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透,韩家不闻不问,或是因为朝堂上几乎是所有人都容不下朱熹,韩家也不想多这一手。再或者韩家与赵相公有某种秘约,可无论怎么说,韩家中立,朱熹纵然不死也不能再留下。”
“是,这老贼,可恶。”
能在朝中为官的,七品以上,谁家没有几百上千田地。
某些大权贵,十万亩田地都不算什么,近百万亩的家族产业才能算得上了大地主。
这个无名坊的人越围越多,韩绛其实想回家了。
可惜不能。
他只能亲自在这无名坊走一圈,而后列出初步的规划,而后有钱家的工匠在这无名坊前临时立起一块牌子,再由画匠将韩绛亲自制订的初步规划给公示出来。
规划就凭走一圈?
这种几乎是儿戏的作法,韩绛还没办法拒绝。
反正之后正式的图画出来之后,基本上和自已这初步的规划没有直接的联系。
韩绛的行踪在临安城根本就不是秘密。
可以说,只要韩家大门开,侧门有人出来,基本上都会被人盯着。
周府。
周必大已经是第三次召集了大量的朝臣,比前头一次谢深甫甩脸子离开,第二次没几个人到,这一次却是真正来了不少。
因为这一次,朱熹的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与怨恨了。
周必大根本就没有自已故吏门生开口的机会,人到了差不多,他便站了起来:“老夫近来身体抱病,实在上朝。但有些事情却不能不管,老夫问过钱公,钱公给予最肯定的回复,韩家这次静观,或有意外,他亲自保证韩家绛哥儿在钱府坐客三天。”
有钱荨逸的保证韩家不参与,这府可信度极高。
又加了一句,能留韩绛在钱家三日,这便是支持了。
周必大在告诉所有人韩家的态度之后,语气变的严厉:“朱熹,必须滚出临安。”
有身份,有修养,有学识的周必大用了一个滚字。
可以说,周必大杀了朱熹的心都有。
此时王蔺到了,他在门外听到周必大的话,进来之后施礼,然后靠近周必大说道:“周相公,谢深甫去见韩绛了,相信此时已经见到。”
“无妨。”周必大相信钱荨逸的承诺,也相信韩绛肯定答应过钱荨逸不参与此事。
朱熹伤害的同样还有韩家。
但周必大更是知道,韩家为保赵扩登基肯定与赵汝愚有秘约,朱熹又是赵汝愚的人。在韩家没有把握将赵汝愚置于死地的时候,韩家反而有可能保朱熹。
眼下,韩家能中立,周必大已经很满意了。
王蔺坐了下来,他深知周必大的为人,能作到相公这个位置的人那个不是老狐狸,肯定得到了一定的承诺这才把召集朝臣们。
那么接下来,便是如何除掉朱熹。
谢深甫去见韩绛。
是真的去见韩绛了。
谢深甫的到来,陪着韩绛在坊里转了两圈后,韩绛便可以找借口安排韩家的人先去详细的丈量这无名坊,自已则是就在白云坊一角还没有正式开场,却已经完成装修的一间茶楼的三楼坐下。
三层的高度对于临安内城来说很普通。
白云坊内五层高的名为公寓的楼才算不普通。
韩绛和谢深甫坐下之后,没等谢深甫开口韩绛就说道:“我今天清晨得到了一个消息,太娘娘打了李潽一巴掌,或是两巴掌。”
谢深甫一点也不意外,接过话题说道:“情理之中,眼下对于李潽来说赵汝愚才是大敌,赵汝愚成为右相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消弱太娘娘的权力,而后打压其娘家,而且手段过于下作。而李潽却在关注临安城内流传的摊丁入亩之事。”
韩绛提到这事,就是在告诉谢深甫一个态度。
韩家,洞悉一切。
韩家,只看不动。
谢深甫思考片刻后说道:“你韩家应该保下朱熹。”
“为何?”韩绛笑着问了一句后,伸手拿起旁边的茶壶。
谢深甫说道:“宛城的摊丁入亩,或当真能够实施,万民之富、天下之富,也可让大宋国力强盛……”谢深甫没说完,韩绛大笑:“我韩家有田产千万亩,摊丁入亩?哈哈哈。”
谢深甫愣了一下。
他似乎忘记了,这天下最大的大地主,就是眼前这位所代表的韩家。
当汴梁失陷,北方权贵、富户都开始往南逃之后,韩家用了三代人的力量才积累下这份产业,在别人都想着办法往中枢爬的时候,在秦桧当权大肆敛财之时,韩家却在默默的积累资产,并将其换成田产。
或许有大族的全族的田产加起来能比韩家多。
可只论一府一支的田产,韩家绝对是天下第一的大地主。
韩家怎么可能会支持摊丁入亩。
谢深甫心中悲叹一声,无力的起身,这一瞬间谢深甫好象老了好几岁,他看到了救大宋的办法,但他也明白这办法没用。
连周必大都有杀朱熹之心,何况韩家。
看着谢深甫这突然变的失神的表情,韩绛心中不忍,但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情影响自已的大局。
不过韩绛还是说道:“谢公,与其想这些不实际的,我韩绛让庄子亩产提前两成,让每亩田多了几十上百斤鱼,桑林收入增加,我认为更实际。”
谢深甫深吸一口气,对着韩绛长身一礼后,转身离去。
他明白,韩绛说的没错。
相比起摊丁入亩的实施难度,让亩产增加,让庄户收益增加,确实是更实际的。
看着谢深甫离去,韩绛没有去劝,也没有打算再说点什么。
谢深甫是一个好官,而韩绛很清楚,自已对于大宋来说,千刀万刮也不算过,反而很轻了。
谢深甫刚才,史达祖就来了。
“达祖兄?”
史达祖轻轻一抱拳:“少君,时机刚刚好,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就会有变化,最长不过三日,我已经替少君约了茶。”
“好。”韩绛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史达祖似乎更喜欢计算在最合适的时间去办合适的事情,所以韩绛一直在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