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医疗设备研究院走廊里。
一个五十多岁，名叫李春玲清洁工，正在将各种垃圾装进一个黑色塑料袋。
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医疗设备研究院的非研究人员。
因为每天的清扫工作是必须要做的，而研究员们每天废寝忘食，很多人自己的脸都不想洗，又怎么可能会去做各种卫生和清理工作。
所以让清洁工每天早晨和晚上各进来一次打扫卫生并取走所有的垃圾，就是每天都要进行的工作了。
这个清洁工和大家都很熟，很热情的一位大姐，被研究院所有人亲切地称呼为李姐，有的不懂事的研究员自己三四十岁了也有管李春玲叫李姨的，不过她也不恼，该怎么干活还是怎么干活。
虽然兴邦集团的工资普遍高于外面，但那都是职能部门的工资高，像清洁工这种工种的工资只是略高，但一样可以享受兴邦集团的各种福利，所以李春玲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平时工作起来不但卖力而且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走廊上，李春玲将一个个工位附近的垃圾桶清空，把里面的东西都塞进黑色垃圾袋里。
路过的研究员拿着手机刷着杨不凡失踪的消息，碰到李春玲都笑着打着招呼。
“李姐忙着呢？”
“李姐还没下班啊，辛苦了！”
李春玲露出温和的笑容：“恩，清理一下垃圾桶。我累什么啊，倒是你们，年纪轻轻不要总熬夜，总熬夜掉头发的！”
两个研究员打了个哈哈走了过去，依然赶到工位上去加班了。
他们倒不是想加班，而是陈院士下了死命令，从智能义肢公布的一个月内，所有研究员暂时取消假期，并且全部住在兴邦宿舍。
陈院士的话，谁敢不听啊？
于是所有人乖乖照做了，甚至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而且在兴邦厂区，真的是应有尽有，兴邦食堂基本可以吃到你想吃的任何食物，新规划的健身房也能满足员工们的锻炼需求，本来这些研究员都是内敛沉稳的性格，在这种环境下呆一个月也没什么。
只是长夜漫漫，大多数研究员吃了晚饭也是没事干，所以很多人就干脆回来加班工作了。
“好了李姐，您忙着，我们进去工作了！”
“我们也想不熬夜，可是总是忍不住啊，哈哈！”
李春玲嗔怪地看着两个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研究员，笑容堆满了一脸：“你们啊，行了，赶紧忙吧！”
等到两个年轻研究员从走廊进入了办公室，李春玲费力地将大垃圾袋拖拽走了。
从楼梯间走下来，终于来到了没有监控的死角，李春玲满是笑容的脸上仿佛学会了变脸一样，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她用哆哆嗦嗦的手，在一堆垃圾和被碎纸机打碎的纸张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几张草稿纸！
那些草稿纸上简易地画了一些智能义肢的结构图，上面还零零散散标注了一些参数。
李春玲不知道这算不算资料或者文件，但她决定试试。
这样的草稿纸在很多研究员的桌子上放了不少，有的研究员在研究的时候就喜欢涂鸦或者写写画画的，所以很多研究员工位上都有很多。
今天看到这间办公室里面人少，她就借着清扫的机会偷偷拿了几张。
“应该是这个东西吧？这些东西就能换钱吗？”
李春玲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她还是将这些草稿纸小心地叠好，然后塞到了自己衣服的内层口袋里。
因为是纸张，出门的时候哪怕会经过安全检查，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李春玲本身这么大年纪了，门卫也都是比较尊重的，一般就是随便用手持式的检查仪器扫一下就可以了，只要没有金属物体，检查仪器不报警就可以。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和善老实的清洁工，会偷窃公司财产呢？
半个小时以后，李春玲终于下班了，也把那些草稿纸顺利地带了出来。
推开家门的时候，李春玲的儿子宋鹏直接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到门口来迎接她，而和宋鹏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正是宋鹏在大学认识的留学生杰西卡。
没等李春玲换鞋呢，宋鹏就大声问道：“妈，搞到文件没有？”
李春玲赶忙点了点头：“弄到了，都是那些高材生们桌子上的纸，有的不小心掉到地上我就给收起来了，还有几张我看好像不要了，就抽出来几张……”
宋鹏这个时候却皱起了眉头：“哎呀，你废什么话啊，东西呢？”
杰西卡此时也用蹩脚的中文问道：“快，纳出赖砍砍！”
李春玲感觉心里面有点委屈，但还是照做了，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那些草稿纸。
宋鹏喜滋滋地接了过来，然后赶紧拿到灯光底下去看。
“杰西卡，看看行不行！”
杰西卡赶紧去查看，然后眼睛都快发出亮光了，直接一把抱住宋鹏的脸就来了一口，给刚刚换完鞋的李春玲看得一愣，不禁捂住了眼睛。
“太好了！就是这些东西，我那位学姐给我开的价格是三千美金一张草稿！我们发财了！”
杰西卡兴奋地差点直接原地起跳，然后用英文大声喊道。
宋鹏一听这破玩意儿真的值三千美金一张，眼睛里面当时就充满了贪婪和欲望，他直接抱起杰西卡满地转起了圈：“爽啊！今天这十多张草稿就值三万多美金？杰西卡，很快我们就可以拿着这些钱环游世界了，我们买个房车怎么样？”
杰西卡媚眼如丝地看着宋鹏：“只要你愿意陪着我，去哪里都可以！”
李春玲尴尬地站在原地，面对自己儿子和外国这个豪放的女人的放浪形骸，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是她的心里感觉这样是不对的。
违法不违法她并不清楚，但是这样做不就等于是挖杨总的墙角嘛？
杨总这个老板多好啊，对待所有员工都是和蔼可亲的，哪怕碰到自己这样的普通清洁工，他也会问问自己工作累不累，每天的工作时间身体吃不吃得消，比自己儿子还关心自己！
李春玲是真的不愿意背叛杨总或者做出任何不利于杨总的事情来，但是架不住自己儿子疯了一样求自己，说这是他和女朋友的致富道路，兴邦集团的任何文件都是新闻素材，能够换取大量报酬！
李春玲当然是不愿意的，可是架不住宋鹏的软磨硬泡，甚至拿辍学不读书来要挟她。
这真的让李春玲崩溃了。
宋鹏从小没了爸爸，是李春玲这么多年靠着微博的工资支撑起了这个家，而自己的儿子也真是争气，考上了壹城的一所重点大学，这是李春玲这辈子最骄傲的地方。
自己一个人拉扯大孩子，而且还拉扯成了一个名牌大学生！
现在如果宋鹏说要不读书了，李春玲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崩塌了，信念都崩溃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精神支柱，只要儿子能够顺利从名牌大学毕业，她死了都行。
所以，李春玲妥协了，答应愿意找机会试试拿一些垃圾堆不要的纸张或者没碎干净的文件出来。
但李春玲迟迟没有动手，紧张和愧疚让她辗转难眠，良心的谴责让她更加不安。
直到今天杨总失踪了，全厂员工都慌了神似的，结果宋鹏要求自己今天必须找机会下手，否则马上就去休学。
李春玲犹豫了一天，终于在晚上动了手。
她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自己拿出来的这些草稿纸价值多少钱，她甚至听不懂自己儿子和他外国女朋友在鬼叫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儿子宋鹏和那个鬼头鬼脑的杰西卡有点过于兴奋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儿子，儿子！你老实跟我说，这些纸是不是什么机密啊？这是我按你的要求从医疗设备研究院里偷拿出来的，不会犯罪吧？”
宋鹏此时就差和杰西卡激吻一场了，总感觉自己老妈在旁边碍手碍脚的，当时就没了好脸色。
“妈，你问那么多干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呗，你又不懂！”
李春玲一愣，感觉心里像是被刀扎了一样的感觉，但还是坚持问道：“儿子，你跟妈进里屋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宋鹏闻言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喊道：“行行行，赶紧说，一会我们还要去取钱呢！”
转过头，宋鹏一脸笑意对杰西卡用英文说道：“亲爱的，我和我妈说点事情，你先联系你的学姐，么么哒！”
杰西卡媚眼如丝地舔了舔嘴唇：“晚上不要回来睡了，我刚刚订好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宋鹏听到这里，感觉魂都要被勾走了，当即嘿嘿笑了起来，然后赶紧快步走进了里面卧室。
关上门，宋鹏一脸不耐烦：“妈，你总啰里啰嗦问那么多，以后你不要一下子拿这么多张，你每天拿一张，不要可着一个工位拿，要不然容易被发现，懂不懂？”
李春玲此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赶紧问道：“儿子啊，这么做也太对不起杨总了啊，我一个清洁工在兴邦工厂算上加班都能拿到四千多块钱，杨总真的是菩萨转世啊，而且各种福利特别好，我这么做，总感觉对不起杨总啊！”
宋鹏此时点燃了一根软中华，冷笑了一声：“邀买人心的伎俩而已，这些有钱人的表演你也信？妈，我现在处了女朋友了，还是外国大美女，你还不满足吗？以后等我毕业了，我就和杰西卡去美国，到时候不需要钱吗？你一个月四千多，又有什么用！”
李春玲嗫嚅着不说话了，因为确实没有什么用，而且家里并没有什么积蓄，现在的房子还是租住的。
可以说，为了儿子宋鹏的学业，李春玲已经是倾尽所有了，生怕让宋鹏觉得低人一等，所以只要能花钱的地方，就算是自己吃糠咽菜她也要把钱省出来花在儿子身上。
听到宋鹏毕业之后有和女朋友一起去美国发展的机会，李春玲心里心花怒放，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但钱的问题却很现实，没有一些钱傍身，李春玲怎么放心的下？
李春玲想了想，小声说道：“儿子，那就这一次吧，你不是说这些文件什么的都是大新闻，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嘛，就今天这一次！”
宋鹏闻言脸都气红了！
什么鬼！
一张草稿纸三千美金，好几万块钱啊，这是一笔多么可观的收入？
说停就停，说不干就不干了？
宋鹏觉得现在让他去兴邦集团当清洁工，他都愿意去！
宋鹏当即反对起来：“妈！这点钱哪够啊！虽然能卖点钱，但都是小数目啊，你隔三差五就弄出来一张，以后我给你买个大房子养老，那不舒服吗？”
李春玲脸色发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辈子她最不会的就是拒绝自己儿子。
“我……我……好吧，我听你的。”
宋鹏看到自己妈妈终于妥协了，不禁开心起来：“妈，你也机灵点，别傻乎乎的可一只羊薅，还有一些废纸也都打开看看，看到图形或者数字多的就带回来。”
李春玲哦了一声，小声说道：“妈知道了，不过废纸和废弃文件都有专门的文件粉碎机，都是办公室员工自己去粉碎的。”
宋鹏皱起了眉头：“找机会嘛，我又没说让你去别人手里去抢！比如有的员工着急吃饭或者接电话，你正好在旁边，那就是机会嘛，你帮他粉碎，实际自己偷拿出来，懂了吧？”
李春玲眼睛有点泛红，可是想到自己儿子未来的终身幸福，最终还是妥协了。
对不起了，杨总！
……
同一时间。
正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天花板的杨不凡，突然皱起了眉。
因为他被厂狗系统突然冒出来的提示给搞蒙了。
“李春玲忠诚度-87点。”
“李春玲好感度+2点。”
杨不凡一阵无语，这什么情况，忠诚度直接清零了，结果好感度还加了两点？
李春玲，这不是保洁的李大姐吗？
这是发生了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