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节 老爹,你记得几个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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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陈亮的表情,似乎认同。

  韩绛又说道:“我要干掉的是理学,你想妇人贞洁牌坊立的多了,咱们大宋的出生率会如何,汉时为了保证人口不嫁就要罚,唐时十四可婚,咱们人口多吗?打仗种田靠什么,不是靠人口?”

  “伯爷大善。”

  有门,韩绛继续鼓动:“但不是现在,不动则已,动则天崩地裂。”

  “善!”

  陈亮是谁。

  一代宗师,他是浙东学派的代表人物,被称为古代原始唯物功利学派。

  在公私观念、经济理论、富民态度、义利观上确实是可圈可点的。

  韩绛以手代笔、以白水代墨,在桌上写了八个字: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陈亮看到这八个字,起身就准备施大礼。

  韩绛退到一旁:“这八个字,源自一位大贤,后经无数贤者将其深化,这八个字我学了七年,还不敢说领悟其最深义,陈公,你时日无多,是时候给后辈留下点东西了。”说完,韩绛对着发呆的陈亮长身一礼。

  陈亮双手平放,依平辈之礼回了一礼。

  韩绛再一礼,然后退着离开了陈亮的家。

  八个字,有必要学七年吗?

  陈亮不怀疑。

  他想的很深,很远,作为淅东学派之一永康学派的创始人,他对这八个字也有自己的看法,越想的深入,他越是感觉这八个字意义之深远。

  屋外,韩嗣问:“少君,那八个字你真的学了七年。”

  韩绛迟疑了一下:“不,不是七年,是十年,头三年是懵的,后七年才慢慢了解其中的意思。”

  事实上,何止十年。

  韩绛已经离开有半个时辰,陈亮在屋内却是保持送韩绛离开时的站立姿势一动没动。

  终于,他下定决心了。

  弹劾朱熹算得了什么。

  他要与理学全面开战,陈亮有这个信心,他只是一个状元,可在学术上,他可以挑动大半个两淅的士子。

  韩绛为钱家女婿,娶的又是钱府的嫡女。

  那么若钱府的钱公若有一点点的态度表露,自己不是挑动大半两浙,而是敢领全部两浙士子向理学开战。

  陈亮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自己的病已经无药可治,也仅仅是能让自己多活几天罢了。

  陈亮双手握拳,突然大喊一声:朝闻道,夕死可矣。

  昏暗的陋室内,一个咳着血的,血撒在纸上,一封又一封书信正在书写完成,陈亮有这个号召力。用韩绛的话说,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些年,朱熹受赵汝愚支持,在官场上相当的得势。

  当年严蕊案,换个人肯定就罢官了,可朱熹只是贬了一级,没过多久又升了回来。

  朱熹视浙东学派有功利无义之辈,多方打压。陈亮一边咳血,却是满脸红润,是时候开始筹备大反击了,自己估计还能活一年多。只要自己在咽气前看到朱熹被打落,死也瞑目了。

  韩绛回家到,径直到了韩侂胄的屋。

  韩侂胄正在看书,见到韩绛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韩绛走到韩侂胄面前:“爹爹。”

  “有事?”

  韩绛回答:“有事。”

  韩侂胄放下书:“讲吧。”

  “爹爹,有一个叫王仲行的人,爹爹是否记得。”

  韩侂胄怎么可能不记得,当下回答:“王希吕、字仲行。是一个很刚烈、有才华、清廉为民的好官,只是不懂变通,为人有点耿直。十二年前是为父设计将他罢官为民,一来是你舅父的请求,二来是为父要立威。怎么,对他有兴趣?”

  韩绛说道:“淮南东路转运使。”

  韩侂胄听完之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好人选,他是一个好官,而且是为父的政敌。那么安抚使呢?”

  “辛幼安,就是创立飞虎军的辛幼安。”

  韩侂胄指了指椅子:“坐,你想北进,还是别有用意。”

  “我没想那么远,就眼下来说,若淮南东路太弱对我不利,一边要控制,一边要够强,才能坑了金人之后不怕金人发兵。也不怕爹爹笑话,若是天下各路都强,国库钱足,军械足,兵强马壮,我不介意挥师北进。”

  韩侂胄满意的点了点头,口号可以喊,北伐别乱来。

  因为朝中主和派太多,周必大、葛邲,还有王蔺、谢深甫,他们是好官,也是良臣,但未必有心恢复大宋的疆土。

  韩侂胄说道:“这些日子,京朝官中有许多爹爹的人,上元节的时候爹爹准备告诉他们,要有一个作事的新规矩,是时候梳理一下些这人了,有些纯粹贪婪的小官咱家是要放弃的,真正有才作事的人,自然是要支持的。”

  “是,爹爹英明。”

  韩侂胄又说道:“泉州崔判官若是来到临安府,我会让他北上去找你。他从不贪钱,若泉州你的法子真有益,他可信。至于他是什么样一个人,你自己见到自己判断。为父只知道,他可信,而且是留下的人。”

  “是,爹爹英明。”

  韩绛懂,韩侂胄这是在进行势力洗牌了,那些只会媚上却没本事,又贪婪的小人物已经不再有价值。

  韩侂胄问:“今天出府作什么去了。”

  “去白玉坊转了一圈,然后去见陈亮。”

  “见他?”

  韩侂胄多少有一点意外,要知道陈亮已经五十二岁,韩绛见陈亮能谈点什么?

  韩绛回答:

  “是,我鼓动他挑起浙东学派对朱熹开战,一但时机得当,朱熹不仅要被罢官,还要声名狼藉,被狠狠的踩在脚下。”

  韩侂胄听完之后示意韩绛不要再说,他需要想一想这事。

  一刻钟后,韩侂胄睁开眼:“他若能办,这事不能急,最佳的时机是扩哥儿上位,然后再办,打掉朱熹就是断了赵汝愚一臂,这事办的好。得空爹爹亲自和陈亮聊一聊,这事也要有分寸,不要让人误会,这又是一次党争。”

  韩绛立即接了一句:

  “爹爹,是正人君子与伪君子之战。”

  韩侂胄轻轻一拍手:“讲的妙,你这一句提醒的好。没错,这事与为父无关,为父只是支持了正义的一方,让为父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