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王莽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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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姑追前几步,拉着王莽的衣袖,“父亲……”

  王莽怒从心起,霍地回头,“怎么,难道你要忤逆为父?”

  不想尸兵肢体僵硬,用力扭头之下咔的一声,骨头被扭断,头软软地垂了下来。

  充满愤怒的一句话,也只能化为一阵急促的咕咕声。

  梅姑看到父亲的惨状,悲从中来,气势一降,慢慢松开了手。

  王莽侧着身子,靠感觉摸索前行,不再理会梅姑。

  “如果父亲杀了史辛,大汉将会再次陷入四分五裂之中,最终还是被四师兄和司马懿掌控,到时大汉乃至整个世界,将会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梅姑垂首而立,不停劝道。

  “哼,老子马上都要魂飞魄散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王莽如此想着,脚步不停。

  “那时全部汉人就受这两师徒的奴役,动辄割下手脚头颅,吊在血池之上,难道这也没问题吗?”

  王莽的脚步顿了一顿,却并未停下,很快就走到史辛的旁边。

  “父亲的理想呢?让全体汉人安居乐业,国力昌盛,全民歌颂,甚至让汉人的旗帜插满全世界。”

  王莽举起僵硬的手,虽然他的修为很低,脉器很弱,但杀史辛还是易如反掌。

  “父亲这一刀下去,所有人都会对你不齿,你王莽的名头,将会因为你这个错误的决定遗臭万年。而如果你放过史辛,名义上还是他的太师祖,以他的为人,绝对会供奉你,让你万世受人敬仰。”

  王莽终于砍不下去了。

  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为了一时冲动,把自己的名声断送吗?

  遗臭万年和受万人敬仰,白痴都知道怎么选择。

  “咕咕咕~”

  王莽终于把手放下,孤独地踱到墙边,慢慢地靠墙坐下,身上喇喇作响。

  他存在了两百多年的生命,马上就要真正走到尽头。

  他前世是个普通人,穿越到西汉末年,亲手建立一个全新的朝代,要不是新政太过先进,得罪了大部分的氏族阶级,他还不一定会输给刘秀。

  之后他进入皇陵,潜心修炼,期望有一天能晋升仙界,以仙人之姿卷土重来,推翻东汉,再次建立新朝。

  为此他做足了一切准备。

  他收了资质极高的四大徒弟,倾囊相授,就算自己晋升仙界失败,也有他们在世间经营。

  他甚至都把出山的日子定在了三国。这个年代人才济济,不愁走弯路。

  到时只要振臂一呼,大事可成。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还是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他这辈子,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梅姑这个女儿。

  那时随便找个女人生下了她,完全是让她执行自己的计划,却全然没有尽父亲的责任,梅姑对他来说更多是件工具。

  自己负她太多。

  梅姑站在他的远处,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对这位父亲,既敬畏又有距离感。

  “咕咕咕~”

  王莽朝梅姑招了招手。

  梅姑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蹲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看着父亲。

  王莽的眼神柔和下来,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梅姑乖巧地坐了下去,就在父亲的身边。她忽然感觉,这是两父女距离最近的一次。

  说的是心理的距离。

  从小到大,这位父亲就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是四位师兄照顾自己。直到有一天,王莽把她带进皇陵,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这才知道父亲就是王莽。

  还是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她当时就懵了,紧跟着痛哭起来,因为自己出世的原因,以及寡淡的父女关系。

  这位仙风道骨的南华老仙,竟然是野心勃勃的王莽,正常人都难以接受。他甚至还让自己接近皇帝,最好能迷住他,攀到高位。到时自己一重生,就可以利用她的关系迅速推翻汉朝,入主洛阳。

  也就是在这一日,天真烂漫的梅姑变了,变得会收藏心事。

  也就是在这一日,她对穿越者的看法降到冰点,这群来自后世的人,没有一个好的,都是唯利是图、冷血无情的怪物。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史辛如此冷淡的原因,即使史辛是她的救命恩人。

  王莽进入皇陵之后,她看似无意地向左慈透露复活丹的炼制方法,再利用二师兄玉真子的关系进入皇宫,不经意地让张道陵和于吉建立正一教和天师教。

  除了没主动勾引刘志之外,梅姑该做的都做了。

  然而她心底一直放不下左慈,最终引发了于吉突袭皇宫的血案,自己意外身死。

  这些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但对那时的她来说,死也许是一种解脱。

  谁知四十年之后,原本准备给父亲服用的唯一一颗复活丹,竟然被用来复活自己了。

  “咕咕咕~”

  王莽伸出手指指史辛,目视梅姑。

  “父亲要听关于他的事情?”

  王莽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是先帝的大皇子,圣教主,中华九州他独占其五。先后败董卓吕布、袁绍、孙权、刘禅、曹操,如今等待与四师兄司马懿决一死战。爱民如子,对待麾下的将领亲如兄弟,甚至敌人的将领,能不杀就不杀……”

  “他的师父是葛玄和董奉,而这二人又是三师兄的弟子。因此,算起来他还是父亲的亲徒孙……”

  “咕……咕。”

  梅姑以最快的语速介绍着史辛的生平,王莽偶尔会回应一下,但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阿梅说得不错。刘辩虽然是穿越的,但从一穿越开始就拜入我门下,更学到巨君盾法、巨君心法,还有早已失传的天子剑法和天子心法。哪怕是他麾下的将领,也都修炼过我的外功,也算是靠着我的技法行走天下。还有司马懿,也是我的徒孙辈,这两人如今争夺天下,无论谁赢谁输,到最后都是我的门下取得天下。虽然我不能亲手夺得天下,但大汉朝到处都有我的影子。”

  “这就够了!”

  王莽眼神逐渐黯淡,头一歪,终止了传奇的一生。

  “父亲!”

  梅姑悲恸大哭,这次父亲是真正离开了人世。

  王莽一死,全部尸兵迅速腐化下去,变成了一堆堆白骨。

  他们受阵法影响,守住王莽的尸体几十年,现在终于得到解脱。

  包括巨毋霸,口中发出“啊啊”的怪叫,似乎知道自己即将消失。

  但叫声并不痛苦,或许在他仅存的一丝意识里也觉得很轻松吧。

  赵云先醒来,接着就是蔡琰。

  两人的身体很虚弱,躺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不过因祸得福,修为各长了一重。

  而史辛一直保持着平躺的状态,动也没动过。

  “咦?刚才不是这样的啊?”

  梅姑惊叫道。

  史辛的三把脉器都自动跑了出来,身上、脉器上被一层厚厚的紫气包裹着,里面的他也不知死没死,总之安详地躺着,就像躺在紫色的水晶棺一样。

  梅姑伸手过去想碰触一下紫气,未等她完全靠近,一股强烈的能量冲了过来,她脸上变色,连忙缩手。

  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个铜钱,扔了进去。

  这次能成功进入。

  “恐怕是身体难以接受那么多的能量,因此有部分自动走了出来。这些能量有主动攻击带能量生命的能力,对死物倒不排斥。唉!小子,我从父亲手上救了你,岂知你会变成这样?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你自己了。”

  “梅师叔祖,师兄他怎么样了?”

  蔡琰泪眼朦胧。

  “他……没什么事,很快就会好的了。”

  为免蔡琰做傻事,梅姑决定先稳下她的情绪。

  赵云的身体终究要比蔡琰强壮,而且他被吸取的时间也比较短,很快就可以行动。

  第一件事当然是先看看史辛。

  紫色能量完全属于静止状态,史辛除了有微弱的呼吸之外,几乎没有生命特征。

  “子龙,师兄他怎么了?”

  蔡琰又问。

  梅姑目视赵云,赵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道:“虽然伤得很重,但应该没生命危险。需要一些时日才能醒来。”

  蔡琰挣扎着要起来,不料身上没力,摔倒在地。

  梅姑连忙把她抱起,回头对赵云道:“子龙,你把史小子也弄出去,这里又黑又恐怖,我们到大殿再说。噢,对了,你别用手碰他,最好用什么东西把他拉着走。”

  她也是赵云的师叔祖,语气自然也不会太客气。

  赵云环顾一周,刚好看到阵法中央的那匹阴阳图案的布。

  遂大喜,一把扯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史辛包裹着。

  梅姑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赵云道:“把那具尸体也搬出去。”

  “是!”

  顺着梅姑所指,赵云看到那具原本白须白发、栩栩如生的尸体。因为阵法被毁,王莽的尸体早就枯萎下去,须发全部脱落,脸颊塌陷,一副风干了的尸体模样。

  赵云不敢问梅姑这具尸体的身份,老老实实打包运走。

  出了甬道,所有人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梅师叔祖,我想看看师兄。”

  蔡琰躺在梅姑怀里,再次提出要求。

  “等一下吧,我还要做些事情。子龙,你把布匹拉进王汤所在的那个房间,然后在外面待着。我先把蔡丫头抱进休息室休息。”

  梅姑行动迅捷,竟似对皇陵的布置非常熟悉似的。

  她地位崇高,而且父亲新亡,一脸严肃,自有几分威严。

  赵云和蔡琰暗暗惊讶,却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