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看着七师弟落荒而跑的模样,再看看师妹,脸红扑扑的。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此时,小师妹乱糟糟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啥。
心底生出一种“偷情被熟人看到”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偷什么情啊,师兄和自己以前就是这样的。
这怎么能叫偷情?
师妹缠着自己的头发,双颊微微的一红即便被薄薄水粉挡着,却因为元气满满,而愈发如刚熟的水蜜桃。
两人也不说话,一起走过这小半日路程的山道,到了碧霄崖顶。
一个时辰后...
朱巨能才重新出现了,他把一条大棉被给带了上来,转达了师娘的意思。
师娘说这棉被又轻又暖,是山下凡人的七星帮送来的上等货,而过些日子天要冷,让夏元多垫一条,别冻着,所以特意让朱巨能送来。
既然来了,夏元就拉着朱巨能说了会儿话。
小师妹在洞窟里升起篝火,玩着斗篷裘绒上的小白毛,一会儿又把垂落的青丝缠着戒指、编成麻花,再一会儿看着自己修长并紧的大长腿在火光里轻轻扭着,被投射出变幻的影子,再一会儿看看自己平平无奇的胸前,杏眼一翻轻哼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洞外。
两人走在碧霄崖边。
青松如盖,依然苍翠,而深冬群山的群树却大多只剩枝桠,灰蒙蒙地一片。
彤云忽起,更显阴冷。
“老七,寒毒还时常发作吗?”
“大师兄,没办法,俺就是这命...不过俺有时候总觉着,俺不是生来就有这病,但为啥子会有,却半点都记不得了。”
夏元知道他的寒毒由来久矣,细细追究只能让师弟痛苦,于是开玩笑道:“难不成,师弟还是失忆了的主角?”
两人很熟,所以夏元也时不时给他讲一些“穿越小白文”、甚至一些魔改过的前世竞技类故事,朱巨能是听得津津有味,所以他明白大师兄说的什么意思,于是胖子笑道:“要主角,也是大师兄是主角,俺就做大师兄手下好了,用师兄的话说,俺就做个辅助。”
夏元奇道:“那你师妹做什么?”
朱巨能沉吟片刻:“哦...算了,那俺打野。”
两人哈哈一笑。
夏元道:“师弟啊,你真记不得过去的事了?”
“俺真记不得...有时候想的多了,还会做噩梦,梦里有个老男人,长的贼帅,和俺半点儿都不像,但在梦里俺却觉着他是俺爹,他被人绑在什么地方,然后一剑砍了头,我就吓醒了。”
夏元笑道:“梦里,你爹有没有说他把宝藏都放在大海了?”
朱巨能摇摇头:“没有,俺爹又不是海贼王。”
说完,他似乎很不好受,明明是个会心一笑的梗,他反倒是抿住了嘴唇,死死瞪着深渊。
“老七,只是梦而已,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大师兄,俺晓得。”
夏元见他颓废,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师弟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朱巨能心底一暖,笑道:“好嘞,大师兄,是俺矫情了。”
眼见着快要大雪,师弟师妹就离开了。
洞中。
夏元拉开匹练般图册,看着无心剑道的地锁观想图。
仙人出尘飘渺,一剑如指,定东西南北。
他心底暗暗合着这意境。
思绪逐渐落定在了昨日在师父修炼室看到的那一副白云图上的。
他凝神在图上。
脑海顺着着“剑心无垢”四个字开始流转。
良久,竟是忘我于天地之间,寒风一吹,就觉得身子都凉了。
“师父给我看的这总纲,果然有效,那就趁热打铁试试看。”
他迅速凑到篝火边取暖,同时开始烧药浴。
待到水温热、药味儿弥散的时候,他取出金霜补偿的八品丹药“炎血妙丹”,又将师父赠送“红龙玉眼”挂在胸前,然后剥光了衣服,爬入那三足青铜炉鼎里。
药液凝聚在他体表,疯狂地往他躯体毛孔里钻去。
炎血妙丹也散开了。
红龙玉眼散发出一阵阵热量。
夏元按照的地锁力道运转图,开始操纵体内精血运转,这一次,精血竟如仙人之剑,无比锋利地斩向那锁链。
灼热的血,开始猛力冲击第四道枷锁。
嘭!
嘭!
嘭!
血之力,前所未有的浩大。
篝火在次日黎明熄灭了,青铜炉鼎里的水温也终于开始下落。
热气腾腾也消失了。
夏元一觉醒来。
瞳孔前,那“金手指”在视网膜前日常地显示出他如今的状况:
“剑道小成了?”
夏元感应着自己的躯体,“境界也突破了?”
他从炉鼎里爬出,擦拭身子头发,躯体散发着热气,尽管严寒,但精血流动,却完全可以御寒,即便此时赤身走到雪地里,也不用担心受凉。
他回忆起刚刚的情形。
“应该那一副无心剑道的观想图总纲的作用,师父师娘对我还真是不错。当然,我能这么快的契合这无心剑道的心境,也和隐士心境分不开吧。”
夏元感受着新获得的力量,心底忽的拥有了一股充实感,毕竟这是自己真正的力量,而不是利用暴君去镇压反抗者而获得的临时力量。
他忽然发觉饥饿无比,又疲惫无比,草草吃掉了一只烤全羊,觉着还不够,又吃掉了五斤肥牛,这才上床入梦了。
一觉睡到下午。
小师妹没来送饭,是七师弟朱巨能过来的。
他看到夏元还在睡觉,不禁愣了愣,“大师兄,你...”
身为师弟,他对师兄有着很大尊重,但是看到师兄白天睡觉,他心底有些发慌,生怕师兄又开始荒唐度日了,可这话又不好由他来说,所以眉宇间多了些焦急,豹眼瞪着,一字眉都要挤成对襟了。
夏元揉了揉脑袋,看他这模样,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老七,我昨晚斩碎第四重枷锁了。”
朱巨能呆住了,旋即露出狂喜之色,这模样简直比他自己突破了还开心。
他一蹦三丈高,“卧槽,大师兄,真的假的?”
“大师兄骗过你么?”
朱巨能呵呵笑着,一个劲儿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俺就晓得师兄牛逼”。
夏元道:“比划比划?”
朱巨能嘿嘿道:“真比?”
“来。”
...
片刻后。
师兄师弟两人都满身是汗,坐在崖顶,长剑插在一边。
“师兄,你果然突破了。”
...
两人随便聊了一会儿。
胖子继续忽道:“师父前些日子和其他四大学宫的精英下山去搜寻海魔宗所在,但那些海魔宗的魔徒似乎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找到...师兄,你在崖顶也要多加小心。”
夏元点点头。
...
除夕,到了。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终于爆发了。
北地冰寒,不仅封了山,连官道也封了,家家户户几乎不会出远门,张灯结彩,炮竹声里还有山脚镇上孩子们奔跑嬉笑的声音,本是准备去山下寺庙烧上两柱香的师娘也无奈暂停了行动。
下午时候。
小师妹取了一件新衣衫、靴子,艰难地上山了。
“大师兄,娘让我带给你的,你试试。”
夏元换上。
藏青色长袍里束着不少新棉,黑色长靴显得英姿飒爽,夏元走了几步,刚好合身,看来师娘对自己的衣裤尺寸都摸得清清楚楚,甚至不用量,就能猜的准准的。
祝灵云看着师兄的模样,只觉竟比这世上每一个男子都要好看,但小嘴张了几下,欲言又止,终究抿着唇,说道:“大师兄,没事儿,我就先下去啦,你面壁思过,爹不让你下山,明天我和娘,还有师弟来看你。”
夏元温和道:“师妹,雪地厚积,下次不要冒险过来了。”
祝灵云虚着眼问:“师兄你担心我啊?”
夏元:“担心师妹不对么?”
祝灵云瞅瞅师兄很纯净的眼神,充满了兄长的关爱,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下山了。”
“我送你。”
“别送了,师兄。”
“师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师兄,你想多啦!”
声音远去,人也远去。
...
新年当天,雪很大。
师娘还是带着小师妹,师弟上了山,笑呵呵地与夏元拜年,让大师兄继续努力,突破地锁四重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了,就算是桀骜的二师弟白傲也是多了几分笑容。
小师妹裹了一身火红的袍裙,小腿儿束紧着厚绒黑丝,再下蹬了一双红边的马靴,双颊拍了淡淡的水粉,左手提剑,看起来很是艳丽。
人多的时候,她就藏着不说话,即便受了气,也只会暗暗生气,这与和夏元单独相处时,完全不同。
...
次日。
夏元练完剑法后,舒服地泡在青铜三足炉鼎里,吸收着药液,以巩固地锁第四重境界。
这锁束缚周身,即便斩破了,也需要时常巩固,否则这锁还可能重新续上,使得境界倒退。
温烫的清水,浑厚的药液,让夏元只觉得自己肌肤上如同有火焰在流动,体内精血也和凡血完全不同,无意间便会隐隐散发出一道透体而出的半寸虚影,这是血劲蓄而不发所带来的无形威压。
忽的...
一股奇异的预感冲上心头。
夏元很熟悉这感觉。
唯独和自己有着大联系的事件,才会形成这种心血来潮。
他抬手抓向桌边的蓍草茎。
那巴掌大小的深绿盈寸被手指夹住。
夏元闭目,心底默念“我存在危险”...
蓍草茎轻轻点在眉心,然后被赋予了隐士的奇妙力量。
隐士居深山,洞察天下事。
啪。
蓍草茎被丢在了水面上,一会儿缓缓转向东,一会儿又缓缓转向西。
这结果,让人只觉得不明所以。
夏元拾起蓍草茎,一点眉心,再度心底默念“我的学宫存在危险”...
啪。
蓍草茎再落水面。
这一次,蓍草茎“刷”地一下动了,速度极快。
一股强烈的凶兆预感冲上心头。
夏元神色动了动。
速度越快,凶险越大。
他从药浴里起身,扭了扭脖子,然后裹上衣衫,走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