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百年寿诞,为我脱靴(第一更-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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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赤月山返回后,夏元好好睡了一觉,这段时间太忙碌了,又是那窥视者,又是皮影,又是提升功法品质,又是去取骨灰盒,简直是忙的没了魂,而宁宝的百年寿诞就在两天后了。

  次日,宁宝派了一位大夜叉驾着青铜马车再度停在了学宫门前,在师弟师妹们已经很习惯的目光里,他们的大师兄坦然地上了车。

  夏元才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蜷缩在白绒毯子上的宁宝,大宗师假装自己没来,却在车子里等他,给了他一个笑意盈盈的惊喜。

  宁宝心情不错:“带君上去做件衣服,好参加宝儿百岁寿诞。”

  夏元虚着眼:“感觉怪怪的...”

  宁宝笑道:“才一百岁呢,等两百岁的寿诞也是要过的,要不到时候君上给我过?”

  夏元笑笑,自己才地锁四重的境界。

  “好不好嘛?”

  宁宝难得撒娇了一下。

  夏元无语地扶了扶额,“像话吗,这是一个快过百年寿诞的人该有的样子吗?”

  他脑海里,百年寿诞,都是那些干瘪瘪的老太太坐在大堂上,之后是五世同堂的儿女子孙,还有重孙们在堂前奔跑的模样...

  再看看眼前的宁宝,肌肤雪白,眉心朱砂红艳如血,面颊含春,尤其是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狐媚眼儿让但凡是个男人都心跳难止,左眼眼下的一点泪痣更是我见犹怜。

  夏元提醒自己,这不是你熟悉的世界,也许宁宝过百年寿诞,真就是过个十岁生日呢?

  宁宝要过生日,在别人面前她是长辈,要摆着威风,所以是寿诞。

  但在他面前,宁宝却想过生日...

  只有自己能给她过生日了。

  虽然自己只有十八岁...

  但宁宝肯定不这么认为。

  “君上,一百岁很大吗?”

  夏元昧着良心和常识道:“不大。”

  宁宝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小腿儿伸直了,鼓鼓的脚丫如水晶粒子,扒拉在马车车壁上,她背靠着夏元,往后又躺着,原本还有些绷紧的神色慢慢舒缓开来。

  这里,就是她认为的港湾。

  能让她好好休息。

  车停在有着皇家衣坊之称的织女天坊。

  白龙王戴着面纱,亲自为他挑了半天,直到夏元都晕头转向了,才择定好了黑金夔龙衣。

  夏元觉得有点儿太正式了,但宁宝坚持说这样最帅。

  夏元这辈子加上辈子,除了老妈和师娘,就没姑娘给他挑过衣服...

  但老妈和师娘挑选的衣服毕竟带着上一辈人的审美观,总有点与年轻范儿产生了微妙的距离。

  宁宝这么倾国倾城的姑娘,怎么也挑选这种正式的衣服呢?

  过了一会儿...

  夏元才猛地醒悟。

  宁宝可是比穿越前的老妈和这辈子的师娘加起来都大。

  这衣服不隔了几代才怪。

  返程时。

  夏元随意问宁宝:“赤焰学宫是什么背景?”

  大宗师懵懵的,她从没关心过这种层次的问题,于是直接道:“水夜叉,你去查一查。”

  水夜叉就是御车的冷艳青衣女子,境界是天封五品。

  这样的大夜叉一共有五个,分别对应五行,都是白龙王的绝对心腹,而她们在白龙王面前是仆人,但在外却也都算是大人物了。

  水夜叉对于学宫之间的关系很清楚,她都不用查,一边策动缰绳,一边道:“奴婢了解过,那一天来无心学宫拜宫的是赤焰学宫的范长老,而赤焰学宫的宫主叫做项安然,项安然有一个身份是郭胜的义子,而郭胜是十近侍之一。”

  一目了然。

  查都不用再查了。

  这大抵是两大势力之间的彼此试探。

  但知道归知道。

  这事儿,记住了。

  郭胜,夏元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

  次日。

  一辆水晶马车停在了无心学宫外。

  马车在天光里璀璨无比,就如在地上飘着的烈日。

  夏元穿着黑金色夔龙衣,直接上了马车。

  然后他就明白为什么宁宝一定给自己挑这么一件衣服了。

  因为宁宝穿的是白金漓龙衣,这样走在一起比较的搭。

  有一种情侣味道...

  帘后。

  今天的宁宝冷艳逼人,如女帝君临,周身充斥着极大的气场。

  这一刻,她不是陪着夏元逛街的随身宝。

  而是东海国镇国宗师:

  ——“白龙王”宁无邪。

  ...

  东海国,皇宫。

  “老夫从未看过有男人能在白龙王身侧,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儿啊,这看似少年郎的男人,怕也是地位极高的宗师吧。”

  “那当然,你看这男子,飘逸如谪仙,行走似魔神,定然不凡啊。”

  “如此甚好,甚好啊,我东海国又能多出一位宗师庇佑,这于国于民,都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脚步声从远而近。

  远远的灯火辉煌里,一群皇亲国戚皆着金衣,显得富贵无比,这群人无论挑哪个出来,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也都是能操纵别人生死,影响东海国国之重器、江山社稷的人物。

  但这些人,此时却都肃穆垂首,簇拥着最前的两个人。

  右侧的女人高冷孤绝,一身白金螭龙衣,右侧的男人宛如谪仙,一身黑金夔龙衣,两人走在一起,当真是神仙伴侣般的人物。

  远处...

  当朝天子宁盛远远地迎了过来。

  仪表堂堂,额头宽广,一身青龙袍衬的很是不凡,只不过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多岁了。

  “重孙宁盛见过祖母,祖母身体安康,就是我东海国安康,祖母有福,就是我东海国有福...”天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白龙王,然后目光一瞥看向夏元,“不知这位前辈是?”

  宁宝还未开口,一旁却是一个微胖带笑的男子走了出来,配合着阴阳怪气的尖锐嗓音道:“夏元不过是外来入都的学子,地锁四重实力,怎么配穿这夔龙衣?这怕是于礼不合吧?”

  这正是十近侍之一的郭胜。

  天子错愕了一下。

  众人也错愕了一下。

  大脑空白了会。

  外来入都的学子?

  地锁四重?

  夏元神色不动,扫了一眼这笑里藏刀的太监。

  嗯,名字和脸对上了。

  另一边,宁宝冷冷道:“不许么?”

  她这一开口,皇亲国戚顿时明白了,感情是老祖宗活了百年寂寞了,找了个面首,不过这面首的卖相确实很不错,如果不是郭胜说了,他们肯定看不出来。

  郭胜急忙道:“咱家哪里敢管白龙王的事...咱家真是糊涂了,该打,该打。”

  一边说着,他一边扇着自己的嘴巴子。

  宁宝身后皇亲国戚里,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开口道:“滚下去!!”

  郭胜双手作揖,“冠军侯说的是,咱家这就滚。”

  他边说着,边往后退。

  他拿捏的极有分寸,只是上前点破,不给白龙王半点儿编故事的机会,如此而已。

  而因为十近侍的地位极其特殊、这里面的水也深如静渊,根本不是天子奴仆这四个字能概括的,所以他退了,就退了。

  皇亲国戚里除了少部分人,其他绝大部分都是站在白龙王阵营的,所以白龙王收了个面首,他们也就默认了,不仅默认,还要维护。

  只不过其他知道了夏元身份的权贵百官,却是彻底无语了。

  一个个之前猜测是宗师的,都是目瞪口呆,心底暗叹荒唐...

  堂堂镇国大宗师和一个毛头小子,这成何体统啊。

  荒唐。

  实在是荒唐啊。

  片刻。

  入座。

  天子正中。

  白龙王左首。

  夏元左二。

  皇亲国戚再往左依次坐了下去,就算心底不爽,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拆自家老祖宗的台面。

  右边为百官大臣。

  十近侍今天只来了郭胜一人,算是派个人参加寿诞而已。

  此时他面带微笑,静悄悄坐在右侧最末。

  之后就是一些祝贺的活动了。

  舞女踏鼓。

  天封剑舞。

  青龙皇都热闹胜过过年,全民欢庆,一波波热闹的声浪,合着天地间的光影,显得无比喜庆。

  皇宫里夜如白昼,往来皆是权贵。

  不能装逼的时间飞快过去...

  ...

  酒过三巡。

  天子提议写诗作画来恭贺老祖宗。

  这写诗作画,本来就是各国的传统。

  观想图源于画,而心法和诗歌也有一定的类似之处,甚至有些功法就是被诗歌触动了灵感,这才创造出来的,所以吟诗绘画从来都是学子、甚至宫廷乐此不彼的雅事。

  历史上,但凡能创出一门功法的人,除了极少的特例,基本都是大诗人、大画家,阅遍春夏秋冬,看遍世态炎凉,静养心中格局万千,这才能创出一门破除了凡间武学的功法。

  而这种能碎地锁、破天封的功法,又称为玄功。

  学宫学的就是玄功。

  顶级的玄功出世,甚至会引起天地异象,诗画,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些观想,气势磅礴的画,字,似乎和天地之间有着奇妙的联系,所以才会出现“血祖魔功出世,天地诵读一遍”的情景。

  提到作诗,不少人都是露出了微笑,显然都是颇为自得。

  天子也有些微醺,指着右侧前列的一个文士道:

  “晏相国,你文采斐然,就由你来开个头。”

  那人身高七尺,一派重臣风范,他急忙起身,恭敬无比道:“臣遵命。”

  天子看他那小心翼翼地模样,笑道:“今日没有君臣,都是为老祖宗贺寿的。”

  晏相国这才来到大堂中央,而早有太监备好了笔墨纸砚...

  他略作思索,提笔缓缓落下。

  众人都凑过去看。

  一字一句地缓缓跟着读了出来:

  “玉树微凉银河转,朱帘细雨燕归时。

  爆竹惊鸾闹百年,云回一曲万客至。”

  “此情此景,真是不错...”

  “不愧是晏相国。”

  “写得好。”

  夏元看看宁宝。

  在众人面前的宁宝,当真是威风无比,根本没有半点儿和他在一起的小女人模样。

  此时,晏相国已经将诗托起,双手递呈到了宁宝面前。

  “请白龙王过目。”

  他地位虽然不低,但在白龙王于情于理都是要低个头的。

  宁宝轻轻诵读了一遍,品了品其中的意思,礼貌地笑道:“相国写的不错,婉约细致,本王很喜欢。”

  晏相国这才取出一方圆形的红印章,在诗词中央轻轻盖上,显出“珠玉居士”四个字,然后收束成卷,交由太监,而太监自会在宴会后送至龙王寺。

  之后,又是一名皇亲国戚里的老者出列,这老人已是白发苍苍,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他提诗一首:

  百年华诞届三月,采采墙外桃始芳。

  想见聚星堂上客,寿觞齐举溢春香。

  众人看了看,也觉得很不错。

  那老者这才双手托着诗词来到宁宝面前,敬声道:“请无邪姑姑过目。”

  夏元默默饮酒,此情此景,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宁宝看了看,落落大方地赞道:“小昀写的不错,这字颇有风骨,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字写的差,后来勤学苦练,洗墨洗地一池子都黑了...这诗我收下了。”

  那老者显然没想到还有人能提起他小时候的事,于是笑笑:“谢姑姑。”

  然后他也是掏出印章,盖完后,收束成卷。

  再之后...

  又是不少人出列,或是献诗,或是绘画,宁宝都是一一收下。

  到了最末...

  诗画已经一卷一卷了。

  两轮明月也快一起抵达中天了。

  夜色如水。

  郭胜不停地抚摸着玉扳指,笑眼微微眯着,带着几分阴冷刀子的味道。

  他眼看着一人刚写好诗词、后续未接时,忽的扬声道:“咱家...认为这白龙王大喜的日子,总还缺点儿什么。”

  他这话一落,众人立刻都看了过去。

  “郭大人以为缺什么?”

  郭胜道:“此情此景,白龙王一定希望夏公子能为她写一首诗吧?如此,才算完美。不过咱家只是个提议而已。”

  说着,他摆摆手,呵呵笑着。

  这笑可是藏着刀的。

  祝寿的诗词,别人写都可以。

  但如果夏元去写,那算什么?

  这是在提醒两人之间的年龄差了八十多岁么?

  这纯粹是恶心人,怎么写都不对劲。

  何况,这夏元不过才十八岁,还是个少年郎,胸中能有多大格局?

  能写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

  珠玉在前,他这写的用来压轴,也必定会传为笑话,甚至被全国耻笑。

  郭胜反正一点都不怕,而且这建议合情合理,未曾逾越任何的礼数。

  当然,你可以拒绝。

  但拒绝了,那可就是示弱了。

  宁宝自然也想到了,她俏脸含霜,正要开口...

  夏元却已经提前出声了。

  他摇了摇杯中美酒,笑道:“有何不可?”

  郭胜心底一喜,毛头小子就是容易上钩,他赶紧一锤定音:“那咱家拭目以待,提前恭祝公子诗词字字珠玑,文章锦绣。”

  夏元饮尽杯中酒,面色醉醺醺地看着他,笑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这个人,只有放松了才能写好...”

  郭胜眼睛一亮:“如何放松?”

  夏元笑道:“郭大人,那就要劳烦你帮我把靴子给脱了,然后在我身边研墨可好?”

  郭胜愕然,脸如冰霜。

  “换个宫女不成么?”

  夏元叹息道:“哎呀,我忽然文思动摇了,郭大人不肯配合啊。”

  郭胜恨得牙痒痒的。

  宁宝低头,露出了笑,君上还真是顽皮,明明都不知多大了,还这样...

  就在这时,天子直接道:“郭近侍,这事儿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应了吧?今天可是无邪祖母大寿,别扫了兴。”

  郭胜双拳握紧,再也无法拒绝,尖声道:“咱家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