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在楼上磨蹭了好久。
下楼去，客厅就叶妈妈一个人在了。
早餐有昨晚的剩菜，还炒了个土豆丝，一个番茄蛋汤。
“你爸爸去公司了。等你吃完饭，他差不多就忙完了。今天去镇上登记户口，然后到城里逛逛，有几个新开的楼盘不错……叶子都在城里买了房，你也买一套。对了，你的驾驶证……顺便给你买台车。”叶妈妈温柔的看着叶木：“我儿子真帅，越看越好看。”
叶木被妈妈盯着好不自在，赶紧埋头吃饭。
叶木有驾照，监狱里九年，驾照审核的事情有家人代办，一直没落下，出来就能用……
“买台车可以。房子就不要了，我不喜欢住在城里。”叶木说。
叶妈妈点头：“行，都依你。”
“妈。”叶木抬头，清澈漆黑的眼眸看着妈妈。
“嗯。”叶妈妈一愣：“什么？”
“过几天我准备搬到九龙潭水库去住。我想在山里安静一段时间……”
“好。”叶妈妈点头：“都依你。九龙潭水库那边的大山里新修了很多避暑农家院，环境很好，过几天我和你看看去。老龙山知道吧，那边还开发了度假别墅区，你喜欢安静，回头我和你爸商量一下，去给你按揭一套别墅。”
“别墅……挺贵吧。”
“没事，爸妈有钱。”叶妈妈笑着道。
有钱，相对的……
叶爸他们合开的水产公司挺赚钱，但开发几百米鱼塘，投资也大。
只是渔业养殖，风调雨顺的时候还好……养殖有风险，青龙潭养殖公司成立没几年，公司账户上的钱也不多，还欠着银行好几百万。
一次性拿出两三百万来问题不大。再多，就可能出问题了。
但只要叶木喜欢，叶妈妈才不管那么多。
九龙山，一大片山脉。叶木师傅以前住黑龙山，听爸爸说黑龙山开发了……成了旅游景点。
他们这边也属于青龙山脉，有九龙潭。
山下的青龙潭，就属于九龙潭的其中之一。九龙潭有大有小，最大的黑龙潭，面积有十几平方公里……
叶木连吃了两碗饭，放下筷子。
叶妈妈起身收拾了厨房，拿了双边身有黄条的网布休闲跑步鞋出来：“这是你妹妹给你买的，叫什么椰子蟹……穿上试试。”
叶木穿40码的鞋子，刚好合脚。
这鞋子穿着很轻，感觉没有穿一样，很舒服……
“很舒服。”叶木说。
叶妈妈笑着拿了车钥匙：“还会开车不？”
“九年没开车了，不知道……”
“我在考驾照了，科三。我坐你副驾驶位上，教你。”叶妈妈拉着叶木去驾驶位……
叶木坐到驾驶位上，插入钥匙，打着火……
“安全带。”叶妈妈说。
“哦……”
“现在的路上到处是电子眼，看到没有系安全带的就要扣分。今后开车上路要注意安全，注意系安全带……”
“嗯。”
有些东西学会了就一辈子不会忘。比如开车。
叶木熟悉了一下方向盘，挂上档，轻轻松开离合……
将车子开到山下，很慢，来到渔场的库房……
渔场的早上就是喂鱼，同时抽样检测鱼塘的水质。这些都是过来路上叶妈妈说的，养鱼，特别是大规模养鱼，是技术含量特别高的活。
“我去看看你爸忙完没有。”叶妈妈下车。
“嗯。”叶木也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库房里跑出个小女孩，扎着小辫子，模样挺可爱……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大奶奶。”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喊道。
“唉，欣欣真乖。”叶妈妈一把抱起小女孩，对叶木道：“这是你二伯家叶浩的二女儿，叶欣。欣欣，快喊大伯。”二伯，也就是二叔，叶木父亲的二弟。
叶木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让我抱抱好不好。”
叶欣仅仅抓着叶妈妈不松开：“我不给坏人抱。”
‘坏人’两个字从小女孩口里说出来，叶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谁说的？这是你大伯，不是坏人。”叶妈妈说。
“妈妈说的，大伯坐牢……是坏人。”
叶木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心脏颤抖着，胸口像是压进了一座大山……
叶爸爸在鱼塘的田坎上，向这边走来……
……
离开村子到镇上登记了户口……然后去城里看车……
路上的叶木发着呆，思考着一个问题？
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叶木后悔当年的冲动，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叶木肯定会克制冲动……但还是会动手，不打死人就是了。
后悔……
但叶木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试想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女朋友、未婚妻被地痞流氓欺负。
这世界可能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他不像黑和白，永远都那么鲜明对立……
好人还是坏人，叶木在监狱里九年了，其实早就无所谓了。
只是法律层面……
叶木看着窗户外面怔怔发呆，叶妈妈轻轻拍了他一下，叶木这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快到城里了。
叶妈妈看着叶木面露微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叶木不知道妈妈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点了点头……
叶爸爸在驾驶位上开着车，播放着音乐。
音乐很好听……
‘也许很远或是昨天，在这里或在对岸，长路辗转离合悲欢，人聚又人散……’歌曲很动听，也很感伤……
叶木有些入神，他听过这首歌，在监狱里，但不知道歌曲的名字。
叶妈妈向叶木靠近了一下，将叶木拦在了怀里，音响里继续传来歌声……
感伤的旋律，却给人心灵的震撼和力量。
“有一天也许会走远，也许还能再相见，无论在人群在天边……任泪水铺满了双眼，虽无言泪满面，不要神的光环，只要你的平凡……”
叶木不知道歌曲述说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这首歌的曲调低沉，感伤，但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和力量……
叶木一路都在想好人和坏人的问题。此时被妈妈抱在怀里，叶木的眼眶忽然湿润。
人，应该敬畏生命。
活着，家人，情……
因为小女孩一句‘坏人’，因为一首歌忽然的触动……
叶木忍不住的眼泪打湿了眼眶，心中多了些感触，又似乎……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