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五节 一半烟火一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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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开城。

    有人投江了,作为一名商人,他借钱买了十张大契约,也就是一百株,他买的时候价格是四千六百两银子。而此时,价格已经跌到三千,更在苦苦支撑,只要再有一点点打击,跌破三千两便在几个呼吸之间。

    投江,是唯一的选择。

    已经亏损了一万六千两银子,把他全家卖了也还不起。

    大宋临安的行钱已经被韩绛狠狠的收拾过了,现在基本都被收编。而开城的行钱,在行事手段比大宋的行钱更狠辣。

    “两,两千九百五……”又一个人在惊呼之中,老迈的身形晃了两下倒地,再也没起来。

    在这一声呼之后,为了止损,无数人开始抛货。

    两千八……

    两千七……

    价格每刻钟都在跌,开始还有人趁低价想收一点,可他们才有多少钱。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

    大宋皇帝赐宴,为了除夕夜还在为国事操劳的重臣们赐宴,身为皇后的韩青衣,亲自倒了十杯酒放在金盘,由宫女送到了十位最有资历的重臣手中。

    与此同时,韩府。

    韩绛也是倒了酒,亲自捧到为韩府操劳一年的家中老仆人之手。

    一只烟花从皇宫中升起,在天空绽放。

    韩家,作为当家主母的钱歆瑶亲自点燃了一只象征的吉祥的烟花之后,韩府的除夕夜宴正式开始。

    前院有宴,后院有席。

    钱歆瑶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便回了屋,毕竟是有身孕的人,她熬不得夜。

    韩府的嬷嬷们也不允许钱歆瑶累着。

    前院,韩绛也是敬了几杯酒之后便找借口暂时离开,子时之前他会回来。

    在离开前,韩绛和刘过、史达祖已经商量过了。

    原先的葛家三姑娘,现在的曹家六姑娘曹若莹还有曹家八姑娘曹若慕南下的意义。

    刘过认为,完全控制整个福建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曹家借这次内藏库失窃大案向以殿帅郭杲为首的郭家发难,然后选一族取尔代之。

    杨倓病重,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

    其侄杨念北是杨家真正的嫡长子,有曹家暗中相助,加其祖父杨沂中身为宿卫四十年,也是当过殿帅的人,禁军之中还有一些也是蒙荫入职的武官家后人,这人脉还用得。

    杨念北,依李洱所言,有先祖之风。

    治军宽而有纪、为人严肃却懂逢迎之道,性格严谨,作事很少有纰漏。

    所以,韩绛只让自已两个小妾南下去交趾,不如亲自带自已两个小妾南下采购香料的机会,韩绛要亲自到福建路去见几个人,再到夷南城转一圈,最终到广州府。

    而交趾城,韩绛便不打算去了。

    钱歆瑶的小院。

    韩绛进屋之后坐在钱歆瑶的床边,钱歆瑶没睡,她知道韩绛肯定会来问自已如何安排。

    “绛郎,依我之前对曹家八姑娘的了解,论容貌、才华没得挑,也知分寸。”

    坐在一旁的韩绛却是笑了:“有没有一个但是呢?”

    “有,在临安城想要有身份,最重要的一点是贵在不争。不争便是争,硬是要争个高下便是落了下风,依我看来她这次入咱家为妾,怕是内心很是不满。依她的身份,明年开科之后,倒是有机会榜下捉婿。这便是嫁人,嫁为正妻。”

    韩绛听得懂。

    一句话,亏了。

    韩绛便问了:“然后呢?”

    钱歆瑶摇了摇头:“没什么然后,这要看绛郎怎么看她了,若只是为了维护曹家,她想一分直接给她十分,想来她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是真的在意她,那便是要教一教她规矩。”

    这话中让韩绛听出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钱歆瑶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这时钱歆瑶轻轻一握韩绛的手:“绛郎,非我善妒,只是你莫多情。”

    韩绛在钱歆瑶的手背拍了拍,算是应下了这话。

    曹家八姑娘没在当场,自然也不可能听到韩绛与钱歆瑶这段对话,若是听到肯定会恼怒,曹家自然是临安城层贵族之一,然后叫没有见过大世面。

    钱歆瑶又问:“绛郎,开城会如何?”

    韩绛叹了一口气:“嗜血的资本,资本万恶。治资本当用重典,以资本为恶者杀人不见血,所以当以血还血,以恶还恶。咱们接下来就会面对一个暴发式的资本井喷期,正好用开城的血告戒我华夏子民,资本之恶。”

    钱歆瑶再问:“绛郎,开城会如何?”

    韩绛想了想:“依同卿兄带回来的文书,我读过之后认为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什么也没有,一种是高丽就此亡国。”

    钱歆瑶能听懂韩绛第一条回答,就是玩钱这事是极恶的。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种这么极端的结果。

    韩绛解释道:“损失了大多都是贵族的钱,小民的钱不多,而且仅仅只是开城,若是高丽王与高丽贵族够聪明,只当这事没发生过。继续过原先的日子,那么这事就也过去了。”

    钱歆瑶听着乐了:“可能吗?”

    韩绛也笑了:“那就亡国吧。”

    钱歆瑶问:“那谁来背这个锅?”

    “耶律留哥。”

    “他背得起吗?”

    “不知道,我一会问问。”韩绛这样回答着,而后替钱歆瑶盖好被子:“早些睡吧,子时前我要回到宴会厅。”

    钱歆瑶闭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她也确实困了。

    韩绛出了小院,往前厅走去。

    此时,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高丽开城。

    一张大契约此时的报价已经跌到了两千四百九十九两,也就是一株胡椒的价格差不多五千文新钱,正好是纸胡椒原始价位的一百倍。

    稳住了。

    这个时代的交易是粗暴的,野蛮的,没有停市也没有融断机制。

    只是因为马到了子时,新年即将来到。

    所以抛不出货的人也不想再等,他们要回去过年,暂时稳住了势态。

    韩绛回到前厅,此时前厅过来喝酒的人更多了,有些家眷没有临安的北大营武官也凑这个热闹,喝的半高的高官们还站在桌高歌一曲。

    韩绛坐到了史达祖身边:“达祖兄,内藏库的事情谁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