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苦海之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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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师父继续说道:

  “关于荒宿,我知道的也不多,它恐怕是整个玄真界最为隐秘的势力,却也是玄真界最有话语权的存在之一,只是那已经不是我所能触及的层面。

  那我便把我所知道的给你们讲一讲吧。

  荒宿中的这个荒字,指的应该不是大荒,而是洪荒,也就是说,它的历史,跟那些传说级的势力一样长,甚至比它们还要久远。

  至于宿字,我也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意思,所以按下不表,以免误人子弟。

  说来惭愧,我们至今所掌握的确切消息中,也仅有三尊道场而已,虽然历史长河中有不少大事件都有荒宿的影子,甚至当下也有许多不露痕迹的操作值得怀疑,但这些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

  一个传承好几个纪元的庞然大物,必然是树大根深且坚不可摧,不过我相信即使顺着三尊道场这一条线索,应该也能挖掘出不少关于荒宿的秘密来,至少我们得知道他是站在哪一边的,大劫当前容不得半点儿含糊,这关乎到玄真界亿万生灵的安危,时间不多了,你们可一定要努力啊。”

  萧聪低着头,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揉捻,稍作斟酌,抬头问道:

  “你刚才说三位尊者的修为已达仙尊,这等存在,恐怕在仙界也是屈指可数吧,那他们三个在荒宿中又是何种地位?是否他们就是荒宿的创始者?”

  归师父又拾杯抿了口茶水,回答说:

  “我们也是这么觉得,但没有证据,不过这并不重要,我们没有必要追查荒宿的内部关系,我们只要确定,他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从中做梗就是了。”

  欧阳寻挠挠额头,费解道:

  “师父,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挺飘渺的,跟听故事和做梦一样,太不切实际了,他们都已经是仙尊了,怎么会……还有心思染指玄真界的事儿,他们不应该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争取突破极境吗?”

  归师父冷笑几声,

  “仙尊之上还有仙圣,仙圣之上还有仙皇,仙皇之上还有仙帝,大劫当前,他们想要再进一步,肯定没有足够的时间了,魔族入侵无往弗届无孔不入,一旦占领玄真界,六界生灵恐怕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到时候仙尊又能怎样?仙圣都得站队!能不能战胜魔族先放在一边,最起码不能后院失火吧!”

  “可是,我们这点道行跟仙尊比起来,那明显就是蝼蚁对苍穹啊,给他们使绊子,那肯定得死的很惨吧……”欧阳寻苦着一张大脸道。

  归师父嘴角讽意更甚,

  “就你也配给仙尊使绊子?”

  “不让我们给他们使绊子,那您告诉我们这些干啥?”欧阳寻振振有词,看样子老mao病又犯了。

  “我是让你们去追查三尊道场和荒宿之间的线索,什么时候说让你们给仙尊使绊子,欧阳寻,你这家伙的理解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不长进的徒弟!”归师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欧阳寻赶紧满脸堆笑,贱里贱气地来给自己师父奉茶倒水,

  “师父您别生气,徒儿我这不是想着问清楚以防万一嘛,这么大的事儿,多花点口舌总比丢命强,您之前不是也说了,粗心大意不可有,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见归师父愠色不减,欧阳寻只好继续陪笑,他心里清楚,归师父给他留着脸呢!所以无论如何,总得让师父在不责怪他的前提下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若是能给看客们落下了师慈徒孝的好印象,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对对,我说的,我说的,咱这不是商量嘛,没有您的肯定指示,要是有点特殊情况,恐怕连小聪都镇不住啊,所以徒儿觉得吧,具体事宜咱还是敲定了好,有备无患,免得以后出乱子,您说对不对。”

  萧聪几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星流云,星流云这才发现欧阳寻方才那席话,暗戳戳地竟然指的是自己!

  “欧阳寻,你丫的几个意思!拿小爷做挡箭牌糊弄你师父,它仙人的你可真是个人才!”

  仅仅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责骂,而没有撒泼耍混,星流云已经算是很给欧阳寻面子了。

  欧阳寻不满道:

  “咱兄弟一场,手足情深,你帮哥们儿分担一下怎么了,何必那么小气呢!”

  “我……”

  对于死不要脸的欧阳寻,星流云竟无言以对,别人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讲义气。

  看来欧阳寻早就知道星流云的忌讳,所以关键时刻拿出这道轻易不动用的杀手锏,终于让归师父心满意足地找回了面子,也没让星流云对他纠缠不休,大家都得偿所愿,只有星流云吃了哑巴亏,在账本上又给欧阳寻记了一笔。

  归师父消了气儿,语重心长道:

  “面对仙尊,我也知道你们压力很大,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我们必须去做,再说这也没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那般悲壮,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发光发热罢了。

  而且,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不在三尊道场有太出格的举动,肯定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就算你们在里面闹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动静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三位仙尊再也没出现过,应该已经不在玄真界了。

  至于荒宿,他们一直在极力隐匿自己的行踪,而小聪早就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若非逼不得已,他们绝不会动手,老话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嘛,所以,你们尽可放手去办,进入三尊道场之后,没必要太过刻意地寻找线索,只要像其他人一样强夺传承就行,反正事实证明,这事儿没法强求。”

  萧聪听着归师父话里有话,因问道:

  “前辈,三尊道场已经存在那么多年,之前没派人进入探查过吗?”

  归师父一声苦笑,叹息着说,

  “怎么可能没有,不过,收获寥寥啊,所以我说这事没法强求,你们尽力而为就好。”

  顿了顿,后知后觉道:

  “哦,对了,他们已经取得的那些信息,回头我整理整理让欧阳寻拿给你,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好。”

  萧聪点点头,眼睑下垂,明显有点心不在焉,这些自然被洞若观火的归师父尽收眼底,

  “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直说。”

  萧聪想了想,开口问道:

  “之前派去探查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归师父几声轻笑,

  “几乎每一次三尊道场开启,我们都会派人进入,放心吧,这不是你作为执卦者的必行之事,当然,据我所知,之前的几代执卦者也都进过三尊道场,其余的,我也无从得知喽。”

  萧聪抿着小嘴舒了口气,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还有其他事吗?”归师父关切问道。

  萧聪摇头,

  “没有了。”

  “那好……”

  “前辈!”

  归师父话音未落,厅堂后方传来一声闷而短促的急呼,好像被压抑了好久之后,不经喉咙直接从心脏迸出来的,众人循声望去,见赢哲已经站起来,正张着嘴,一脸忐忑之色。

  归师父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是亲切,

  “怎么,想知道赢族和三尊道场的事儿?”

  赢哲怔怔的,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并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是”。

  归师父拾杯饮茶润喉,而后轻轻摆手,

  “我告诉你,你坐下听。”

  赢族众人站起身来,赢沪用力捣了赢哲一下,后者终于回过神儿,与身边众人同时作揖拜道:

  “府主不吝相告,我等在此多谢。”

  归师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之色,

  “又不是什么重大秘密,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儿,都坐下吧。”

  赢族众人颔首示意,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但听得归师父笑了笑,说道:

  “赢族和三尊道场其实本来没有关系,有渊源的是你们的图腾祈工塔和留下三尊道场的三位仙尊,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其实在三位仙尊现世之前,祈工塔就已经存在了,不过那时候它可不叫这个名字,也不像现在这样隐没在古周平原深处,那时候它矗立在天魁山脉的一座险峰之上,如一位神祗,每时每刻都瑞彩千条熠熠生辉,人们称它为‘苦海之卫’,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它的由来,反正我是不知道。

  后来,三尊道场的创立者,也不知用了何等大法力,竟将其从天魁山脉移挪到了燕峋山,此事堪称惊天动地,遭到了多方阻挠,一楼三阁、不死坟还有菩提崖唯一一次联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这件事阻止,经此一战之后,三位仙尊下落不明,苦海之卫失去了所有神异,被历史遗忘在古周平原深处,直到若干年后你们赢族的先祖寻到那儿,给它起了新的名字,并将其奉为图腾圣物。

  再往后的事情,你们也就都知道了,某一次三尊道场开启,赢族人碰巧赶上并侥幸生还,发现了祈工塔与三尊道场之间的隐晦联系,成了赢族第一代贤牧,自此之后,每一次三尊道场开启你们赢族都不会落下,一直到现在。

  所以,如果今天你们不在这里,我也会建议小聪去请你们,但现在你们来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归师父所提到的天魁山脉,连绵起伏在这片大陆的西南边锤,据说是目前已知最为雄奇的山峦,每一座都像是孔武有力的战士,作为一道天然屏障守护在这片大陆的西南方,故而得名天魁。

  天魁山脉虽然不是禁地,但同样也是寻常修士不可轻易涉足之处,比起濒阳荒漠、凛原和古州平原,天魁山脉更为陌生和偏僻,因为在天魁山脉与文明繁盛之地的中间,还隔着一片人迹罕至的仲唐高原,论光怪陆离和藏龙卧虎,仲唐高原已经足以跟古州平原相提并论,更别说比它还要遥远的天魁山脉了,传说那里的超能者一抓一大把,所以,当年三位仙尊敢把矗立在天魁山脉的苦海之卫移挪到燕峋山来,也确实够任性的。

  “那……师父,到底是三尊道场先出现,还是赢族人先找到了祈工塔?”大才子欧阳寻总是能抓住问题的重点。

  “当然是三尊道场先出现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三尊道场出现之后,赢族人才去到古州平原深处找到祈工塔之所在。”

  “当年三位仙尊将苦海之卫搬到了燕峋山,而现在三尊道场出现的地点也是在燕峋山,我们是否可以怀疑,三位仙尊之所以要把苦海之卫搬到雁燕峋山,就是为了构建他们的三三尊道场呢?”

  “你这个说法有很大的可能,事实上,当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此言一出,萧聪和赢族人皆是心里一咯噔。

  似是看穿了众人的心理活动,归师父笑道:

  “你们不用担心,倘若赢族人真的与整件事情有关,那他们早就已经对赢族人下手了,我们自然是从来没有这个打算,但以混沌楼为首的那几个势力确实暗中仔细调查过赢族人的根底,最后依然是一无所获,打消了对赢族人的怀疑,否则赢族人不可能延续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可能他们至今仍在监视着祈工塔周围的动向,但这事儿谁也没招儿,毕竟对方实力太恐怖了,惹不起躲得起啊。”

  “那赢族人的根底又是什么呢?”

  这次是萧聪帮忙问的,因为他觉得关于这个问题,赢哲他们可能开不了这个口。

  “赢族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没什么大的来头,虽然他们在修行过程中不必接受雷劫的考验,但那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所修习的功法和祈工塔的庇佑,好像他们的功法也是从祈工塔上得来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知道了,总之,赢族人目前很安全。”

  欧阳寻双目失神儿,魂飞天外,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专心致志,归师父话音落下不久,大家还在细细体味,他这边却猛地醒来,貌似又有了了不得的发现,

  “不对啊师父,为什么只有赢族人能够刺激祈工塔?”

  归师父微微皱眉,

  “这话怎么说?”

  欧阳寻换了个姿势,看上去有点较真,

  “您想啊师父,连混沌楼都对祈工塔感兴趣,那祈工塔身上很有可能还蕴藏着大秘密,大家都想得到这个秘密,先下手为强,后来下手遭殃……”

  “别这么啰啰嗦嗦的,捡重点说!”

  “我说的全是重点啊,不能只说论点不说论据吧。”

  归师父嫌弃地看了自己的宝贝徒儿一眼,无声一叹,

  “行,您接着说!”

  欧阳寻不为所动,只是咽了口吐沫,接着道:

  “这个秘密,恐怕只有让祈工塔完全苏醒才能得到,可那混沌楼是什么存在,他们若是迫不及待,哪还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硬上就是了,他们也可以派人去三尊道场汲取感悟,然后回来用以激发祈工塔苏醒……”

  萧聪等人听到这儿,剩下的不用欧阳寻说,就全明白了,能这么快就发现如此隐晦的问题,欧阳寻的头脑着实不简单,反正萧聪是自愧不如。

  欧阳寻接下来要表达的事情不甚明了,如果什么人都能激发祈工塔的觉醒,那混沌楼等势力早就付诸行动了,这件事由他们来做,肯定比赢族快数十上百倍,但现在的事实是,至今一直都是赢族人在九死一生孜孜不倦地帮助祈工塔苏醒,换句话说,这件事,恐怕只有赢族人能做,连混沌楼都束手无策。

  归师父愁眉紧锁,微微沉吟道:

  “这件事,我们还真是从来没想过,之前只认为因为构建三尊道场,苦海之卫已经被掏空了,现在正在觉醒的祈工塔,是一个新的灵物,混沌楼之所以对其监视,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而且,至今没有任何证据表示,除了塔身外,祈工塔与苦海之卫有其他联系啊……”

  欧阳寻小心纠正,

  “师父,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个问题吧,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赢族人,照我的观点,赢族人并没有那么简单。”

  “赢族人是什么来头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

  “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看着归师父那绞尽脑汁的模样,欧阳寻很识相的闭上了嘴,而萧聪却在琢磨,归师父现在正冥思苦想的,真的是他们遗漏的细节和错过的时间,还是一个能够哄骗在场所有人的借口,他不知道,但他总觉得,秘盟应该没那么傻,连欧阳寻都能轻易想到的事,他们不可能忽略,

  “或许,归师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吧,就像关于前几代执卦者的事,他不是也一无所知吗……”

  府主阁的会客厅堂里,足足沉寂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归师父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面色也跟着恢复如常,众人正襟危坐,因为按一般情况来说,这个时候,归师父会说点什么,

  “阿寻说的没错,实事求是地讲,现在虽然还不能确定苦海之卫和苏醒的祈工塔之间是否有神秘联系,但不可否认的是,按照混沌楼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行事风格,赢族人能顺遂无虞的延续到现在,对混沌楼来说肯定是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不管症结所在是不是祈工塔,赢族的背景,都值得好好查一下。

  不过这件事需要费些时间,毕竟当年也是花了大力气也没查到多少有用线索,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等调查清楚了,再告诉你们最后答案。”

  赢族人赶忙站起身来,郑重作礼拜谢道:

  “有劳府主了!”

  归师父摆摆手,

  “都说了,大家是自己人,不用如此拘礼,不过在此之后,你们赢族人也要当心一些,最好不要让祈工塔过早苏醒,因为这可能是你们唯一的生存保障!”

  “府主的嘱咐,我等必当谨记在心!”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准备准备,吃了饭早点休息,毕竟奔波一天了。”

  归师父说着,站起身来,明显就是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虽然说很像在下逐客令,但大家也都能理解,府主大人此时心里估计有点乱,他也要急着去求证某些事情。

  将心比心,于是大家纷纷起身,萧聪拱手道:

  “前辈,既然已无它事,我等先行告辞。”

  归师父拱手回礼,

  “慢走,我就不送各位了。”

  众人转身,开始往外走,这时候又听得归师父说道:

  “欧阳寻今晚抽空去我那儿一趟。”

  欧阳寻跟自己师父可是从来不兴那一套繁文缛节,魁梧青年只是转过头来,随口回了句,

  “知道了,师父。”