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青州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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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际遇都是不同的,错过便错过了,再怎么后悔都无法挽回。

  错失一炮而红的红袖娘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概要好些天才能领悟这个道理,然后在很长时间的忧闷中自我调节。

  红袖花魁哭成这样,只能退出打茶围,魏公子等人不愧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非但没有抱怨责怪,反而安慰红袖好生歇息。

  送走红袖之后,魏公子等人继续喝酒,教坊司这种地方,本就是社交、应酬场所。

  美人在侧是锦上添花,不在也无妨。男人之间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

  “刚才,不是说有打更人来打茶围吗?”魏公子心里一动,想起这个细节,问身边陪酒的丫鬟:

  “方才红袖娘子说,其中有人自称,浮香是他相好?”

  “好像是的。”丫鬟说。

  魏公子内心隐约有了猜测,不再喝酒,郑重其事的盯着丫鬟:“那...铜锣叫什么?”

  “公子,奴家不知道。”丫鬟摇摇头,心说这我就没在意了。

  其他公子哥都是聪明人,联想到红袖娘子方才的异常,吃了一惊:“那,那许宁宴来禹州了?”

  纲运使的案子今天才发生,还没在禹州传开,这群学子里,只有魏公子有官场背景,但要知道这些事,也得一两天之后。

  “明日可以去驿站看看,若是那位打更人住在驿站,少不得要拜访一番。”

  ....

  驿站!

  马车减速,停靠在驿站外。

  张巡抚从马车下来,脸色严肃,与随行的姜律中一起返回驿站。此时已经是圆月高悬的夜晚。

  张巡抚看了眼稍远处的马棚,只有零星几匹马拴在那里,进了驿站,问过驿卒,才知道打更人几乎都在外面鬼混,没有回驿站来。

  本就心情沉重的张巡抚怒道:“荒唐,我等皇命在身,岂可如此懈怠,贪图享乐。”

  姜律中笑道:“他们在船上憋了这么多天,放松放松也是人之常情。巡抚大人无恙,其他人怎么着都无所谓。”

  两人上了楼,黑漆漆的走廊里迎面走来一位穿裤衩的家伙,大冷天的抱着肩,瑟瑟发抖。

  姜律中拥有夜视能力,盯着来人,纳闷道:“你整什么幺蛾子。”

  “我刚洗完澡,冷水澡。”

  没有夜宿教坊司的许七安回答。

  “然后?”

  “这里是南方。”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忽然叹息道:“找一找以前的感觉....姜金锣张巡抚你们回来啦。其他人留宿教坊司去了。”

  张巡抚点点头,自顾自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没留宿教坊司?”姜律中审视着许七安,据他所知,这小子也是个花场老手。

  “鳝虽然不是个正经的鳝,但也是有要求的,任何与银子挂钩的交易都是低俗的,是罪恶的。鳝坚决抵制这种行为。”许七安脸色严肃的说完,径直走远了。

  姜律中望着他的背影,心说,这小子是喝高了吧。尽说些糊涂话,而且,炼精境的武者早已寒暑不侵,却装出一副饥寒交迫的模样。

  许七安进了房间,关上门,自娱自乐的发抖,快速奔上床,把被子一卷,假装自己生活在阴冷潮湿的南方。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禹州虽然不是沿海,但也是南方了。与京城的刮骨寒风不同,禹州的冷是贴着肌肤,钻入毛孔的。

  这让许七安想起上辈子生活的南方,大冬天的洗澡,关热水抹香皂,一边抹一边发抖。

  洗完澡穿衣服,穿着穿着,鼻涕就流出来了。

  可惜练气境武者体魄强悍,等闲是不会觉得冷了。即使泡在冰水里,顶多也是感觉冰凉。

  裹着被子,许七安安心进入梦乡。

  ....

  烛光如豆,摇曳着昏黄的光晕。

  张巡抚坐在案前,提笔,书写折子:

  “臣路过禹州,无意中察觉到一起贪污案,禹州漕运衙门纲运使严楷,指使当地帮派黄旗帮杀害护船卫队,贪墨铁矿,偷偷运往云州....

  “臣查阅禹州漕运衙门沉船卷宗,发现十年内,沉船次数总共四十三起,丢失铁矿两百万斤,数额之巨,令人发指。国贼无声无息间,榨取大奉国祚,敲骨吸髓,叫人不寒而栗。

  “禹州一州之地,十年内便丢失两百万斤铁矿,大奉十六州累积的话,又将是何其庞大的数额?臣请陛下彻查大奉各州漕运衙门的趸船倾覆事件。

  “前工部尚书勾结巫神教,暗中扶持云州匪患,恐有谋逆之举。

  “此外,铜锣许七安机敏过人,能力出众,乃国之栋梁。此番破获趸船案,此人当居首功。

  “云州之行凶险莫测,微臣必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次日黄昏,一行人离开禹州,继续乘船赶赴云州。

  白天许七安带着虎贲卫和打更人同僚,在城里采购了一些时令蔬菜、酒水、米粮等物资。

  走的是漕运衙门的账,相当于白嫖了。

  当天夜里,船上伙夫给钦差队伍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酒足饭饱后,许七安盘坐在房间里吐纳。

  “宁宴啊,你昨儿没睡禹州教坊司的花魁,真是太可惜了。”宋廷风都替同僚感觉可惜,那么好的鲍,说不要就不要。

  “嘿,那红袖娘子看不起咱们这种粗俗的武夫。”许七安说。

  “那是你没表露身份,你要告诉她你就是写出“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大才子,她还不急着自荐枕席。”宋廷风回答。

  许七安就有些纳闷:“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帮我说?”

  宋廷风冷笑:“狗屎,老子嫉妒都来不及,替你扬名,然后眼睁睁看着你又睡花魁?”

  “你不也天天风流快活。”

  “能一样吗。”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是吹了灯吧。”宋廷风纠正道。

  油灯是用来吹的,关灯是几个意思?

  朱广孝同样在吐纳,听到这里,暂停了一下,睁开眼说:“除了教坊司的花魁,我看府衙那位吕捕头也很中意宁宴。”

  宋廷风一下子更酸了,“你怎么做到的?撩拨良家的本事太强了,教哥哥几手?”

  “哥哥?”

  “教弟弟几手。”

  “你得叫声爹。”

  “滚!”宋廷风一口拒绝,他以前被许宁宴用同样的套路给骗过一次。

  “叫不叫?”

  “爹。”

  许七安笑了,“这姑娘们呢,就像沙子,强握是握不住的。你得把她们弄湿,不仅能握住,还能摆出各种姿势。”

  “什么意思?”宋廷风和朱广孝没听懂。

  “要走心啊,不要走肾。”许七安道。

  “好像有点道理,但你真的有资格这么说吗。”宋廷风说完,忽然怒道:“你又骗老子一个爹,赶紧喊回来,不然我宰了你。”

  他说着就扑过去,准备强人锁男。

  这时,三人耳廓一动,听见外头传来呼救声。

  “出事了...”许七安一脚蹬开宋廷风,顾不得穿靴子,冲出了房间。

  两个同僚紧随其后。

  几乎在同时,修为高深的银锣们也冲了出来,随后是铜锣。

  夜里没有行船,停泊在一处水流平缓的地带,漆黑的水面,一个虎贲卫的汉子使劲的扑腾,时而沉入水中,时而用力钻出来。

  他看起来是会游泳的,但水底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死命的把他往水里拖。

  “哼!”

  船舱里,传来姜律中的冷哼声。

  那落水的虎贲卫一下子像是解除了束缚,浮上水面,没有继续往下沉。

  甲板上的打更人丢下绳索,把他拉了上来。

  这个时候,又有许多虎贲卫从舱底冲了上来,披坚执锐,神情紧绷。

  “没事了,只是有人落水。”许七安扭头安抚了一句,接着,转头审视着落水的汉子,看见了他脚踝处,有一个青紫色的手印。

  “怎么回事?”一位银锣问道,他是姜律中麾下的银锣。

  本次带队的是金锣姜律中,除了许七安这个被魏渊指派历练的,其余打更人都是姜律中麾下。

  至于宋廷风和朱广孝,则是许七安拉着一起来的,因为出差的补贴太诱人了。而且又有立功的机会。

  那汉子吐了几口水,很快就恢复了,只是脸色有些惨白,估计是被吓的。

  “卑职喝多了酒,刚才跑到上面来放水...突然听见水里有人叫我,低头一看,是已故的老母。

  “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老母亲抚养我长大的点点滴滴,悲恸万分,就跳了下去。

  “落水后卑职就清醒了,即使老母亲化作了鬼,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可那东西死死抓住我的脚,把我往水底拖....”

  “是水魅,”一位经验丰富的船工,有些惊恐的说道:“人死后尸体化作的阴物,经常诱拐路人落水。这运河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阴气日积月累,催生出水魅在所难免。

  “大人们夜里还是不要出来了,水魅从不上岸,只要不到甲板上,就不会有事儿。我们出船时,每到夜里,吃喝拉撒都在舱里。这是行规。”

  众人不由的扭头,看向了漆黑的水面,大晚上遇到这种事儿,怪渗人的。

  有了这个插曲,虎贲卫的甲士夜里便不再出来解决新陈代谢问题,打更人该怎样还是怎样。

  就说许七安,每次夜里都故意跑到甲板上一泻千里,但没遇到传说中的水魅。

  并不是许七安胆子大,想让水魅放产假,他只是想看看水猴子长什么模样。前世就是听着水猴子的故事吓大的。

  这天,钦差队伍终于抵达了青州码头。

  到青州之后,就要改走旱路,走旱路就得有马车、马匹,这些东西钦差队伍是没有的。

  需要找青州官府帮忙调度。

  下了船,张巡抚笑呵呵的走到许七安身边,道:“青州知府是云鹿书院的大儒,杨恭杨子谦。”

  许七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巡抚补充道:“号紫阳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