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病名为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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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训开始之后,朝田诗乃才清楚,她来到了地狱。

  罗蓝为了训练她的反应能力,把她和一只野狼关在一起,当时她就崩溃了,但无论怎么样呼救与哭泣都不会有人来拯救她。

  围观的佩索娜*梵贝尔则在围栏外不停地叫好!

  在这绝望的训练中,在被野狼咬住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已并没有颤抖到无法行动,而是一脚将狼头踢开,拼命地挣扎起来,抓着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疯狂地敲打野狼的脑袋。

  其实,这只野狼的所有獠牙已经被罗蓝拔掉,只剩下了作为野兽的残暴与冲动,它的战斗与其说是捕食,不如说是防守反击。

  野狼为什么反击?为什么用没有獠牙的兽颚去撕扯她的肢体?

  直到她眼角的余光注视到罗蓝那双散发着锐利视线的鹰眼时,才明白,野狼的恐惧被他所操纵了,在这个围栏中,只有胜出的一方,才能够活下去,包括她!

  平时在和罗蓝接触时,她虽然惊异于罗蓝的鹰眼,但是从未发现有现在这么冰冷,包括在GGO中战斗的时候。

  比起他所散发的冰寒杀意而言,PTSD对她来说仿佛不存在了一般,如果没有野狼,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或许会放弃挣扎吧,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当她意识到自已有幸存的机会时,便拼命地去抓住这一棵随时可能会断的稻草。

  眼前这只野狼的体型并不算大,应该是正在成长中的少年狼,正因为如此,它上下颚的撕扯力与体重才没有将她逼到绝境!

  但是,只凭借着她柔软的小拳拳,是无法击退甚至击杀对方。

  如此持续这样相互消耗体力,输掉的肯定是她,平时很少锻炼的人类,怎么能够强过野兽?

  她甚至不懂得任何防身技巧和格斗技,她这才明白,自已在游戏中能够一次次狙杀成功,都是时先预谋好的伏击。

  而真正的战斗都是遭遇战,就像她过去开枪击毙抢劫犯一样。

  是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已在GGO中已经是出色且知名的狙击手,却仍然无法克服PTSD,那是因为她事先准备好的游戏战斗都是排除了险情的。

  ~

  第一天的训练结束后,罗蓝为朝田诗乃检查了身体的状态,除了一些扭伤和挫伤之外,大体无碍,冰敷加药浴治疗后,明天又可以将她投入训练场了。

  “肉汤多喝一点,明天会有新项目,别指望还是无牙兽,明天我会给你一张弓和一把箭,要么你被野兽撕碎,要么你一箭射杀它。”

  罗蓝坐在床边为朝田诗乃喂饭。

  “呐……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静地杀人?今天你的眼神我看到了,你也……”

  朝田诗乃曾经有过杀人的经历,所以才能够分辨罗蓝手中已经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其实,之前报纸还有新闻都讲述过罗蓝在SAO中肃清红色玩家的事情,但她一直都无法将虚拟潜行与现实联系,觉得罗蓝在现实中不会是那样的人,但事实证明,无论虚拟还是现实,他都面不改色。

  “你不觉得你身边少了个人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罗蓝伸手抓住朝田诗乃那圆润娇小的下巴,眯眼说道。

  “……啊啊啊~!!”

  朝田诗乃瞬间感觉全身都颤栗了起来,PTSD的症状达到了极限,柔弱的手臂,疯狂地挥舞着,要被杀了……

  阮少龙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杀掉的,她明白了,将所有的事情串连起来,罗蓝之所以在GGO中接触她,正是为了引出阮少龙。

  虽然阮学长让她感觉很不适,但无论如何也曾经不遗余力地维护着她,然而就这样消失掉了!

  “哦,你意识到了啊,那么就不能够让你活下去了!之所以带你来到这个潜行世界的原因,你还不明白么?”

  罗蓝伸手将朝田诗乃向外面拖行……

  “救命……谁、谁来救救我……亚丝娜!!”

  朝田诗乃疯狂地挣扎着,但是却无法扳开罗蓝那只铁钳般的手。

  “这个十字架是你为你制作的哦……”

  罗蓝伸手握住朝田诗乃的柔软脖颈,将她提了起来,然后按到了十字架上面——

  “佩索娜!”

  “好的,爸爸,把妈妈绑起来对吧?”

  佩索娜俏皮地笑着,从房间里面拿出了绳索。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朝田诗乃绝望地嘶吼着,刚刚入腹没有多久的肉汤全部呕了出来。

  “看来也不必等到明天了呢,这支箭就当作临别的赠礼吧……你知道我的箭术吧,这一箭会精准的命中你的额头!”

  罗蓝走到了百米之外,将身后的弓箭取了下来,搭弓拉弦,瞄准了朝田诗乃的眉心!

  “一……”

  “二……”

  “三……”

  “……”

  朝田诗乃的眼睛越来越大,那把箭矢距离她越来越近!

  在即将到达的瞬间,她全身的力量都尽失,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气息啊……

  “簌~!”

  箭矢从她的耳边掠过,她并没有死,只是柔软的耳廓被刮伤了!

  “一时兴奋,手滑了呢,抱歉,我这一次一定会认真的!”

  罗蓝从地面上拾起了一根笔直的树枝。

  “??”

  朝田诗乃失去的力量仿佛倒流一般,重回身体,她盯紧了这根树枝,盯紧了……

  树枝与箭矢不同,树枝的移动轨迹并非是笔直或者平滑的,所以,如果不盯紧的话。

  近了、近了、近在眼前,她看清了树枝的移动轨迹,然后移动唯一能够活动的脑袋……

  “当——!”

  沉重的撞击声,让她的耳朵瞬间失聪,但她成功的躲避掉了。

  原来如此。

  罗蓝在第一次射击失败时,她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在与罗蓝的数次交手中,他从未有过失误的,而且,他真得要击杀她的话,为什么没有杀气?

  他的鹰眼冰冷是常态,但眼神的冰冷与杀气的波动是有着差别存在的。

  “今晚的余兴节目结束了。”

  罗蓝走上前,为朝田诗乃松开了绳子。

  “啪~!”

  朝田诗乃挣脱的瞬间就给罗蓝来了一巴掌,太不绅士了!

  “看在你是亚丝娜朋友的份上,我就当作没发生了,锅里还有饭,自已吃去吧,我想你的PTSD已经不存在了。”

  罗蓝知道这一刻朝田诗乃已经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

  身心俱疲的她突然遭遇了这场惊悚的经历,根本没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完全被恐惧所包裹,在他射出第一箭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看到“死亡”了,不然也不会失禁了,话说,真臭啊。

  能够直面死亡,那么PTSD也只是小儿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够在杀戮之后,没有精神或者是心理的障碍呢?”

  朝田诗乃确实觉得PTSD已经无所谓了,但她最无法理解的是罗蓝这个人竟然能够冷酷到底。

  “我觉得我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既然如此,那么还有什么问题?

  我并不会因此而兴奋,也不会因此而难过,更不会被困在这种情绪之中。

  在正常的世界中,我们以道德来评判自已的行为准确,PTSD其实是人性与道德的保险丝,是能够作为一个完整社会人的杠杆。

  人类是群居生物,在做某事情或者被迫陷入某件事情时,保险程序启动,避免迷失自我的机关开始运行。

  但是,说白了,只是不想背负或者承担什么的逃避机制。

  我不是没有,而是比起它,我的理想更为炽热,但我并没有麻木,我在追求着热情。

  我就是我,不会用那么繁冗而温柔的方式消除你的困境,也不会因为任何事物或人,而停止自已的脚步。”

  罗蓝其实是在向自已说明吧。

  “罗兰君还真得是坚强呢。”

  朝田诗乃能够感觉得出来,罗蓝其实是一个外表是黑洞的太阳,他比任何人都富有情感,只是,里面的温度,不靠近的话没有办法感知。

  从没有獠牙的狼到偏移的箭矢,他其实一直在呵护关照着她。

  “阮少龙是我杀的,你要憎恨还是报复随便吧,我要休息了。”

  罗蓝走向了屋子,准备睡觉。

  “确实,我失去了一个热情的学长,但却得到了另一份‘热情’。”

  朝田诗乃伸手从罗蓝的后背抱住了他。

  “不会是斯德哥尔摩吧?拜托,我不是医生!”

  罗蓝迷惑了,这是被他虐上瘾了,不应该啊?

  “我需要的不是强加的热情,而是如冬日的火炉一般,在寒冷中阵阵波动的‘热情’。

  之前的我被烘烤得无法呼吸,现在才觉得自由的舒适。

  受过他照顾的我,确实应当回报些什么,但这并不能够扭曲我的意志。”

  朝田诗乃早就不对朋友什么抱以期待了,不如说孤独更好,但是,人是无法独自活下去的,她明白的,罗蓝曾经和她一样孤身战斗,但亚丝娜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亚丝娜的火焰点燃了罗蓝的热情,而罗蓝的冰壳太阳照亮了她黑暗的内心。

  “什么意思?”

  罗蓝困惑地疑问。

  “我看到了,在你射出树枝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如冰面般瞳孔后的火光,那摇曳的色彩非常的温暖,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为了某个人而燃烧的热情,是如此的奔放绚丽。

  杀戮的意义,如果没有对象,就会施加给自已,我因为从来没有被感谢,包括妈妈也没有向我道谢,让我无的放矢,我按下的扳机没有结果,我击毙了抢劫犯却没有拯救任何人,所以我本能地将它归类为恶。

  但罗兰君告诉了我,如果无悔,何必自惭,我是为了保护妈妈,是为了保护大家,才按下了命运的扳机、

  束缚我的不是什么杀人事件,而是我所做的没有任何结果。

  现在,我想要按下另一个命运的扳机,生命的火焰之所以灿烂,一定是为了谁,一定是为了某份理想之姿。

  即使像罗兰君这样冰瞳的人,也能够有如此温暖的焰色,那么,我也能的。

  生命为了某人而摇曳时,竟然是如此的精彩的,我在这看似寒冰的夜晚里面,了解了生命的意义。”

  朝田诗乃抱紧罗蓝的手臂更加用力了。

  “所以,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真得么?装模作样?”

  “你身上好臭!”

  “这可全是你的造成的,给我负责!”

  “你有病。”

  “是,我有病,而病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