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阎浮世界 你身躯鄙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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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日,便由一众猴子帮忙以枯松作筏,又带上些花果山的瓜果,持一根竹竿,便独自登筏,飘飘荡荡,向汪洋大海中去。

  神奇的竟然想以一群猴子扎的木筏过海。

  却不知这人间四大部洲,曾有南瞻部洲的八仙就是想过东海,也得各显神通才能过去,自己凭什么一个猴子扎的木筏就能过去?

  然而神奇的是,就是人间八仙都难过的东海,偏偏就是一路海风被吹到了南瞻部洲的海岸。

  而初次离开花果山的家,走向未知的未来,心中却依旧只有纯真好奇。

  然后只见海边有许多捕鱼、打雁、穵蛤、淘盐的,却都是身上没毛,只有头上有毛,脸上有毛的当为公,脸上无毛的当为母。

  灵动的眼眸不禁一转,便就是猜出应该就是那‘人’了。

  而第一次见到人,同样是忍不住好奇新奇,曾经刚出世都能与山上的狼虫为伴,与虎豹为群,与獐鹿为友。

  对于人,同样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人也是用两条腿走路的,且与自己长相也差不多,只不过自己是金毛,那人却是黑毛。

  于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故意悄悄的上岸,突然走到人群中猛一龇牙,瞬间便就是将所有人吓得大叫着惊慌四散而逃。

  “妖怪!”

  “妖怪啊!”

  “大家快跑!”

  猴子也不由龇龇牙新奇学道:“妖怪?这些人为何叫我妖怪?那花果山上虎豹狼虫都不怕我,这些人为何如此怕我?

  不过就是个游戏,无趣!无趣!那人,且将你的衣裳脱下来给我穿。”

  只见不远一个货直接就是脸色煞白吓瘫在了地上,再听金毛的猴子口吐人言,又紧接眼睛一翻,一下昏死过去。

  猴子也不得不龇龇牙,自己上前将人的衣裳扒下扒光,然后比比穿在自己的身上。

  而一出世就能与狼虫为伴,与虎豹为群,与獐鹿为友,自是能听懂世间万物生灵之语,同样能听懂人语,口吐人言。

  有如此之能,自也会有自己的聪慧。

  一个能口吐人言的猴子,在人间如何能不被人降妖除魔掉,反而融入人间?

  很明显,猴子依靠自己的聪慧与纯真,很轻松第一日就做到了。

  然后一路摇摇摆摆,见人间的什么都好奇,却也知道人类害怕自己模样,叫自己为妖怪,便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张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似乎野人脸。

  却是真正的人畜无害,无论是对山上的飞禽走兽,还是人间的人,都一样可为伴为友,生来就只吃山间瓜果,刚出世时甚至还吃过草木。

  眼下同样不会想到的关键问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妖猴,出现在人间的后果会是什么?却就只有一个结局!

  即必然是被人降妖除魔掉,又或者是被人抓去。

  对于开启了灵智的小妖,却只有人间之外才是真正安全的,反而人间才是最危险的。

  但似乎让人失望的,让所有人想不到的。

  转眼八九年过去。

  妖猴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而不仅在人间活得好好的,更是在人间学会了许多,懂得了善恶是非,这天地究竟何为善?何为恶?何为对?何为错?

  八九年过去,穿过了南瞻部洲的中华大地,又行至西洋大海,妖猴灵魂也已经得到了升华,不再像当初什么都不懂。

  然后又依前作筏,又是轻松飘过西洋大海。

  转眼很快又至西牛贺洲地界,上岸一路不惧山险,一个猴子到处遍访多时,终于这一日忽见一座高山秀丽,林麓幽深。

  但见得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山上奇花瑞草,修竹乔松,瘦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

  妖猴不由心中莫名有感,眼前之山不正是那阎浮世界,古洞仙山之地?

  可不想心中刚刚一动,忽然山上就是传来一阵歌声:“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听完最后一句,妖猴直接便忍不住大喜,不由自言自语一句:“神仙原来藏在这里?”

  ……

  片刻后。

  不想唱歌的却只是一砍柴的樵子。

  因为得了樵子指路,好心要拉樵子一起去修行,反而被樵子一顿赶:“你这汉子甚不通变……”

  妖猴也不得不激动兴奋期待的继续往山上走。

  眼下却依旧想不到,樵夫为什么称呼自己汉子?自己明明是个能口吐人言的猴子。

  心中但只想当然的认为,这阎浮世界,古洞仙山之处的人,都不害怕自己妖怪样子,所以樵夫才不以为怪。

  眼见樵子不害怕自己,妖猴也忍不住更加兴奋。

  然后很快便按照樵子指路,走到一座洞府前。

  但见得洞府前一片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不由就是看得眼睛发亮,岂不正是那古洞仙山?

  只见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

  洞门崖头上与水帘洞前一样,又立一石碑,上有一行十个大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瞬间妖猴也不由更喜,只是看了半天,也不敢敲门,干脆便兀自跳上松枝摘松子吃着等待。

  不想仅仅片刻,便突然洞门打开,走出一个相貌清奇的童子,当然在妖猴眼中也跟猴子,跟妖怪都没有区别。

  童子四周看一眼,便直接高叫道:“何人在此吵闹?”

  妖猴赶忙从树上跳下。

  “咔!”

  瞬间双脚落地,脚下的青石地面也一下崩裂。

  明显童子不由看得眼角狠狠一跳。

  妖猴却浑然不觉有何异常,赶忙上前就是躬身道:“仙童,我是个访道求仙的弟子,不敢在此吵闹。”

  童子瞬间的扫妖猴一眼,问道:“你是访道求仙的?”

  妖猴急急点头道:“是。”

  童子也点头道:“我家师父刚才开始讲道,还未说出什么,就教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想必就是你了?”

  妖猴赶忙急急点头道:“是我,是我。”

  童子也点点头:“那你跟我进来吧。”

  于是片刻后。

  不想洞内却又是别有洞天,完全不是花果山水帘洞可比的。

  而穿过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不知多少间静室幽居,直至一处瑶台之下。

  但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端坐在台上,两边又有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

  妖猴上前便就是激动倒身下拜,磕头不停。

  并一边磕头,一边激动道:“师父,师父,我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只见台上端坐的,却是一个仿佛枯树枝一般的白胡子老头。

  闻听也是直接淡淡问道:“你是哪方人氏?且先说清楚乡贯、姓名,再拜不迟。”

  妖猴完全丝毫不多想,反而忍不住感动,竟然被神仙称为人。

  慌忙就是急急一连串答道:“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

  可不想话音落下,神仙却直接喝道:“且将其赶出去!这分明是个撒诈捣虚之徒,哪里是来求仙的!”

  但一声大喝,其他弟子却都是无动于衷。

  妖猴瞬间便不由慌了,再次急急磕头不停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

  神仙淡淡问道:“你既然老实,怎么说东胜神洲?那里到我处隔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你如何就能到这里?”

  妖猴丝毫不敢隐瞒,便又磕头如实道:“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好几个年头,方才寻到此处。”

  终于神仙闻听,脸色放缓道:“既是逐渐行来的也罢。你姓什么?”

  眼下的妖猴自依旧想也不会想,问一个猴子姓什么?这是一个神仙能问出的问题?

  所以妖猴也是压根没听懂,神仙怎么可能问自己姓什么?只有那人间的人才有姓,自己一个猴子哪里来的姓?

  于是想当然便认为神仙问的什么性子?

  而直接就是一股脑如实答道:“我没有性,有人骂我,我也不恼,有人打我,我也不还手,不过就是陪个礼罢了,我生来便无性。”

  在人间八九年,对凡人完全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无人能懂的心酸和孤独,自己却浑然不觉。

  反正被骂一句,也少不一两肉,被打一顿,又打不死,自己却力气太大,生怕一动手就伤了人,自就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但显然无论是神仙,还是神仙弟子,听来都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

  神仙则又认真问道:“不是你说这个性,我是问你父母原来姓甚么?”

  问一个猴子的父母原来姓什么?

  神仙明显是在戏耍妖猴。

  妖猴也立刻道:“我也没有父母。”

  神仙闻听不禁‘好奇’道:“既然没有父母,想是树上生的?”

  妖猴立刻再次如实道:“我虽不是树上生的,但却是石头里长的,我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一日石破,我便出生。”

  神仙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你却是个天地所生,你起来走走我看。”

  妖猴想也不想便听话纵身跳起,而学着人类来回走两趟。

  神仙眼见,终于是一捋长须,笑道:“你身躯鄙陋,就像个猢狲。我便与你将狲字去了兽傍,教你姓‘孙’罢。

  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排到你正当‘悟’字,便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可好?”

  妖猴闻听,直接就是不由大喜磕头道:“好!好!好!自今日起,弟子就叫孙悟空,万谢师傅慈悲赐名。”

  却完全不去想,自己乃是开天辟地一仙石所化,为何不给自己以石为姓?偏要以南瞻人间孙子的孙为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