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临,阴沉的天空看不见太阳,浑浊的光线从雨和云后透下,雨滴包裹着光,在屋檐上砸碎,溅成了濛濛的雾。
宁长久坐在屋檐窗下,他的前方置着一个铜炉,炉中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宁长久回忆着梦中经卷的所学,抽丝剥茧般将其中的精益取出,通过周身窍穴周天运转,在体内发出轰轰的雷鸣,识海中,似有潮水涨落,起伏的水面似一张极富张力的网,压制着水面下藏着的庞然大物。
运转到第四周天之后,宁长久开始产生幻觉,他感觉自己置身在前方用于暖手的铜炉里,被其间的炭火灼烧每一寸皮肤,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被烧成碳黑色,手一抹,枯焦的皮肉便簌簌地落下来,接着,火焰像是无数蠕动的蛆虫,顺着血肉爬入身体,要将每一寸骨头都啃成渣滓。
“镇!”
宁长久牙齿一咬舌尖,疼痛换来片刻的清醒,他连忙从先前的状态中退出,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依旧完好的手臂,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发现额上皆是汗水。
这是修行道法之时,过犹不及的征兆。用民间话说,便是‘走火入魔’。
幸好,宁长久并不贪婪,每当他修炼到识海枯竭,类似魔念的东西要在脑海中滋生后,他总能及时反应,将其掐断。
宁长久镇静心神,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窗外的雨丝打在脸上,触肌肤后嘶嘶蒸发,化作白雾,司命从身后看来,宁长久的白衣四周,倒是蒙上了一层颇为玄妙的云烟。
宁长久几乎确信,梦中的经卷是出自师尊的手笔。
这经卷所记载的内容颇为古老,在讲述神话历史之余,还旁敲侧击地引入了许多锻魂炼体之术,它们与修罗神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可以说,它们就是修罗神录的源头。
宁长久曾经想过一个问题,为何人在长命境时,经过了一场心魔劫和雷劫,便可迈入与之天差地别的紫庭境中。
紫庭境在越过九楼之后,得机缘巧合破境,又能进入截然不同的玄奥之中。
长命与紫庭、紫庭与五道,两种境界之中藏着巨大的断层,这种断层是不连续的,就像从一跳到了五,二三四都被抹去了。这种断层又是如何造成的呢?
宁长久原本以为这是天地既定的规则,无需解释,但他在梦中的经卷里,在古仙修行的秘法中,惊奇地发现,在上古时代,他们似乎没有境界的划分。
他们的身体就像是一口用砖砌成的桶,修行便是往里面灌水,他们一边努力灌水,一边将桶修高,加厚,直至成为庞然大物。
为何古时候与现在的差异这么大呢?
宁长久思考不出答案。
他回过头,看到司命仍在练剑。
司命以身躯为法门,在体内自成一个小世界,修道之时,常有衣裳银发无风自动,更兼剑气如羽,在身后层层铺开,如一个琉璃世界,司命独坐其间,清高冷漠。
似察觉到宁长久的目光,司命睁开了眼。
剑光在身后散去,洒成光雨。
司命好奇问道:“你最近在修炼什么?又是哪里学来的邪魔外道?”
宁长久张口就来:“幼时师门的一些记忆,在识海中理了理,窥见了些门窍,觉得有意思,就随手拿来练练。”
司命清冷道:“你如今不过……嗯,多少岁来着?”
宁长久笑道:“马上二十岁了。”
“嗯。”司命道:“你这般年纪,能修至紫庭巅峰,已是奇迹,不必急功近利。”
宁长久道:“没有心急,只是摸索一下方法。”
“不必狡辩。”司命微笑道:“我知道,你身为男子,却时时被我压着风头,脸上虽然洒脱,心中却不舒服,所以想努力修行,争取早日真正胜过我,对吧?”
宁长久心想自己似乎也没输过啊……
他看着司命笑意骄傲的红唇,微笑道:“多虑了。神官大人天下无双,除非我能坐上神国的王座,否则怎么超过你?”
司命冷冷道:“料你也不行。”
宁长久笑了笑,他看着司命没有一丝岁月痕迹的容颜,随口问道:“对了,司姑娘今年多大来着,我有位师姐就姓司……”
宁长久说着,却感觉到屋内的氛围冷了下来。
司命冷若冰霜地看着自己。
屋内陡然响起惨叫。
宁长久又被上了一课:不能随便问女子年龄。
司命坐回了床上,打坐调息,开始修心,她随口道:“要小心金翅大鹏。”
“嗯?为何?”宁长久问。
金翅大鹏的使者随找过他们,却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无其他,雾妖王之死他们亦不知情。宁长久原本以为是栽赃嫁祸的戏码,但这场戏好像敲了个锣就停下了,不见后续。
司命淡淡道:“没什么,直觉而已,这个世界上,最想杀死你的,永远是你的同类。”
……
时光平静。
转眼又是一夜。
宁长久掩上了门窗,在床的内侧睡去,司命走到屏风后,褪去神袍换上清凉单薄的睡衫,屏风上,光影绰约。
司命换上了一身单薄的右衽的白裙,颜色很素,却将她雪肌红唇的模样衬得更艳。
她走到床边,轻坐床缘,修长的玉腿轻抬,搁在榻上,随后伸手从宁长久的手中猛地抓过了锦衾一角,把一半被子扯了过来,将曼妙曲线遮掩在了暗中。
宁长久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佳人,好奇道:“你今夜怎么想着睡觉了?不修行了?”
司命道:“睡眠能令我安心。”
“为何?”宁长久问。
司命随口道:“因为睡着了就不用看到你了。”
宁长久沉默片刻,想要争辩。
司命却笑道:“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
宁长久叹了口气,问:“红线还要扯么?”
司命道:“不必了,但你若敢越界,后果自负!”
宁长久知道她是刀子嘴,懒得拆穿,只想去梦里见自家的小襄儿,他随口道:“祝你做个好梦。”
司命道:“你也是。”
……
……
宁长久入梦之际,赵襄儿已在大树下坐着,认真地翻起了书。
她瞥了宁长久一眼,又收回目光。
宁长久从草地上拿起书,拍去了上去黏着的碎草,在赵襄儿的身边坐下,赵襄儿拿着书,身子轻斜,靠在了他的腿上,宁长久看着膝上躺着的少女的面容,无心看书。
书中知识虽然玄奥,但似乎终究比不得眼前少女。
清风徐过,鼻间萦绕清香,不知是花香还是少女的芬芳。
现实的世界连日阴雨,梦中的不可观却是晴朗得耀眼,令他不太适应。
“襄儿。”宁长久看着书,随口唤了一声,道:“你娘亲为你定下这桩婚约前,问过你的意思吗?”
赵襄儿随口答道:“没有,那时候我还小,都是娘亲的意思。”
宁长久又问:“那你为什么接受这桩婚事?不会觉得不被尊重然后生气么?”
赵襄儿挪开遮着俏脸的书,看了宁长久一眼,又把书遮了回去,平静道:“当时不懂事,还以为夫君是个有趣的东西,现在我快气死了。”
宁长久笑了笑,道:“你性子太野,嫁来道观修身养性十余年,对你也好。”
“你又说什么糊涂话?”赵襄儿缓慢的语调从书后传来,书本挪开,少女的眼神充满了杀气,道:“宁长久,你少痴心妄想,我只是来修两年道罢了,嫁给你绝无可能,非要成亲,也是你入赘我们赵国!”
宁长久道:“你来都来了,也很喜欢此处,为何要走?难道是碍于面子?”
赵襄儿道:“哼,我喜欢的是这里的山水,又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走不得了?况且我赵国家大业大,你入赘当个驸马,我也不会亏待你,怎么也比你当个小道士强。”
宁长久道:“若我入赘了你,以你的性子,岂不是要被关在深宫大院,一个旁人都见不到,被欺负一辈子?”
“怎么?你还想沾花惹草不成?”赵襄儿想到了他的‘罪行’,眸光严厉,道:“我答应让你入赘,是我尊重娘亲的婚书,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宁长久针锋相对,“我愿意娶你也算是以身镇魔,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以身镇魔?”赵襄儿啪得将书一扔,道:“我看你又是讨打了!”
宁长久亦不妥协,想着若是自己真成了赘婿,嫁嫁怎么办?
他说道:“你娘亲不教你礼节,师兄教你。”
“呸!我明明是师姐!”赵襄儿说着,挥着拳头打了过去。
草地生尘。
两人在大树下扭打着,惊起鸟儿无数,两人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两身道袍在扭打中凌乱着。
叶婵宫在神殿中看着这一幕,无声叹息。
她动了动念。
不可观外,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墨发的女子。
陆嫁嫁站在青色的荠麦之间,眺望着起伏的麦浪和古老的屋脊,于惬意的微风中陷入了沉思。
她方才入睡,立刻感受到了一股亲和的力量在召唤自己,她顺着月光飘来,不知不觉间便置身于此了。
陆嫁嫁立刻想起,昨夜,那个给自己讲述故事的女子说过,她尚需历练,才能使得剑心真正圆满。
这就是自己的心魔历练么?
陆嫁嫁看着这座道观,心想,心魔历练之中,应该会藏着许多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存在……会是什么呢?红尾老君?九婴?邱月?还是其他怪物……
陆嫁嫁这样想着,紧张地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天地是明亮的。
亮的像一方打满了光源的戏台,她置身其中,周围的一切明明朴实无华,却也总有一种疏离遥远之感。
她走入了观中。
放生池中的鱼儿迎光嬉戏,随着她的到来,一切像被赋予了生机,鱼儿跃出水面,鱼尾甩动,溅起的水声连成了曲。
陆嫁嫁向前望去,古旧的屋檐浸透风霜,前方的殿门开着,里面无光,隐约可见几尊不知名的神像,陆嫁嫁行走在殿楼之间,飞檐翘角似向她拥来,她头戴玉冠,腰佩古剑,古意姿容与这道观相契。
陆嫁嫁在其中走了一会儿,只觉得此处仙意盎然,哪有半点妖魔气象,这心魔劫未免太温和了些。
她一直向前,走到了最后一间院子的门。
门内隐约有声音响起,似有人在争吵。
陆嫁嫁心中一凛,心想终于要斩妖除魔了吗?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了院门,妖魔乱舞的景象扑面而来。
世界陷入了寂静。
陆嫁嫁愕然地看着前方,剑抽到一半。
前方大树下的草地里,尚显稚气的宁长久与赵襄儿正在草地上厮打着,花草沾满了道袍,看着很是邋遢。他们亦停止了内斗,一齐望向了道观中的‘外人’。
赵襄儿心想,我不过是想了一句,要把宁长久打得陆嫁嫁都不认识,这本人怎么就出现了……这梦也太灵验了吧?
宁长久亦是吃惊,他下意识开口:“嫁……”,但转念一想,自己此刻的定位是十六岁,应是还不认识嫁嫁的,他生怕喝破之后直接梦醒,出于对梦的尊重,装傻道:“嫁……家里来人了,襄儿,你看看她是谁?”
“……”赵襄儿不想理这个傻子。
赵襄儿没什么顾虑,直截了当道:“陆姑娘,你怎么来了?”
宁长久一愣,心想你怎么认识的?好蹊跷的梦。
陆嫁嫁不知如何解释,她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少女便是自己的心魔,虽然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似乎挺合理的!
但要怎么斩去心魔呢?若要自己对他们挥剑,哪怕是梦境,她也断然下不去手的。
嗯……确实头疼得很。不愧是心魔!
这时,剑心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那位神仙姐姐的声音。
“剑心盈满需一百枚剑子,每达成一个令符,便可得五枚,剑心充盈之时,便是剑道大成之日。”
神仙女子话语袅袅,犹若轻烟。
陆嫁嫁似懂非懂地点头,正想问令符是什么东西,便感受到剑心再生涟漪。
“令符一,成为他们的大师姐,让他们认真读书,不可有半点分心。”
陆嫁嫁听懂了,令符大概就是神仙女子交给她的任务了。
督促少年少女读书……这不是自己在谕剑天宗时做的事么?那时候她每日给弟子们讲课,还当堂打过宁长久的手心,很是清冷威严。
这个任务似乎并不算难,她有经验和信心。
在赵襄儿与宁长久惊讶的目光里,陆嫁嫁的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她轻轻挥袖,将院门关上,衣袖间似萦绕着寒冬腊月的风。
她看着他们,清冷道:“我让你们在这好好读书,你们在做什么呢?非要我盯着你们,你们才肯认真?”
宁长久与赵襄儿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
书不是师尊让我们看的吗?和嫁嫁有什么关系?她又为何出现梦里?
“听不懂么?”陆嫁嫁冷冰冰地说道。
宁长久与赵襄儿一齐摇头。
陆嫁嫁道:“我是你们的大师姐,代师父之命管教你们。”
宁长久不太习惯她这样的语气,不由想起她上课时的模样,心意漾动,想着司命若是纸老虎,那嫁嫁连纸老虎也算不上,装扮的凶横一戳即破。
赵襄儿却很乖顺,道:“我也想看书,这是这个恶道士老来恼我,令我无心读书。”
陆嫁嫁转而望向了宁长久,道:“可有此事?”
她看着十六岁的少年,找回了当初讲课的感觉。
宁长久反驳道:“分明是她先动的手。”
陆嫁嫁道:“好了,过去的既往不咎,接下来我看着你们,你们若还敢胡来,休怪我搬出门规了。”
宁长久问:“门规是什么?”
陆嫁嫁一时语塞,她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将谕剑天宗的门规复述了一遍。
宁长久无声一笑,心想不愧是嫁嫁,哪怕是在梦里,脑子也这么不灵光。
算了,姑且给她一个面子。
宁长久与赵襄儿被带到了院子的木桌旁,面对面坐下,陆嫁嫁立在他们面前,缓缓踱步,手持戒尺,轻抵掌心,道:“认真读书,不准开小差,若敢违命,本师姐戒尺伺候!”
事情比她想象中跟顺利一些,做完了这些,剑心中响起一个声音——令符达成。
原本空虚的剑心填充了一些。
陆嫁嫁松了口气,不觉得这一差事有何难度,而这对少年少女,在长大之后,一个个对自己不敬,自己借这梦境耀武扬威一番,似乎也很合心意。
宁长久与赵襄儿读着书。
起初,他们都被书中的玄奥迷住,心无旁骛,但识海终究有限,无法在短时间内承受太多,半个时辰后,宁长久便感到^_^的赵襄儿,赵襄儿眸光闪烁,看上去也倦了,只是犹在假装。
石桌下面,宁长久伸出腿,踢了踢赵襄儿。
赵襄儿秀眉一竖,一下踩住了他的脚。
宁长久不服输,另一只脚也加入战斗。
桌子底下,一场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陆嫁嫁不是瞎子,她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戒尺一拍桌面,冷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赵襄儿道:“陆……师姐明鉴,是他先动的腿。”
陆嫁嫁看着宁长久,问:“你有什么话说?”
宁长久看着陆嫁嫁,打算戳破她的高冷,然后夺过戒尺振振夫纲,他起身,道:“我与襄儿姑娘占观为王,嫁嫁你是后来的,应该做我的师妹才对,哪有天降师姐的道理?还这般凶……”
陆嫁嫁因总被宁长久锻剑的缘故,多多少少是有些怕自家夫君的,但她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正当此时,剑心再次下令,“令符下达,让不安分的弟子,知晓观中规矩森严。”
陆嫁嫁道:“你当堂顶撞我,不可饶恕,手伸出来。”
宁长久非但不伸,还选择了反抗。
但梦中,他却根本不是陆嫁嫁的对手。陆嫁嫁制住了他,松了口气,心想幸好这个心魔只是烦人,并不强大,否则今日自己又要丢人了。
她抓着宁长久的手,以戒尺狠狠惩戒。宁长久梦回十六岁。
打手心的声音传到赵襄儿的耳朵里,却令她不太舒服……分明是自己的夫君,要欺负也是自己欺负才对,陆嫁嫁这样当着自己的面欺负夫君,不就是在羞辱我么?
赵襄儿想着这些,拍案而起,道:“不许打了!再打我也不看书了。”
剑心再次令符:安抚赵襄儿。
陆嫁嫁想了想,灵光一闪,道:“好,师姐再定一个规矩!若宁长久犯错,我把戒尺给你,你来罚他,但你必须好好读书,否则便会失去这个权力。宁长久,你也一样,若襄儿不守规矩,你也可以罚她,但不可违纪。”
赵襄儿沉默片刻,乖乖坐下,道:“那就依你所言吧。”
宁长久打不过陆嫁嫁,所以也没有意见。
宁长久与赵襄儿内心是谁也不服谁的,若被对方罚了,可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他们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道观之内,陆嫁嫁的境界远在他们之上,他们也不敢正面冲撞。
两人乖乖读起了书,坐姿端正,不给对方挑错的机会。
陆嫁嫁松了口气。
识海中,令符又完成了两次,十颗剑子沉入剑心。
短短的时间里,剑心便塑了五分之一,效率可观,想来大道登顶,已是来日可期之事了。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宁长久与赵襄儿沉浸在了书的世界里,陆嫁嫁却察觉到了不对劲——若他们两个太听话,自己的剑心就不发布令符了,她上哪里去获得剑子呢?
可自己规矩已经定下了呀,难以更改。
难道说……要自己主动制造一些混乱,然后促使剑心发布令符,从而更快地达成剑心圆满的成就?
陆嫁嫁眯起了狭长的美眸,她身为大师姐,却主动开始打算破坏道观的纪律。
可是……要怎么做呢?
陆嫁嫁苦恼地想着,甚至想让宁长久帮自己出谋划策。
正在此时,院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三人一起抬头,面面相觑。
陆嫁嫁道:“你们好生读书,我去开门。”
说着,她绕过大树,打开了院门。
陆嫁嫁再次怔住。
“你……你怎么来了?”陆嫁嫁百般不解。
门外,司命银发黑袍,幽然独立,光彩照人。
她同样错愕地看着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