了识海中的杂念之后才问道:“剑圣呢?”
司命道:“有人替我们拦着了……”
宁长久问:“谁?”
司命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要不要带你回去看看?”
宁长久乖乖闭嘴。
……
骸塔之墟,尸骨为卷。
柯问舟立于卷上,看着四周,道:“你们这些不死的老古董,确实各个都有匪夷所思的能力。”
姬玄不答,只是持续挥剑。
剑不斩剑圣,斩的却是周遭的天地。
柯问舟叹道:“可惜,这里并非你的大海。”
姬玄道:“我的‘泽’早已丢失,瀚海青山何处不同?”
“也对。”柯问舟五指抓剑,声音忽重:“都是埋骨之地而已。”
剑圣再次出剑。
这是他今日斩出的第五剑。
肃杀之气充斥天地,剑气化作实质,在那一幅幅画卷上滚走着,画卷像是海浪遇到了劲风,在他剑气波及之下漾起了狂澜。
柯问舟立在山海画卷中,如帝君握剑指点江山山海。
他本非画中人,如何能困于画卷中?
“摧!”柯问舟喝了一声。
天地与他共鸣。
内部的剑与外部的异象相互呼应,里应外合的巨力间,画卷产生了裂纹无数。
剑圣再挥一剑。
似老农挥斧砍柴,并无寓意,只为斩断。
剑气遁入画卷之中,在广阔的画卷里周游着,平面的世界被剑气扫过,包裹它们的壁垒越来越薄,终于抵抗不住,撕裂开来。
剑圣破卷而出。
“你空有其魂,再无其他,这样的你,绝非我的对手。”剑圣看着周围雪一样落下的卷,如此说道。
姬玄脸色微白,他说道:“我早已不是玄泽,拦你的,是不可观三弟子而已。”
剑圣盯着他,握剑再举。
姬玄横剑。
剑圣踏出一步,剑却没有落下。
姬玄神色微变。
剑圣的身影竟消失了……
姬玄忽然明白,他并不想与自己纠缠,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死小师弟,他甚至可以无视自己的剑,全力去杀……柯问舟不惜一切,只是为了永绝后患而已。
姬玄的苍蓝色衣袍重新变成了红色。
他看着剑圣消失的方向,挥剑斩出。
剑气瞬息千里,千里化作画卷。
他将画卷折叠,一脚落在这头,一脚落在那头。
他迈出一步。
画卷同时展开。
他一步跨域了千里。
姬玄如此反复,与剑圣的身影越拉越紧。
而此刻,司命与宁长久已绕过了最中央的,古神尸骸堆积的白色的高塔,向着孤云城的方向掠去。
剑圣虽暂时没有追至,但司命的神色并不轻松。
孤云城是中土的无主之城,落于一片被神祇拦腰削平的巨峰之上,以最中央的城为主,绵延千里,倒像是一堵隐在白云之间的城墙,其中聚集的多为仙家。
那里很有可能是剑圣早已布置好的另一道封锁线。
司命虽藐视中土的普通修道者,但他们若真的动手,势必会拖慢他们遁逃的脚步。
而此刻,孤云城中,各怀鬼胎的人也已走出。
城头上,一个白衣年轻人正和一位青衫大汉饮着酒。
两人时不时地眺望云海,似在等待着什么。
白衣人两手空空,青衣大汉却背着一柄又重又大的铁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