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晋人果然就是晋人!我就知道你莫含根本靠不住!父亲你看到没有?!这个莫含打从心底里就向着刘琨!这会子还自己蹦出来阻止我们拓跋开疆扩土!”
莫含淡淡地看了一眼飞扬跋扈的拓跋比延,又瞥了眼那个恨不得立即成为拓跋比延最坚定支持者的拓跋普根......
拓跋普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忍不住朝着莫含笑了一笑......
莫含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个堂堂的“中部大人”,拓跋猗迤的儿子,竟然能在玷污了他母亲祁氏的拓跋猗卢面前,还有那个侮辱了他父亲英名的拓跋比延身边,表现得如此游刃有余?!
反倒是那个拓跋比延仗着拓跋猗卢对他的宠爱,完全目无尊长不说,还特忌讳会别人叫他杂种......
两种境界,真是高下立判......
莫含此刻来不及细想这些,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管他们拓跋家的那些龌龊事,反倒是再不拦下拓跋比延的请战,恐怕就要把刘琨逼上绝路了......
“二公子真的觉得现在是开疆拓土的大好时机?!”
拓跋比延最恨别人质疑他的决断,尤其还是当着自己父亲和众将的面......
“我拓跋铁骑兵锋所指之处,向来都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如今并州内乱,正是我们出兵的最佳时机!”
“冬季的时候道路最是难走,补给也是极其困难,二公子真的有把握可以一战而胜?!”
“哼!莫先生的意思是说我还不如那个拓跋六修?!他都能克服这些小小的困难,并且成功拿下晋昌城,难道我拓跋比延还会不如他?!”
“代公!当初我们是借着帮助刘琨防守王浚的名义,才趁其不备,一举拿下了晋昌城!可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借口?!”
“借口?!为什么非要借口?!哼!一定要个借口是吧?!那行!就说帮刘琨夺回新兴郡,顺便杀了邢延可好?!”
“二公子似乎忘了,邢延就是被长公子逼反的......”
“......”
“要是我们用了这个借口,恐怕会变成天下人的笑柄......”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有什么好笑的?!只要我们拿下了新兴郡,再攻下晋阳,天下何人敢笑?!”
“二公子到底是年轻了,那邢延既然已经反叛,自然会对我们严加戒备,再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哼哼!就凭他一个小小的邢延也想守得住新兴郡?!大不了本公子多花点时间,我就不信耗不死他!?”
“二公子霸气!可二公子或许是忘记幽州的王浚了!他手下的鲜卑骑兵可也是对着我们雁门郡虎视眈眈!一旦我们不能在新兴郡速战速决,那么王浚一定会从幽州直扑雁门郡!”
“简直危言耸听!王浚会在这种季节出兵雁门郡?!”
“王浚之所以仅仅只是杀了刘希,不是因为刘琨有多强大,而是防着我们趁他攻击并州的时候,突然出兵幽州!而我们之所以和刘琨结盟,目的之一也是为了让王浚投鼠忌器,不敢直接攻打我们!更何况代公如今所居的雁门郡,若是没有刘琨的全力帮助,恐怕也没办法这么安稳太平......”
拓跋猗卢听到莫含这话,心中竟是隐隐生出了几分愧疚......
毕竟刘琨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所有关于他要嫁祸拓跋,让王浚攻打雁门郡的消息,实际上都没有办法证实......
反而是他突然出兵新兴郡,又强占晋昌城,最后还逼反了刘琨手下的牙门将邢延,这可都是实打实的事情......
可拓跋比延看着自己父亲拓跋猗卢露出了一丝犹豫,更是把阻止他出兵的莫含恨到了骨子里了!
“莫含!你这是在威胁我们父子?!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劈了你!”
“住口!莫含是为父的座上宾,轮不到你个黄口孺子来胡搅蛮缠!还不快点给我退下!”
拓跋比延哪里见过拓跋猗卢对这么呵斥过,竟是反而梗着脖子顶撞道:“父亲难道真的是怕了王浚不成?!就凭他王浚手下的那些段氏鲜卑也敢在我们拓跋铁骑面前嚣张?!父亲!只要他们敢出现在雁门郡,儿子一定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拓跋比延这话一出口,立时得到了在场大多数将领的拥护和欢呼,就是拓跋猗卢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喜,这孩子身上的血性还真是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是这眉眼也像极了美丽的祁氏......
“哈哈哈!简直可笑之极啊!哈哈哈!莫含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过如此荒谬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拓跋比延顿时气得面红耳赤,这不是当众羞辱他又是什么?!
“莫含!你竟敢羞辱我们拓跋铁骑?!看我不杀了你!”
“莫含死不足惜,只是我为代公不值啊!”
“又在胡说八道!我今天一定要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心!”
莫含却是根本不搭理拓跋比延的挑衅,直接向拓跋猗卢进言道:“代公难道真的忘记了?!当初代公进入雁门郡,是靠了谁的帮助?!又是谁力排众议,甚至不顾王浚的威胁让代公坐稳了广武城?!”
“那又如何?!此一时彼一时罢了!要是他刘琨真的能守得住并州,我们怎么可能进来?!如果没有父亲的多次搭救,他刘琨恐怕早就死在匈奴人的手上了!他的那点恩德,我们早就都报答完了!”
“可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呢?!若是比延公子真的带兵拿下新兴郡,然后一口气杀向晋阳,恐怕刘琨万般无奈之下,一定会联合王浚一起抵抗代公!到了那时,只需要向天下广发檄文,一定会有无数的义士前来相助,而代公不仅从此名声狼藉,甚至就连雁门郡也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莫含眼见拓跋猗卢露出了沉思之色,赶紧再次谏言道:“还请代公三思啊!一旦我们与刘琨和王浚交战,汉国也绝不会右手旁观,到了那时候,我们要对付的就是三路人马,岂有不败之理啊?!”
“报!并州刺史刘琨派遣使者温峤求见代公!”
不久之后,另一处,并州晋阳城,某个阴暗的牢房之内
“老爷!您放心,大公子已经不在晋阳城了!至于他去了哪,小的也不知道......”
令狐盛庆幸之余,心里却是万般苦涩......
幸好令狐泥没有听他的话留在府上,不然恐怕真的会有性命之虞......
“老爷......,现在徐润派人到处在抓捕大公子,我们的府邸也已经被围了起来,小的也是正好在府外,所以才没有被关起来......”
“都围起来了?!那徐润有没有对府上的人严刑拷打?!”
“老爷......,您就别问了......”
令狐盛眼眶里隐隐有些湿润,他自然清楚徐润绝对不会错过这种可以侮辱他的机会,尤其是看着自己族人现在这种欲言又止的悲凉模样,更是有些哽咽......
“老爷......,你放心,我们令狐府上没有任何人会出卖老爷的!”
令狐盛满目沧桑地点了点头道:“哎,是老夫害了他们啊......”
“老爷......”
“你还打听到其他消息没有?!”
“听说汉国的平北将军卜珝已经蠢蠢欲动想要配合新兴郡的叛贼邢延一起攻打晋阳,所以刘琨已经派了温峤出使拓跋猗卢......”
令狐盛立时有些失望,刘琨到底没有亲自前往,但能让温峤那个孩子出使,倒也有些机会,只要莫含能从中帮忙......
再加上祁氏也能看清局势,让这场刘琨和拓跋猗卢的联盟继续存续下去,那么并州的局势就还有希望......
“老爷......,刘琨都是按着您的法子在做啊,想来只要我们和拓跋猗卢再次联合起来,老爷您也可以出狱了......”
令狐盛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要有徐润在,想要活着走出这个牢狱就是未知之数,何况以他对刘琨的了解,那是绝不会认错之人......
若是最后证明他令狐盛是错的,或许还有重见光明之日......
可如果是......
令狐盛凄凉地摇了摇头,不愿再去多想这事,只是轻声问道:“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的去找了刘琨的母亲!这些消息都是太夫人告诉我的,说是让您安心,她一定会想办法救老爷的!”
令狐盛一听这话,更是不住地摇了摇头,一旦她参与进来,事情就更复杂了......
可如今也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令狐盛竟是忍不住追问道:“那老夫人可说了这次出使拓跋猗卢的意图?!”
“温峤是带着公主殿下的檄文去的,而且刘琨允诺会让参军张肇率领鲜卑人范胜等五百骑兵绕道前往长安,希望代公拓跋猗卢一起出兵勤王,名扬天下!”
令狐盛一听这话,却是突然想到了远在长安的明月公主,脸上竟是不自觉得多了几分温柔和向往......
“只可惜老夫身陷囹圄,不然真的很想跟公主殿下一起驰骋沙场......”
“老爷......”
“若是老夫还年轻......,公主殿下又是个男儿身......,老夫真的不想再留在刘琨身边了......”
同一时刻,在从新丰前往下邽的道路上
“阿嚏!”
“小草?!你怎么了?!中了风寒了?!昨晚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去泡泡澡?!脸上怎么还那么脏?!”
“哈哈哈!对!一起泡澡才有意思啊!还可以互相搓搓背!”
小草涨红了脸不敢去看取笑他的王二麻子等人,反倒是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鼻青脸肿的丁太一突然回过头来骂了一句:“泡他娘的澡!都给老子抓紧赶路!谁要是敢掉队,老子立刻踹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