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场之外传来了一阵喧闹,靳无忧轻轻皱眉,冷声道:“何人喧哗?本公子不是吩咐过,在我惩罚奴婢之时,不准任何人进入兽场?”
有一个平日里机灵受宠的家奴大着胆子走上前,恭敬道:“七公子,是叶上使来了。”
叶摘星前去酉阳道宫之后,兴王世子张可煜便随意封了他一个汝阳上使的名头,故而汝阳诸家族皆称其为叶上使。
“原来是姐夫,”靳无忧虽年少,心思却玲珑剔透,也不看那兽笼了,站直身子朝外走去,“去看看姐夫此番前来有何事。”
其身边几个家奴纷纷跟上。
“无忧,又在玩这些无趣的东西?”叶摘星走进兽场,随意看了一眼兽笼中的景象,便将目光移开,“今日执郡大人和许家家主召开长老会,执郡大人传下郡令,即刻起郡城诸家族便要整顿军队,七日之后前往临安郡,想必正式的郡令公文稍后便至了,”伸手指了指靳无忧,“执郡大人特意点名,让你一同前去。”
靳无忧点点头,开口道:“既然姐夫亲自到此相请,我必会如约而至,还请姐夫代我向言姐姐问好。”
叶摘星应了一声,笑道:“你言姐姐时常挂念你,方才我来时,还特意跟我讲,你都已然好几日没去看她了。”
神秘一笑,靳无忧指了指兽场外的一座宏伟大殿:“姐夫,我这几日研究了一些好玩的东西,来一起尝尝鲜如何?”
“嗯?”叶摘星眼睛微亮,与靳无忧对视一眼,“你小子还学会打哑谜了?还不快带我前去?”
靳无忧乃是靳青昭的幼子,天生便极为聪慧,异于常人,极受靳家重视,汝阳郡之中人称七公子。
只不过其人虽极聪明,性格却极为残忍嗜血,对身边的家奴侍女稍有不满,便会将其折磨而死,虽年少,却尤其令汝阳郡的平民百姓惧怕。
……
随着各大州府对治下的郡城管的愈发宽松,便有许多家族蠢蠢欲动,有一些别样的心思生出,汝阳许家便是其中之一。
去岁之时,邺城郡的赵茴淳,便自其它郡城纠集数个先天境武者,以及一支后天武者组成的军队,将高阳郡高家全族尽灭。
从此这相邻的两郡便都落于赵家之手,而事后世子邸下的使者来临,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加税罢了。
在幽州州府隐隐的放纵之下,许家这几年发展又极为顺畅,许家长老会和执郡许潮阳,便也生出了一些念头。
毕竟,汝阳郡如今的先天境武者,有三位之多!而半步先天境,更是多达十数位,镇海府军也已经改名汝阳府军,扩充到了八百余人,几乎聚集了全郡的精锐武者。
许家长老会大长老许擒鹰,三年之前靠着酉阳道宫赐下的一株聚灵草,突破至武法先天境,增寿至二百载。
汝阳郡执郡许潮阳,凭借其五品道脉的资质,两年之前便位列武法先天境,增寿至二百载。
许家分家许倾城,同样以五品道脉的资质,自行突破至武法先天境,亦增寿至二百载,只不过她修习的却是控气法门。
而许家之所以能有如此多的人突破至先天,与清心道君和世子张可煜有意无意的照顾,脱不开关系。
毕竟清心道君位列气海峰境,凡人的先天境不过只是相类于修玄之人的通脉境罢了,他虽然穷困,但随便赐下几株自人间境之中带来的聚灵草,使半步先天的凡人突破至武法先天,也实在不算困难。
许潮阳更是联络了邺城郡的先天境武者赵茴淳,使其一同出手,而临安郡郭家此时依然只有一位先天境武者郭南宿,决计挡不下汝阳许家的攻势。
……
叶摘星自靳家领地出来,上了华贵的马车,透过窗帘,目光时不时瞥向方才的宏伟大殿,显然方才并未尽兴。
看了一眼身侧的数个侍卫,目光转冷:“吩咐那些新编的侍卫,此事莫要与言儿说,否则……”
“是,姑爷。”
“是,公子。”
临近的几个侍卫噤若寒蝉,忙不迭地点头。
不过其中有两个亲卫,乃是叶摘星自叶家带来,故而对其不称姑爷称公子。
“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前后各有近侍十数人,马车近处的数人更是新编的汝阳府军,面色肃然,一言一行皆有章法,显然是极为精锐的后天武者。
叶摘星看着窗外靳家连绵不绝的楼阁,有些喟叹。
自郭家迁徙,白家尽灭之后,诺大的汝阳郡中,大家族便只剩下了许家和靳家两家。
靳家又向来以许家马首是瞻,这些年来背靠许家,发展极为迅速,已然有了郡城级大家族的一丝风范。
而他所在的叶家身为一个小世家,却只能并入许家沦为附庸,虽然自己位列三品道脉,前途不可限量,但所谓的叶家却再也不复存在了。
想起方才在大殿之中的乐趣,叶摘星心下有些邪火涌起,正巧看到窗帘外一对身穿布衣的夫妻走过,而那少妇面色娇柔,风韵犹存,便直接开口道:“停下。”
带着许家标志的马车一停,周围的平民百姓都有些避之不及,迅速的躲闪开来。
这些年来许家子弟愈发骄狂,鱼肉百姓之事数不胜数,却依然在汝阳郡城一手遮天,而且税赋也愈加的重了。
平民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最底层的平民,都只是勉强糊口罢了。
“带上来。”叶摘星轻声开口。
其身边最近的两个侍卫,乃是在酉阳道宫中跟随他两年的近侍,自叶家之时便跟随于他,对其人最为了解,见叶摘星目光看向那少妇,哪还有不明白。
当下其中一个侍卫便持着长剑,横在了那对布衣夫妻之间,用剑尖点了点那娇柔的少妇,冷漠开口道:“你,上马车。”
“啊?大人,是小民不长眼,冲撞了大人,我们夫妻这便离开。”布衣男子面色大变,直接跪下磕起了头,将自己的妻子一把拉在了身后,将其护住。
“嗯?不识好歹。”那侍卫乃是后天峰境的武者,冷笑之下,一剑斩出,鲜血飞溅,男子捂着臂膀惨嚎着趴在地上,一时之间再也不能起身。
“再不去,下一剑划过,便是他的头颅。”侍卫抖了抖长剑上的血迹,将剑插回剑鞘,看了眼娇柔的少妇。
“民女,民女去……”那女子面露痛苦绝望之色,帮男子包扎了一番,便站起身来,颤抖着身子上了马车。
“小芸!”布衣男子气急攻心,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竟是昏迷了过去。
叶摘星看着身穿粗布衣裳的妇人,其显然是新婚不久,约么只有双十年华,面上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忍不住伸出手,扯开了妇人的粗布衣裳。
……
临安郡郡城。
“许家欺我太甚!”郭南宿面色难看,看着手中的急报,将其狠狠拍在身前的案几之上。
“执郡大人,此刻许家有三位先天境,再算上赵茴淳,足足有四名先天境,更有八百精锐汝阳府军陈列,我等该如何抵挡?”其下数个长老也面露绝望,这些人几乎都是半步先天境,困守于此境数十年,不得寸进。
“都是数年前消失的许家那个小儿,不知为何能与道宫的道君扯上了关系,整个许家都极受世子邸下的荣宠,接连有宝物赐下,而我郭家则后继无人!”郭南宿面色变幻,语气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如降了吧,高阳郡高家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我郭家不能成为下一个高家!”
“这……”
诸长老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更有数个目光低垂之人,已经默默盘算着在这场郭家大变之中,怎样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郭南宿身为先天超凡境,将众人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轻叹一声,仿佛老了数十岁,站起身来出了大殿。
他一走,这些长老立刻忙不迭地回到自己的府邸,分别召集人手,暗暗谋划。
更有那脑生反骨之人,直接派人传讯于许家,言明其愿率部下提前投降,在临安郡郡城内与其互为接应。
许潮阳站在城头处,看着身后数十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先天境的许倾城和赵茴淳,还有许筱,许焱,许辰等许家的半步先天等人。
后方更有许覆,许谦,许子钰等许家小辈,也已经分别在汝阳府军中任职,此刻各率着百余人的精锐汝阳府军,可谓是兵强马壮。
“赵兄,那我们便出发罢。”许潮阳突破至先天超凡之后,增寿至两百载,年轻了许多,此时已经是青年人的样貌,更是久掌大权,一举一动之间有威严尽显。
“自无不可,不过郭家前番多次传来愿降之意,不知许兄……”赵茴淳目光一动,轻声开口。
许潮阳目光中有些冷漠之意,道:“一山怎能有二虎?若接纳他郭家,让我许家在汝阳、临安二郡之中如何自处?”
赵茴淳心下明了,再不多言。
毕竟前番他尽灭高阳郡高家,与许潮阳欲做之事大同小异。
此番出言,只不过是郭家向他送上厚礼,让他劝言一二罢了,至于成与不成,又关他赵茴淳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