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并不暗。

    山洞岩壁上布着青苔，反射着从山洞入口处射进来的微光，稍微增添了几分光亮。而且有的地方还存着一些孔穴，外面的阳光能够直接透过它们照射进来。所以虽然山洞幽深并且弯弯曲曲，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

    “怎么了？”感觉到冉冉忽然抓紧自己的手，香川低头看了看她。冉冉左手抱着灰耳，脸上满是惧怕的神情。

    “还要往里面再走一些。”冉冉说。

    “嗯。”香川点头。

    不用冉冉说，香川也已经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了。山洞里面有味道，说得具体点，就是空气中飘荡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臭味。冉冉怀里的灰耳也表现异常，在冉冉怀里不停地扭动挣扎，要不是冉冉抱得紧，恐怕就要跳出来逃走了。

    “是这儿吧？”香川问。

    这是一处湿地，地势有点凹陷，因此在这块聚了点小水洼。水洼边上，洒落着深绿色的碎屑，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正是玉盒碎片，只不过已经碎成渣了。

    “还要里面一点。”冉冉手指着山洞深处说。

    香川便继续往前走，绕过水洼往山洞里面又走了三、四十步，终于看见一、两块残破不堪的玉盒沾着尘土，都快被埋进泥土中。香川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挖出玉盒，然后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了半晌，皱着眉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小川哥？”冉冉忍不住寂寞，颤抖着声音叫他。

    香川嚯的起身，扔掉手中破碎的玉盒，拔腿跑向山洞深处。

    “小川哥等等我——”冉冉大叫着追赶。

    越是深入，弥漫在四周的异样气氛就越是浓重。冉冉无比害怕，上次她没有进来这么深，不过香川已经跑到前边，她也顾不上畏惧，追着香川的身影一直往里面跑。

    片刻，便看见香川蹲在不远处。冉冉跌跌撞撞的过去，到了香川身边后正准备喊他，忽然瞥见他身前的东西，失声惊叫起来。

    “死、死人！”

    静静躺在地上的是一具男尸。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尸体水分都蒸发了，看上去干巴巴的，组织也皱缩了，如同一道道皱纹，因此面相有点可怖。不过竟然没有腐烂，这也算得上神奇。

    香川叹口气，他有点后悔带冉冉进来了。扭头看着身后冉冉害怕至极的模样，香川耐着性子安慰她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死人什么都做不了，一点威胁都没有。”

    “可是、可是……”冉冉右手掩着嘴巴不停哆嗦。

    “要不然你先出去？”

    这下冉冉连忙摇头。香川笑了下，然后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男尸。

    男尸面颊满是褶皱，还有着点点霉斑。下巴上存着一缕胡须，看来年龄不小。香川在他身上摸了几把，抽手时手心多了一枚玉符。

    “是净身咒，怪不得没有腐烂。”香川笑着说。净身咒很常见，闭关修炼的人一般都会带枚净身咒，这样的话可以免去清洁身体之类的麻烦。如果不是这枚净身咒，香川面对的就是一具骨头架子了。

    “你还笑得出来呀小川哥。”冉冉不高兴地说。看着男尸，冉冉胸口发闷，要不是肚子里没东西，恐怕真会忍不住吐出来。

    香川没搭理冉冉，仔细在男尸身边查看。男尸生前还算有点家产，因为香川在男尸腰间发现一个锦囊。锦囊用了缩尺成寸的阵法，里面装了好多东西。香川小心解开锦囊，一股脑倒在地上，山洞里立马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

    地上一堆大多是装有丹药的玉盒以及各种玉石符篆，还有两葫芦的培元丹。符篆香川看不懂，丹药则必须开启玉盒才能辨识。香川本想把那些玉盒都打开，不过考虑了下还是忍住了。这件事肯定要上报，死者很可能是凤羽派弟子，说不定山门里会有师傅或者师兄弟这样的人在。自己要是拿了人家东西，传出去的话毕竟不好听。

    香川拨弄了几下，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目光转而移到死者身旁的一柄长剑上。长剑古朴，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香川一把抓过来，噌的一声拔出剑，这才发现剑刃竟通体殷红。剑柄却是浅蓝色，上面雕着“绯叶”两字。

    “小川哥？”冉冉见香川神色诡异，忍不住喊了一声。

    香川有点尴尬，把这把名为绯叶的长剑背到身后，咳了两声才说：“只有这剑算是贵重物品了，放在这里总不太好，我先替他收着，等回去了再转交给他的亲友。”

    这话说得太假，连香川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冉冉被香川逗笑了，洞里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淡了很多。

    “我们快出去吧，总感觉这里怪怪的，好像有谁老是盯着我们看。”冉冉劝道，她怀里的灰耳这阵子倒是很安份，两只耳朵套拉着，脑袋埋在冉冉胸口一动不动。

    “嗯，我也有不太好的预感。”香川收敛笑容，转过身四下看了看，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那等我把地上东西包起来，我们就离开吧。”

    “小川哥……”冉冉不满的看着香川。

    “别误会，我得把这些带回去当做证据。”香川呵呵笑着解释。

    刚才解开锦囊时不小心弄坏了它，毕竟锦囊太久没用过了。现在它已经没法使用，香川只好用别的东西来装地上那堆杂七杂八的物事。

    把外面的上衣脱下来，铺到地上当包袱皮用。香川把那些玉盒符篆一股脑往衣服里包，忽然手抓到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让香川愣了一下。

    那是一把残破不堪的剑柄，剑刃从护手处断了。它看上去又破又脏，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番样子。香川把剑柄拿到面前端详，旁边的冉冉等不及了，低声催促。

    香川笑着看向冉冉，说：“等等，这剑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话音到这里就断了。

    一只爪子猛然闪现而出，按住香川面门，压着他滚进山洞深处。一道黑影擦着山洞上壁，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紧随香川身影而去。紧接着，山洞深处轰的一声响起，大团烟尘喷涌而出。冉冉蹲到地上，本就凌乱的头发被突然出现的狂风吹舞的向后飘起。

    “小川哥！”冉冉手臂挡在眼前，眯着眼睛看向山洞深处，惊恐的大喊。

    又是一声炸响，一大捧烟尘沿着地面迅速涌来。香川的喊声也一起涌过来，“冉冉你快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冉冉抑制不住大喊道。

    “我叫你出去——”

    香川话说到一半便断了，从里面传过来的轰隆声响抨击着冉冉脆弱心灵。山洞在颤抖，片片碎石从顶部落下来。冉冉咬着嘴唇，站起身护着脑袋抱着灰耳往外面跑。

    山洞深处，香川气喘吁吁的站着，他两手握剑，一只眼睛眯缝着，从额头上溢出的血液流过那只眼睛，一路滑向下巴。香川另一只眼则紧盯着对面，在他面前两丈远处，一道奇异的黑影贴墙趴着。它看上去如同漆黑的壁虎，前肢却长的惊人。

    是灵兽。

    香川端详片刻，自言自语，“原来是守宫。”

    抬起左手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液，然而手还没重新握到剑柄上，对面浑身漆黑的守宫动了。它猛地一甩上半身，左前肢如同一道鞭子，呼啸着刺向香川。

    香川往旁边闪躲，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便被守宫的漆黑前爪刺进去。见香川躲开，渗入岩石的漆黑爪影如刀锋利，奔着香川横斩过来，沿途的坚硬石壁都被斩开裂开一道裂口。

    香川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由上至下劈砍，与爪影击在一起。

    叮的一声脆响，交击处溅起大片蓝幽幽的火花。

    闷哼一下，香川身体控制不住向后飞退。与此同时，那道爪影也收了回去。不过另一道爪影又来了，笔直袭向香川。

    守宫两眼血红，细长的舌头伸出来，在空中晃了几下。

    “该死。”

    香川抬起长剑格挡，随着一声爆音响起，香川就像抛出的碎石，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飞出。

    冉冉抱着灰耳跌跌撞撞的跑出山洞，还没有歇口气，就听见洞里咚的一声闷响，然后香川就飞了出来，在地上滚出好远。

    “小川哥你没事吧？”冉冉准备跑向香川跟前，不过刚迈了一步就被喝住。香川一边爬起身用袖子抹了下脸上的鲜血，一边大喊道，“跑远点！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不叫你千万别出来！”

    冉冉愣神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去！”

    香川从怀里掏出一道纸符。那纸符一拿到手里顿时爆出一抹金光，随着香川扬手，咻的一声遁入空中不见了。

    冉冉心知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拖后腿，便大喊一声“小川哥你一定不要有事”，然后抱着灰耳往远处跑。看到冉冉钻入树林里不见了，香川这才松口气。

    但是下一刻就轻松不起来了。

    山洞中弥漫的烟雾卷起旋涡，一波一波的涌到外面来。守宫瞪着血红的眼睛，倒着身体，沿着山洞上壁爬出来。脑袋只晃动两下，便直勾勾对准香川。

    香川握着长剑，深吸口气，蓄力片刻猛的跃出，连地面都被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守宫前肢一甩，洞口岩石都被击碎，冲着香川飞来。香川奔向守宫，手中长剑连挥数下，将迎面而来的石块全都斩开。

    碎裂的石块扬起大团烟尘，漆黑的爪影穿透烟雾，径直抓向香川面门。

    “这一招不管用了！”

    提身轻点地面，香川腾空而起，脚踩在袭来的爪影上飞奔向趴在山洞上壁的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