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死场の初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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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非常想念此时正在宫中炒菜的韩贤。

  元诩感觉他很像自己初中的同桌:细心、踏实、话不多、力气大。

  那个体育课代表参加过全国青运会的重量级拳击比赛,周末还背个挎包到学校体育馆里打沙袋,俯卧撑连坐七八十个不带歇气儿的,动作比体校的老师都标准。

  韩贤的膀臂也非常粗壮,让元诩一度以为宫里有健身房。

  两人甚至连黑黑的面庞和呆板的表情都很神似。

  陆小凤的慵懒固然是所有人的期盼,像橘猫一样安逸的慵懒。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四条眉毛那么潇洒多金,所以要想达到同样的效果,就得靠细心人照顾。

  可凭元诩过去那点儿死工资,要想像津崎平匡一样走运,雇到一个和我老婆一样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美丽家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万万没想到,穿越四天来自己没花一文钱,居然就被韩贤照顾得熨熨帖帖:有他在身边,真好啊。

  据行为心理学家们说,形成一个习惯至少需要21天。

  但元诩觉得不对,四天半其实就足够了。

  四天以来,有韩贤在身边,他就很心安。

  现在韩贤不在身边,我军又将在30秒内抵达战场,在这双重不安的刺激下,上一次打架还是发生在小学二年级的元诩更加口渴了。

  哑着喉咙的小皇帝下达了作战前的最后一个命令:派人向奚康生和元遥告知自己现在的位置后,全体休息半刻钟。

  话音未落,身侧后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军士拉了拉自己护臂下的衣袖,递过来一个黑不溜秋的旧水壶。

  久旱逢甘霖啊,元诩想都没想抄起壶来就是一通猛灌,喝得太急水顺着嘴丫子上直往外流:真特么爽!

  最令他惊讶的是:水居然是温的。

  抬头去看那人时,对方接过水壶低着头连续向后退了几步,侧脸黑得一比。

  元诩爽过之后无暇细想,当下向那军士拱了拱手道了声“多谢,”就扭回头去仔细的观察起前方的地形来。

  洛水的一条小支流自城西的瓮城流入洛阳,流入城内后称做夷子河,夷子河向北横穿牛市,在御道过羲皇桥后转向东面,将西明门前的小街拦腰隔断,然后一路往北,最后在城池东北角流出城。

  坐落在夷子河上的羲皇桥夹在那无名高楼与怿叔叔亲自督工修建的儒林馆与延宾堂之间,馆堂中他曾竟日流连,欢歌宴饮、投壶射覆,亲近硕学英彦之士,在文人中享有‘颜渊贤王’的美名。

  所以清河王府中的属官都是极海内一时之选,个个文采斐然。

  元诩想着元怿那清雅文秀的面庞,开始担忧起里面的情况来。

  虽然河水已经结冰,但从冰面通行会将己方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弩箭散射面之下,而且现在的冰面厚度有限,部分穿着重甲的军士若是掉进河里肯定有死无生。

  综上,从桥上迅速向对岸投递兵力仍然是最优选项。

  一路上元诩都在调动着心理能量,使自己不要被路边百姓的惨状击垮。还好,零星的叛军已被元遥击破,只在这附近停留了很短时间的山胡没来得及杀人放火就被迫向西退却了。

  所以小胖墩一直反复操练的弹幕护体和高能预警都没派上用场。

  “陈将军,拜托你了,”元诩向陈景真抱了抱拳,“臣必不辱命,请陛下放心,”这个小小的广武将军看来也是个废话不多的个实干家,虽然元诩闪现了几次,仍没从史书中搜索到他的名字。

  因为冲觉寺背靠夷子河,与西明门相距遥远,叛军依仗着阊阖门还在自己手里便没在桥上谨慎布防。

  一队稀疏惫懒的军士在桥上摇摇晃晃,样子很是悠闲,对隐蔽在延宾堂中即将发动的羽林卫全无知觉。

  天时不算很晚,视线非常清楚,所以陈景真还在等待时机。

  时间仿佛也已凝结成冰,如同刚出锅的拔丝地瓜上红红黏黏的饴糖丝线,越扯越长,像是永远没个尽头。

  元诩从没经历过这般焦灼的苦等,简直和一辈子一样长。

  高考前最后一天还有等女票洗澡然后拿下一血的当晚都算在内。

  终于,一阵冷冽的寒风从天边吹过几朵铅云,仿佛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就都暗了下来。桥上的军士们纷纷拉低了帽檐,有的甚至把长矛和弓箭杵在桥栏边,用背脊顶着风来的方向抄起了袖管儿。

  这帮家伙太轻敌了,好多连头盔都没戴。

  陈景真和五十名羽林卫迈着轻而且快的步子迅速靠近了羲皇桥,在第一个叛军开口示警前环首刀一挥就把他劈倒了,那军士刚扭到一半的脖子立刻爆出一串血花,喊声登时就哑在了嗓子里。

  弓弦嘣嘣嘣的一阵轻响,桥上的叛军纷纷中箭倒地无一幸免。

  其中一个颇为勇悍,拔掉插在大腿上的雕翎箭便和欺身近前的三个羽林卫对砍了起来,他刀法甚是精湛,以一敌三竟是不落下风。

  陈景真知道时效的紧要,立在桥心捻起一支羽镞眯起左眼略一瞄,嗖的一下便射中了那人额角。那勇悍军士用胡语大叫了一声仰天就跌倒在桥上,立刻被与他缠斗的三人砍死。

  元诩和后面那四百多羽林卫便一起悄无声息的上了羲皇桥。

  但那一声垂死的怪叫到底还是让寺中的叛军察觉到了敌袭,立刻就有大队山胡爬着梯子登上冲觉寺两丈多高的院墙向桥上攒射。

  梯子上端顶着宽宽的木板,以供他们站稳身子提高射击精度。

  昨天寺中刚做了超度法事,水陆道场必用的灵幡还插在墙头没拔下,此时被寒风一吹呼啦啦的飘动着,伴着双方的喊杀声和弓弦铮铮声,像一面面猎猎的战旗。

  嗖嗖的箭镞在身边飞掠而过,虽不很密集,但还是有军士中了招。

  元诩弯着腰一手握着佩刀正从桥上快步通过,一个中年军士噗通一下就摔在了自己前面。

  透过面甲的眼孔,元诩看到粗大的箭支刺入了他脖颈上系着的风巾,血汩汩的淌着,已将风巾彻底洇透。

  这人倒也硬朗,倒在地上捂住伤口,楞是一声不吭。

  那正是铠甲头颈部的连接处,防护力最薄弱。

  元诩见状并没慌乱,反复进行心理建设的作用这时显现出来了:只见他干净利落的还刀入鞘,双手扯着那军士甲衣的腰带就向后疾步拖去,到了弓箭射程外的桥头又招呼了另一个军士与自己合力抬着伤者进了延宾堂。

  将他平放在床榻上察看了一下伤势,好在伤口不是很深。

  怕自己没经验,好心反倒办了坏事,也没就敢冒然拔箭。

  于是三下五除二就脱下了自己的明光铠,将铠甲下羊羔皮的里衣摁在他脖颈处,“兄弟,你先自己按住了,撑住,等我们回来,”说着又迅速穿好了铠甲,返身出了大堂正门。

  这个卫士好像是复姓长孙,也算是鲜卑族中的望门子弟了。

  自己在宣光殿上夺权后返回途中,一路护送自己的人里就有他。

  小胖墩比不了靳老干部,可以经常读一些诺贝尔数学奖得主的著作,他从没经历过外科手术室无影灯下的风云变幻,更没被趵突泉一样的血流喷在手上过。

  刚才一直在竭力说服自己镇定下来,好在自己表现得还行。

  元诩将手上沾着的血迹在两边裤线上蹭了蹭,等自己浑身都不抖了,就迈步走出了延宾堂。

  此时陈景真他们已经摸到了院墙根下。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山胡已将院墙下的冻土挖出了一丈多宽的横沟,时值季冬土质坚硬,而且时间仓促来不及深挖,但纵使这样他们也已挖了约摸五尺多深,就是为了弥补作为防御工事的寺院墙壁与墙外高差不足的劣势。

  羽林卫们纷纷掖好短兵,取出弓箭向上射去。

  陈景真射艺尤其了得,可也只得站在沟中斜靠着墙壁抬头向叛军仰射着,发了三箭就射倒两个山胡,而叛军的弓手则需要探出半个身子来才能瞄准,双方各有优势,对射之下各有伤亡。

  作为突击队长的陈景真身形敏捷,不停迈着小步变换着自己的位置,时而一个鹞子翻身换成胸部靠在墙壁上进行射击,自己箭壶中的箭镞转眼间就用尽了,每射一箭后便伏低身子在地上捡起叛军射下来的用。

  军士们学着他的样子变换着位置与叛军展开对射,为尝试破门的同伴创造着条件。

  那边几十个羽林卫聚在一起分成三行,中间一行军士抱着滚木向佛寺的小门一下下撞击着,两边的伙伴高举皮楯为他们提供掩护。

  但寺门后面肯定堆满了重物,几十个军士一起用力不仅没能将其撞破,反而被对方在皮楯的间隙处射进几支大箭,一时伤亡陡增。

  由于无法有效破除叛军弓箭交叉形成的火力网,桥上后续的军士还没冲到墙边就已经中箭倒地,山胡人用的箭镞竟然都是都是三棱尖锥,破甲效果极好,只一会而功夫英勇的羽林卫就倒下了一大片,更谈不到架梯攀墙入内解救元怿了。

  战事发展到这里已经彻底陷入了胶着状态。

  后背绑了两个皮楯返身奔向元诩的陈景真没功夫施礼,“陛下,如果臣没猜错的话,墙上射击的人里必有射雕手,”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血迹黑着脸补充道,“而且应该不止一人。”

  “死了的弟兄我查看过了,都是从不同角度被射中的。而且,都是眼睛、腋窝、脖颈这些要害部位……箭镞入内深可及骨,甚至有个弟兄被一箭射断了跟腱,微臣不觉得这是巧合!”

  陈景真脸色愈发铁青,“破门的小队训练有素、皮楯丛密,而且还处在行进移动中,叛贼的弓手居然能抓住那一瞬将箭从缝隙射入,这实在是,实在是……”

  “晕倒,我是遇上后羿还是养由基了,这也射得太准了吧,”元诩朝墙上瞥了一眼,说不怕是假的。

  “偷袭既已宣告失败,山胡若是狗急跳墙杀红了眼,不会对怿叔叔不利吧?”对于自己的信念,元诩不禁有些动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